7. 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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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绪游到了他们视线中央，渺小的身躯牢牢挡住黑液和那艘巨船。
她回头看了一眼，嘴唇翕动，李惊棠读出唇语：“爆破炸弹。”
来之前星河分部给他们做了紧急培训，这枚炸弹只对影核生效，必须要抵达影核附近才能爆破，集装箱装着炸弹的那一半是电动力舱，到达任务地点后需要手动设置解体，简而言之非常麻烦。
紧紧合上的舱门密不透风，李惊棠松开了用于连接的黑色弯钩。水流从分开的缝隙中钻进来，那半装着炸弹的箱体微微下沉。
春夏应声而动：“正在启动电动力舱。”
“需要时间，三分钟。”
“怎么还有延迟？”尹柯无法理解，“三分钟都够把我们挫成灰了。”
李惊棠也不想吐槽了，海水被无法预估数量的影所占据，还有甘天想杀了他们，现在可谓是腹背受敌。
童绪立起刀刃，尽管身处海水中也不妨碍她的动作施展。最先抵达的是影，黑液扩散的速度极快，李惊棠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淡色影核藏在水流里。童绪抬手挥刀，刀锋带起的亮痕划破迎面而来的影核，动作行云流水。
她双腿发力往上游，黑藤刀再次横斩，逼得影群节节后退，加速，挑刃，刀影无形，她硬生生为他们劈开了周遭几米的空间。
春夏报时：“剩余两分钟。”
爆发的影群只是稍微阻挡了甘天众人的脚步，他们分出了一半人来抵挡影群创造道路，剩下的人不多时也到了近前。十余道蓄力的光点在童绪周遭亮起，她被封锁了所有的退路。
童绪什么话也没说，转腕将黑藤刀横在身前，跳进了影群之中。
她主动跟黑色的海水融为一体，甘天众失去了目标，射出的激光全部打空。
激光枪的蓄力需要时间，他们谨慎地观察周围，等待下次发射。
童绪的刀却比他们更快，她不知从何处突然钻出，冷刃一闪而过，一刀封喉，溅出的血如水花绽放。
她速度极快，出手后立马退回黑色海水中，如此反复，十多人瞬间只剩下了七人。
“这样有戏！”尹柯的眼睛亮起来。
李惊棠的脸色却沉下来，回头又问春夏：“还有多久？”
“剩余一分钟。”春夏道。
“来不及了。”李惊棠转身，当即就要爬出箱内。
“你等等？再等一分钟就好了！”尹柯拉住她的衣角，“我们出去就是送死！”
李惊棠低头俯视他。
尹柯肩膀上的伤口还未痊愈，气色其实很差，一路上却根本没提。李惊棠没有否认他，只道：“她快撑不住了。”
童绪为了躲避激光枪放弃了大部分的防御，主动进入影群所在的黑液中。她身上已经被影腐蚀，李惊棠刚刚看见她挥刀的手不自主地在抖，鲜血从刀柄缓缓淌出，只可能是童绪的血。
而且激光枪的下次蓄力就要好了，童绪很难再如同第一次全部躲开。
英雄也好懦夫也罢，李惊棠不会轻易否认谁的做法，但让她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别人挡在自己身前去死，她做不到。
童绪明明可以全身而退，他们也只是意外被卷入别人计划里的倒霉蛋，凭什么要让他们死在这里？
他们凭什么？你们凭什么？
李惊棠对尹柯道：“你别出来。”
她用力推开了集装箱的出口，黑沉沉的海水如泰山压顶，李惊棠有一瞬间的窒息。木权杖上的黑曜石转起法阵，李惊棠闭眼：“我以水……”
光芒大盛，她被一个透明的水圈包裹起来，隔绝了所有水压。
疯狂的影群在水中卷起漩涡，她的眼神却丝毫未动，去到了甘天众视线之下。
“你们想杀了我们对吧？”她环视过去。
激光枪的枪口对准了她，可她无所畏惧。
“你回去。”童绪从影群中现出，跌跌撞撞游到李惊棠身边，刚进入李惊棠周边的水圈里便脱了力，黑藤刀滑落到了水中。
她的腰间缠绕了一圈黑雾，正时时刻刻吞噬着她的血肉：“你打不过他们的。”
“不用打过他们。”李惊棠拉住她的手臂搭在肩上，“只要挡住这次攻击就够了。”
“激光射线连金刚石都能切割，你怎么挡？”童绪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清。
蓄力的光点再次亮起，成扇状包围，李惊棠只道：“相信我就好了。”
柱状射线轰然射出，刺眼的激光无死角而来。
童绪下意识地把李惊棠推到自己身后，却见李惊棠眼角的逆十字星微微亮起，脚底光芒大炽。
繁奥的四角星阵骤然落下，李惊棠咬破手指，血液滴落在一块灰色金属上：“重随。”
金属瞬间熔化，贴附水圈形成铜墙铁壁，将两人挡在身后。
激光线被全然挡住，李惊棠毫发无损。
为她们挡下致命一击的金属液体慢慢流入海水中，李惊棠拉着童绪退后：“时间到了。”
童绪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集装箱内，春夏睁开了双眼：“剩余时间，零。动力舱启动，爆破程序开启，速度五百米每秒。”
“s级影核位置确定，电力储备确定。即将启动。”
“三，二……”
“轰！”
李惊棠和童绪猛然回头。
剧烈的爆响如同雷鸣，装着爆破炸弹的半个箱体被人破开，潮涌般的霜气一泻千里，就像巨蛇张开了它的獠牙，森然的冷意令人心颤。
“都说了画面里的不是全部了，怎么还这么大意呢？”男人手上拖着一个昏迷的人，李惊棠看见那头黄毛，心底一惊。
尹柯被射线洞穿腹部，看上去已经没有了生气。
“这个家伙倒是注意到了，不管不顾地爬出来要跟我们拼命。可惜了，只是个普通人，连哨兵轻轻的一刀都受不了，别说我还补了一枪激光射线。”
他把尹柯丢给了跟在身边的一个哨兵，不慌不忙道：“一个个都不听劝。”
他惋惜般叹了口气。
“你破坏了电力系统。”李惊棠只一眼便判断出来，“你们千方百计地阻止我们剿灭影，是什么目的？”
“这你可说错了。”男人不着调地笑起来，“我不是阻止你们剿灭，而是阻止你们唤醒它啊。”
“你说什么？”
“连真正的作战方案都不知道，太可怜了。”男人叹息，“我来告诉你们真相吧，如果是为了消灭影，为什么一定要进入火山内部，一定要靠近核心？明明几万吨的炸药就可以让这里夷为平地，连灰都不会留下。”
他整理兜帽：“那是因为这枚炸弹是用来唤醒影的啊，所以只能作用在它身上，你们的指挥官想让你们第一个死在这里呢。”
“怎么样？知道了真相是什么感受？”
尽管李惊棠很想怀疑他的说辞，可他这番言语却能完美回答一路以来的种种疑点。
这种高难度的任务为什么选中他们？
都是要死的，随便谁都可以。
为什么一定要进入火山内部？
因为必须接近影的核心。
为什么询问作战内容的时候含糊其辞？
因为告诉他们真相的话，他们绝对不会答应执行这次任务。
“好极了。”李惊棠眯起眼，“看来谁都不在意我们的死活。”
她语气温和，笑意不达眼底：“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你猜我们之间，谁会先死？”
众人剑拔弩张之下，集装箱内。
春夏的能源灰暗下去，蓝色投影接近透明：“警报，电力系统遭到破坏，无法启动。”
“警报，无法启动。”
突然，她灰色的瞳孔被绿色取代，投影出来的少女身影不断生长，最终变成了一名个子高挑的女人。
女人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电子数字一串串划过，象征着ai的生命。她抬起头，全力运转。
“计算结果更改，现执行新的作战方案，就地爆破，相关人员死伤不论。”
没人注意到集装箱里的变化，只见箱外的探照灯一盏盏熄灭下去，李惊棠注意到这异动，拉着童绪不露声色地远离了几米。
红帽男人看起来势在必得，任她们自由行动。
李惊棠低头看了眼童绪，腰上的黑雾久久不散，血流如注，连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让你逞英雄。”李惊棠骂着，手上又把童绪往上提了提。
“喂，你听着，我现在只想活着出去，任务什么的不想管了，你有异议吗？”
童绪没力气做任何动作。
“就当你同意了。”李惊棠飞快下了结论，“我们把他带上就走。”
她说的是远处尹柯的尸体，总不能让他葬在岩浆底下。
“你打算怎么做？”童绪问她。
“不知道。”李惊棠皱起眉头，“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直觉果然没错，话音刚落，便见那沉下去的装着炸弹的半截箱体摇动起来，男人立马往后拉开距离，却依旧没有避免它带来的余波。
那枚对影炸弹在原地爆炸了。
它的响动甚至掩盖了s级影引发的雷声，黑雾退却，海水涌动，滔天的浪排向巨树，枝叶摇落。
诡异的芬香从箱体中一层层的弥漫开来，李惊棠很难描述那种味道，但她却觉得跟那株巨树同出一辙，一样的神秘古老。
这股香味不知道辐射了多远的范围，巨树中央的影核停止了旋转，它像是找到了同类，试探性地吞纳进去，只吸入一口，便满意地张开大嘴，将周遭的一切吞噬进去。
不止是香气，还有海水中所有的影。微小的数万核心全部进入了它的内部，原本浅色的光芒变得充盈饱满，它从树干中央飘出来，升腾的黑色雾气伴随高温，逐渐变成赤红色。
“它进入成熟期了。”童绪抓着李惊棠肩膀的手蓦地捏紧。
随着s级影的觉醒，整片海域沸腾起来，岩浆的高温似乎终于渗透到底部的空间，烧人肺腑。
它醒了，第一步就是要杀死叫醒它的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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