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春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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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决者事件过去好几天，各分部都在筛选白夜特别行动小队的人员名单。李惊棠作为早早内定的队长，这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童绪也提交了报名申请，李惊棠听闻此事去哨兵区找她的时候，她还在训练场加训。
“真刻苦啊。”李惊棠趴在栏杆上围观。
童绪在进行躲避练习，双眼蒙着黑布，只靠听觉辨别即将到来的攻击。之前与裁决者的战斗中她吃了亏，回来一直在恶补这方面的作战技巧。
“找我什么事？”
“听说你报名了白夜的选拔，有信心通过吗？”
“我会尽力，结果如何不能左右。”
虽说是选拔，但分部高层一直没有给出具体的选拔标准，若是只凭作战能力选拔，童绪通过轻而易举，但高层考虑的方面显然不止这个。
李惊棠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说了这次来的意图：“你有洛钦的行踪吗？就那天我们救下的哨兵。齐年禧说他醒来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我留言让他来找我也没消息。”
寄希望于童绪收集八卦的能力，说不定能告诉自己洛钦在哪儿。
“没在一零一分队？”
“问过高佳奈了，这两天都没见过他。”
童绪想了想：“前天指挥官调了一个哨兵处理裁决者的尸体，应该是他。”
无缘无故突然找上一个低级哨兵，大概率还是因为自己，李惊棠无端生出点愧疚，不知道左熙找洛钦会是什么事情，要是问那点契合度的事，就更尴尬了。
“你能联系到左熙，让他叫洛钦来找我吗？”
“可以。”童绪解开眼罩，当即便发了消息过去。
只等了片刻，回信便来了。
【已经通知。】
【顺带告诉李惊棠，霍青阳醒了，还有几个小时巴比伦接应的直升机就会到这里。】
“这是要我有话快问。”李惊棠嘀咕。
跟童绪说了声再见，她便赶去见了霍青阳。
霍青阳被安置在医疗室里，断掉双臂的上半身看起来行动困难。
李惊棠推门进去的时候收获了他满眼怨恨，被这么盯着太久，李惊棠觉得身上都快被他戳出洞来。
她慢悠悠地拉了把椅子坐下：“你不招惹我的话大家还是能好聚好散的，谁叫你自己作死，现在我是白夜的队长，应该有权力问你些事了吧？”
没给霍青阳答应或拒绝的时间，李惊棠继续开口：“你知道我在被裁决所通缉，为什么还隐瞒我逃到下层的消息？还有，仅仅过了几天又改变了态度，急不可耐地要把我带回巴比伦，中间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霍青阳死死盯着她，还算英俊的面容因此扭曲。
“巴比伦不会对我做的事问罪，”李惊棠笑盈盈地瞥了眼他手臂的断口，“也就是说，你在这里死了我都不会有事，你想好了？”
若是只看李惊棠的外表，会觉得她柔弱无害，像只亲人的狐狸，可真正与她接触之后，才能明白她骨子里的城府与深沉心机。谁能想到就凭她反杀了三名a级裁决者呢？
“我父亲是人工智能所的所长，你不怕我父亲停掉春夏对下层的作战支持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李惊棠觉得好笑，“我又不上战场，需要操心的是别人。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说，我有我的办法。”
李惊棠抽出腿环上的军用匕首，一点点靠近：“你的伤口该换药了吧，我先帮你拆纱布？”
霍青阳剧烈地颤抖起来。在巴比伦时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恭恭敬敬，他只是想象那把匕首触碰到断臂的画面便惊惧不已。
“有人让我必要时帮你一把。”他闭眼，“具体是谁我不能说，夏夏是之前与你相识，自己跟下来的，她没有别的目的。”
匕首轻轻划开了纱布，露出了斑驳的皮肉，冰冷的刀锋似乎在思考从哪个地方刮下肉块。
李惊棠：“继续。”
“带你回巴比伦是我父亲的意思，具体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全部纱布都掉落在地，李惊棠拿了卷新纱布，用匕首抹上药，在手心温着，漫不经心：“真不知道？”
“真的。”他重复。
“那我替你说。”李惊棠抬眼，“是关于春夏吧？春夏的最高层权限你们一直无法打开，如果不能拥有权限就无法真正掌控ai，巴比伦想必也为此苦恼了很久。直到不久前，你们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那就是我，可以打开这层权限。”
“你怎么知道？”霍青阳白了脸。
“你不是不知道带我回巴比伦是为了什么吗？骗我有意思？”李惊棠的表情冷下来，“告诉我，谁给你们提供了线索找到我？”
匕首从纱布上挪开，剜进伤口，蚀骨的疼痛随着刀尖，一寸寸加剧。
霍青阳的伤口迸出血，他痛苦地大叫起来：“啊——”
“我不知道，都是我父亲……我父亲，他告诉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这样春夏就会属于我们，我们将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果然如此。李惊棠拔出匕首，和春夏告诉自己的都符合。
她穿越到这里的第一天，左熙交给自己苍南山爆破任务后试图逃跑，然后春夏出现，告诉了自己很多东西，最终让她决定留下来。
其中一条就是春夏的存在。
春夏是全球ai，同时为下层和巴比伦服务，但它并不是人类创造出来的产物，而是某一天突然出现，之后选择为人类服务的人工智能。它拥有自主意识，多年来巴比伦都无法真正掌控它。
巴比伦恐惧它的出现，更恐惧它的离去，如果有一天春夏选择反叛人类社会，那将会带来翻天的灾难，堪比七十年前的重启日。
“嗯……伤口恢复得不太好呢，”李惊棠将纱布随意丢在霍青阳的断臂上，“回巴比伦记得找个好医生，我想我们还会再见，可别在那之前死掉。”
李惊棠贴心地为他关上了门，最后道：“我没对卫夏夏做什么，要对你夫人好点啊，毕竟为了你来下层遭了这么多罪。”
从医疗室出来，李惊棠看见站在门口等他的洛钦。
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李惊棠提议道：“你带我逛逛吧。”
她到星河这几天，不是在训练场就是在寝室里写报告各种事情堆积，还没抽出时间好好逛逛这个基地。
洛钦知道她有话要说，沉默地点头。
“你想去哪里？”李惊棠主动问他。
久久等不到回答，也不指望从这闷嘴葫芦里听到什么话，李惊棠主动道：“你带我去灯塔看看？”
遥遥能望见矗立在星河的灯塔，照明灯蒙着灰，一片寂静。
“灯早就坏了。”洛钦道。寒凉夜风刮过耳侧，把他的话语都浸上冷意。
李惊棠神色不明地点头，收拾出一点笑意：“坏了也去。”
这个点正值士兵训练，塔里没多少人。李惊棠缩着步子走在洛钦身后，洛钦每走一步，她心里就默念一个数。
她数到一千的时候，洛钦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沉默着与她对视。
良久，他说：“一年前，基地被影袭击，用于灯塔照明的供电系统崩溃，至今仍未修复。”
李惊棠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洛钦抬头仰望天空：“永夜之下，灯塔不存。我们活在见不到光的世界太久了，为了一个信仰，前仆后继，谁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他低下头，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你在我精神图景里看到了全部，那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李惊棠有瞬间的怔然：“你说。”
“如果长明是谎言，那我们该相信什么？”
一个人总要相信点什么才能活下去，永夜下的人类以追求“光”为执念，说服自己忍受影，忍受死亡，忍受自己遭遇的不公平的一切。
“我觉得……”李惊棠捏住手指，声音平稳：“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该相信自己。”
“理由？”
“因为我就是这么做的。”李惊棠语气自然，仿佛在说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理由支撑下去，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呢？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不管外界为你编造了怎样的谎言，你永远是真实的。确认了自己的存在，便会有力量去反抗你遭受的一切，你的内核足够强大，不会被任何东西击垮。”
“你可以决定自己要活成什么样子，而不是由外界说了算。”
李惊棠一段话说完，站直了身子，等着洛钦的反应。
“我知道了。”洛钦极缓慢地道，“谢谢。”
李惊棠觉得他很像没睡醒的大猫，笑着眨眨眼，“可能是精神链接的缘故，我现在觉得我们俩是本质相同的人。”
在洛钦的精神图景中时，李惊棠浑身都在叫嚣着杀了那个女人，如果有机会下手，李惊棠不会犹豫。就算那人的地位远超自己，就算那时自己只能仰视，就算强权的枷锁扣在躯体，但她依旧会反抗。
她觉得洛钦也一样。
“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配对哨兵，为我解决精神力损耗的问题。当然，我绝对值得你相信。”
李惊棠主动伸出手，“那你呢？你值得我相信吗？”
洛钦久久凝视，最终决定握上去，温热的气息从手心交汇处传来，精神力丝线再次连上两人的无名指关节，拉出漂亮的弧。
“如果你愿意。”
他抬眼：“刚刚问你的问题不是我无端空想，你的目标如果是第二株生命之树，那么这里有个巴比伦的秘密，你应该会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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