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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名的新兵,懒洋洋地抬起头。
铃兰微抬眼皮,瞥向新兵的脸,目光登时一僵。
眼前的颓靡少年,竟是已消失许久的墨琴。
铃兰暗暗腹诽着:老黄瓜刷绿漆,装得还挺真假难辨的,差点将她都骗过去了。
不过她面如止水,望着围绕锅前的诸贼人,目光悲天悯人,仿佛垂悯娑婆众生的圣女。
墨琴见铃兰这副做派,眼皮微不可察地一跳,抑制住想当面揶揄的冲动,转头看向指挥他的头目。
“若我不想去呢?”以墨琴的性子,怎会傻乎乎往油锅里伸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小石子,用力砸向烧着热油的锅。
只听“当啷”一声,热锅表面出现无数道裂痕,那不冷不热的油倾出来。
小石头竟能把一口大锅裂开,围观的贼人吓得呆愣在原地,不约而同地瞧向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新兵。
墨琴拽着那位头目的衣角,一把将他推向破碎的热锅碎片。
头目在碰到地上热油的,整张脸开始融化。
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中,皮肤、血肉、骨骼如同六月艳阳下的冰酪,最后化作一滩血红色的泡沫。
宛若平康坊的红酥山。
那些贼人抑制住反胃,心想以后再也不敢去平康坊买红酥山吃了。
圆静和尚默默地离开,其他贼兵抢在他身后驱离此地。铃兰站在原地,看着墨琴不慌不忙地立在门口。
墨琴露出一抹仅对铃兰可见的诡笑,随后混入逃窜的贼人队伍里,拂袖离去。
事后,贼人们仍不相信墨琴这等不起眼的新兵会有猫腻,反而将当时发生的怪事归结为铃兰仙姑的神迹。
关于铃兰的猜测愈发离谱,贼兵纷纷说她是下凡天神,专门严惩罪人,有贼兵求圆静和尚放铃兰下山。
圆静和尚不依,毕竟圆静恨郭子仪至深,虽然不敢动铃兰一根毫毛,但想日后利用铃兰牵制郭家,以报心头之恨。
所有人都畏惧铃兰,从此更不敢再打所谓“两脚羊”的主意。
圆静和尚命人打扫后院一处清静禅房,将铃兰入住其中,这段日子贼兵们因畏惧“神通”,将全庙最好的斋菜悉皆送到铃兰那边。
铃兰悠哉之余,便把墨琴叫到身边伺候着,这段日子风平浪静,没什么烦心事。
但问题来了:吕元膺所带的队伍在哪呢?为何在山下耽搁这么久都没上山?
铃兰怀疑凝竹或许根本没能下山,更别说与吕元膺碰面。
她将担忧说与墨琴,“凝竹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墨琴轻轻说道:“凝竹若是出事了,你和元邈两人都要给她陪葬,所以她不敢轻易去死。”
这话说着的时候,他手里握着一柄锋利小刀,正慢慢地替铃兰削着苹果。
刀尖明晃晃地一亮,铃兰后背仿佛吹过一阵冷飕飕的风,冻得她后背不觉一颤。
墨琴刀尖抵着苹果,缓慢地旋转着,果皮未尝有断,如同一条盘蜒的蟒蛇,一点一点落地。
铃兰凝视着墨琴,沉默了半天,直至墨琴主动把苹果递上来。
她把苹果夺过来,狠狠咬了一口。
墨琴倒是古怪地看着苹果,“我倒是真怀疑你是什么天外来客。我倒是第一次见人食用林檎。”
苹果虽从汉代起便传到中原,可当时没人意识到这果子甘甜可食用,因此在唐代产量并不高。唐人更多是将林檎当作熏香或者观赏用的果子。
现代人终究还是和古代人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有差异,即使铃兰有古代的记忆,但从现代养成的习惯根本改不了。
墨琴这等老狐狸,应该早就猜出些端倪。
不过,唐人应该想不到穿越这等离谱的事,只会将所有想不通的事简单归结于神迹。
铃兰顺坡下驴,笑眯眯说道:“义父不知,我幼年的确曾得一位白衣天使的神谕,说这林檎一天吃一个,医官远离我。延年益寿,不比什么草还丹、人参果差。”
墨琴不信铃兰的话,道:“你在四时会的时候,说过的话有一半都是假的。闹不好我吃了果子便会死了。”
“你杀人那么多还会怕死?”铃兰旧事重提,“您对凝竹说是戒了杀,可前两日那个头目不还是您杀的。
墨琴哪里是轻易戒杀之人,只不过在凝竹面前做做样子,现在凝竹不在,他自然展露真面目。
“你说化骨粉?”墨琴捋了捋袖边,掏出包药粉,“不如我们加入到中岳寺的饭菜里?等所有僧人都化成血水,你不就能出去了?”
但铃兰仔细一忖,犹疑道,“有些僧人是无辜的,像是那日帮我们的林达和尚。”
墨琴道:“你可真是神仙病,可惜生了凡胎了。难怪古晏廷被你迷得团团转,到我这里却是一点入不得眼。”
铃兰笑言:“义父所言极是。任何黑的东西和您相比,都成了白棉花。您天生就是四时会的魂核,可您为何金盆洗手?”
这话阴阳怪气的,墨琴听见之后不禁挑了挑眉,仿佛听到了夸奖。
不过在回忆起四时会的风风雨雨过后,墨琴叹了一口气,说道:“四时会被你们渗透成筛子了,逛我一个人还怎么支撑起组织?”
铃兰看着墨琴,暗自感慨。
不管是做忠臣良将,还是做乱臣贼子,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涿郡赵家终究会取代陇西李家,但这替代要等到至少百年,那时无论是铃兰还是墨琴,都早就化成一抔黄土了。
这对义父女而后聊起过去在四时会的往事,旁边门板突兀地“咚咚”作响两声。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仙姑现在有空吗?可否为我两人开示一二?”
这段日子以来,因铃兰的“神迹”出现,这伙贼人将她奉若神明,成日找她来忏悔罪过。
铃兰趁机弄了个忏悔室,专门引导心虚的贼人们说出自己的罪行,又令林姝躲在后方记录下那些人的恶行。
墨琴走后,林姝照理躲在屏风后面回避。
前来造访的两人分别名为訾嘉珍与门察,此两人是李师道的心腹,形容凶神恶煞,走夜路能将鬼怪吓跑。
訾嘉珍刚见到铃兰,扑通一声跪下,嚷道:“仙姑救我。”
“这是怎么了?”铃兰不冷不热地问道。
訾嘉珍道:“近几日心绪不宁,自己占了一卦,却是下下卦。近十天以来,每次占卦都是下下卦,想着莫不是最近要大劫,便想着找仙姑忏悔。”
“那你要忏悔什么?”铃兰又看向跪在旁边的门察,“你为何也来到这里。”
门察道:“他要忏悔的事,我也有参与。我怕他解释不清楚,便跟着一起。”
铃兰纳闷地看了两人一眼,“那便继续吧。”
訾嘉珍道:“去年六月初三时,武元衡被杀以及裴度遇刺,都是我们两人做的。”
他们杀害武元衡的事情供出来,原来当日訾嘉珍和圆静和尚负责斩杀武元衡,而门察和前两日惨死的头目负责处置裴度。
李师道命令他们斩杀武元衡和裴度,以此震慑满朝文武,令朝臣不敢再在讨伐淮西一事上坚持主张攻打吴元济。
至于元邈和古晏廷两人,李师道并不想杀他们,他们两人纯粹是因为巧合在场而被牵连进案子。
李师道在长安和洛阳的暗线极多,事发前便打听到不少事。
譬如,王承宗与武元衡之前有过节,而他的部下张晏的母亲在元邈府上做事,并且打算毒害元邈的家眷。
于是李师道便在暗中推波助澜,将行凶的罪过祸水东引到王承宗身上。
接着他又挑动王承宗跟吴元济合并军队对抗唐军,而他在一旁在东都洛阳起事,逼朝.廷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解救东都。
杀害武元衡的凶犯是圆静和尚,圆静原先是史思明的部下,在安史之乱后对朝.廷心怀恨意。
圆静在长安行凶后,便被李师道送回洛阳。
回到洛阳后的圆静也不安分,带着李师道的养着的贼兵在洛阳城中烧杀掠夺。等吕元膺的人到来时,圆静再带着贼兵上嵩山,藏匿在中岳寺之中。
中岳寺是大寺,任谁都想不到这等佛门清净之地竟然藏污纳垢。
铃兰听过此话后,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林姝从屏风后面走出,对铃兰微微点头。
铃兰知晓林姝已经将口供记录完毕,便算是安下心,又吩咐道:“林娘子先出去一趟,这两人罪孽深重,得做些清净术,你不宜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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