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没过一会儿，崔掌柜就自己回来了。
他进入后堂，步伐比先前轻慢了不少，像是捏准了苍染会卖灵植：“妖王大人考虑得怎么样了？”
苍染仔细看了一眼崔掌柜，崔掌柜的嘴角起了一溜水泡，看来确实如檀清玄所言，这个崔掌柜都急得上火了，只是在她们面前表现得不急不慢罢了。
他若是真不在意，就不会专程回来一趟，而是直接打发个小伙计等着收药材便好。
而且檀清玄说她所在的人界，最近有火魔兽作孽，很多人受了伤，需要用到火灵植，应该是供不应求，价钱也应该水涨船高才对。
苍染放下茶盏，挑眉看向他：“崔掌柜。”
茶盏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没有用到任何威压，却让崔掌柜的心中颤了三颤。
自古强龙难压地头蛇，在落枫城这个地界，和妖族做生意很难。
他们秋合堂虽说是依附于大宗门，有几分薄面能请来修为高深的修士前来坐镇，到底还是根基浅薄，不敢与这里的妖族发生正面冲突。
尤其是面对苍染这种大妖，还是沧澜山脉的七十二妖王之一，他一向都是将礼数作全，小心翼翼捧着。
崔掌柜看到了地上苍染拍碎成渣的椅子，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一层汗，恭恭敬敬地说道：“妖王大人，可是我有哪里招待不周之处？”
苍染拿出方才的疾雷草，掷在崔掌柜面前，冷声问道：“烦请崔掌柜看一下，这个灵植叫什么名字？”
崔掌柜见灵植沾了灰，连忙捧了起来，小心地拿出特制锦帕，放在上面擦了又擦。
这可是好东西啊，这个姑奶奶把灵植当不值钱的大白菜往地上扔，谁见了都要说一声暴遣天物。
崔掌柜心都要滴血了，疼得心慌，连忙说道：“这是冰属性的灵植疾雷草，八年份的。”
苍染眯了下狐狸眼，明知故问：“哦，那八年份的药材应该值多少钱？”
崔掌柜是老江湖了，听出来苍染似乎对价格不满意，立刻说道：“五十年份以下的药材，都按照一百下品灵石收，这灵气您也看到了，确实是不怎么充足，秋合堂虽说不是大药铺，可一直都是诚信为本，断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唬弄老主顾。”
他的三角眼悄悄瞥了一眼苍染，见她神色幽暗，心底不由得打起鼓来，极为上道地说：“但是您不一样，这半年多亏妖王大人您帮忙，小店才能撑得起门面，别的妖来收购价都是一百下品灵石，我给您多加二十颗下品灵石怎么样？”
苍染捏紧拳头，原来这半年来她都是冤大头，她卖的每棵灵植至少还能往上再涨二十灵石！
这个姓崔的死掌柜，欺负她久居深山不出门，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想着用蝇头小利打发她！
苍染怒极反笑，一双凤眸中燃着怒火，却越发美得张扬夺目，让原本小心谨慎的崔掌柜不由得看得痴然了。
他在落枫城呆了那么久，见过美貌妖娆的妖修不胜凡举，真要是数一数二的绝色美人，当属眼前这位化形期的狐妖。
这一笑真是艳光四射，让人觉得心魂荡漾，只是狐妖脾气暴躁，法力高深，让人不敢直视。
他舔着一张老脸，做小伏低地问道：“妖王大人，您在我这里可是独一份的待遇，意下如何？”
苍染气得头疼，纤长手指揉了揉额角，语气冰凉：“崔掌柜，您再和我说说，这疾雷草是用来做什么的？”
崔掌柜本想在苍染面前卖弄一番，可是想到这个疾雷草运到修真界，刨去路上损耗能卖到五百中品灵石，他能攫取到更多收益，便换了说辞。
“这疾雷草是一味佐药，草药之中有君臣佐使这四类，其中君药是主药，臣药是辅药，而佐药和使药只是些微助力罢了，用处不算大，轻易便可寻到替换药材，故而也卖不上什么好价格。”
如果苍染没听过檀清玄说疾雷草是辅药，还是可以炼制帮助修士渡劫的那种丹药，她真要被崔掌柜这听起来有些专业的话给绕进去了。
苍染凤眸微微上挑，冷艳的唇勾勒出几分冷意：“是吗？我怎么记得这疾雷草是用来制作修士用来渡劫的丹药，还是一味必不可少的辅药，莫非，崔掌柜是在故意欺负我们沧澜山脉的妖族吗？”
沧澜山脉的妖王各个在道上都有响当当的名号，修为高深，且妖族弑血凶悍，谁敢欺负妖族，那不是找死吗？
这狐妖以前都不识灵植，今日却连灵植用处都说得那么清楚，难道今天是特意带了个懂行的，上门找茬来了？
崔掌柜吓破了胆子，喉咙一紧，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瞬间冒出来的冷汗：“不敢，妖王大人折煞小的了，小的药铺是背靠着沧澜山脉才有今天，不敢忘本。我最近是老眼昏花了，方才，方才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确实是疾雷草啊。”
苍染冷笑一声，走到崔掌柜身前，从他手中抽出疾雷草：“呵呵，连我都敢骗，崔掌柜好厉害，这生意找谁不是做，哪里用得着和秋合堂做吗？”
她拿好灵植，带上檀清玄，转身直接就走。
崔掌柜真是傻了眼，方才这么珍贵的药材还在他手里，现在就生生地夺走了。
刚刚少东家玉牌传信催着要药材，他还特意和少东家说，今日秋合堂又拿到了十多根火属性的灵药，还有一个炼制渡劫丹专用的疾雷草。
眼下药材没了，他在少东家面前没脸不说，以后要是传出去，他们秋合堂在妖界的名誉也会一落千丈。
他连忙跑去拦住苍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膝行上前磕头道：“妖王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苍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色幽幽：“怎么了，崔掌柜，刚刚不是一口咬定，我的灵植不就是一味用处不大的佐药吗，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崔掌柜又狠狠磕了一个响头，将地板敲得咚咚响，朝着自己的脸上扇巴掌，悔恨道：“妖王大人恕罪，小的刚刚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一时才起了贪念，小的真的知道错了。
小的愿意双倍赔偿，赔偿妖王大人您的损失，求您把药材卖给我们秋合堂！”
崔掌柜跪在地上，扇自己一点都不手软，很快扇出了肿得高高的巴掌印，一张脸上涕泪泗流。
苍染冷眼瞧着他的演技，和檀清玄对了个眼色，果然每一步都在檀清玄的意料之中。
苍染勾了勾唇角，懒懒地问道：“赔偿我的损失？”
崔掌柜一看有戏，连忙点头答应道：“我愿意出五百中品灵石收购您的疾雷草，只要您愿意，那些火属性和其他的灵植也全包了，原本五千下品灵石，现在翻倍一万下品灵石，您看这样行不行？”
这个价格崔掌柜敢说在整个落枫城，也是绝无仅有的，如果不是他实在需要这批药植，根本不可能会给出这么高的价格。
幸好，还是有得赚，不然在少当家那里没了脸面，他一个大管事还怎么混。
苍染知道这崔掌柜还是没老实，冷冷瞥了他一眼，将崔掌柜彻底打入谷底：“崔掌柜，你还有信誉吗，又或是你们秋合堂，还有信誉吗？我以后不会再和秋合堂合作，不要挡我的路。”
崔掌柜志在必得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整个人都要石化了。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妖不贪灵石，这么多灵石够一个妖山灵石矿一年的收入了。
要是把秋合堂的招牌名声弄垮了，暴烈的少当家非要把他的皮剥了不可，连大掌柜的位置也做不成了。
以往他敢拿捏别的小妖，给一些小利打发，但是苍染这种主，铁了心，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宁愿不赚钱也不会和他做生意。
见苍染错身而过，崔掌柜心里急得要死，连忙追过去，牙都咬碎了：“八百中品灵石，外加一万两千下品灵石，另外给妖王大人奉上赔礼，求您给小的一条活路！”
苍染弯起眼眸，和檀清玄相视一笑，这次真停下了。
妖界一块中品灵石相当于一百块下品灵石，崔掌柜刚刚上头出这么高价，相当于她一下子又多进账了三万两千块下品灵石。
毕竟有便宜不赚王八蛋，更何况崔掌柜这回还真是大出血了，反正看见崔掌柜不爽她就爽了。
苍染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戏谑，转过身，很是温柔：“崔掌柜这是说什么话，我怎么会不给你活路呢，几棵灵植罢了，快起来吧，说说看要给我什么赔礼？”
崔掌柜捂着心口，快要吐血了，他这两年私下倒腾药材的黑心钱，这一回全折在了里面。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满脸褶子都写着苦字，勉强提起一点音调：“这赔礼是我之前一位客人药钱不够，抵在这儿的，眼下已经过去说定的日期一年了，想必客人不会来了，正好借花献佛赠给妖王大人。”
他朝着远处的小伙计招了招手，叮嘱道：“小顺子，去找两个人把放在多宝阁上最上面的檀木匣子拿下来，用细绸包了过来，小心别磕着了。”
没过一会儿，三个伙计合力抱着个超大号的檀木匣子过来，外面裹着黄色细绸，约莫看起来有半人高。
这几人吃力地抱着檀木匣子，手背青筋暴起，大汗淋漓，放在地上后，震得地板猛然晃动了一下，哼哼哧哧不停地喘着粗气。
这匣子装着的东西应该还挺重的，难道真的会是好东西？
苍染有些怀疑，毕竟这个崔掌柜就是个铁公鸡，要不是有清清在，拔他的毛真费劲，她不相信真的会赠送什么好东西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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