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点滴室的那一刻，卢玥才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眼，只是人还懵着，眼前雾蒙蒙一片。
缓缓眨动了两下眼睛，她还能感受到睫毛上的一片濡湿。
不会是疼哭了吧？
她有这么脆弱吗？
卢玥呆怔着视线向点滴室门口瞟，正看到穿着黑色衬衫的高大男人在和医生交流什么，祁延似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唇畔落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卢玥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生病了有祁延在身边。
真好。
祁延很快回来，手里还拿着杯热水，以及她出公司时攥着的没吃完的猪排包。
“卢小玥，张嘴。”
男人柔声开口。
卢玥听话的“啊”了下，一小块猪排包被喂进口中，随后又让她喝了口水。
“吃不完不勉强，一会儿要挂水，至少也要先垫垫肚子。”
耳畔听着祁延的叮嘱，卢玥又努力的吃了两口。
原本很美味的食物此刻却变得如同嚼蜡，但她还是想要吃完，一个是不想浪费食物，一个也是因为，这是祁延买给她的。
卢玥忽然记起某次晚课前，她去食堂去的晚了，最后连片菜叶子都没捞着，只好饿着肚子回来。
她给自己接了杯热水充饥，坐下时，却发现桌上多了个猪排包。
这种食物在现在已经很常见，但对于六年前的凌城，还算是个新鲜玩意，价格也不便宜。
猪排包散发出来的香气很快吸引了同学们。
卢玥不知这是谁放到她桌上的，还以为是放错地方，就没敢动。
不过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内心的期许，希望这个猪排包是祁延买给她的。
但祁延并不在座位上。
卢玥去问张召，张召说祁延爸爸过生日，所以他跟老师请了假提前走了。
卢玥“哦”了声，那更不可能是祁延买的了。
卢玥没吃那个猪排包，只是饿着肚子继续刷题。
当时班里有几个总跟她过不去的男生，他们最喜欢嘲笑她讲话都讲不清楚，整天颠三倒四的惹人厌。
其中还有个同学和她家是邻居，周红一有气不顺的时候就会很大声的骂她。
邻居全都能听得到。
所以，本该安静的教室里不知何时便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讥笑。
“哎哟，卢玥，你还吃得起猪排包啊？你不会是偷你妈妈的钱买的吧哈哈哈！”
“她妈妈有多嫌弃她这个拖油瓶你们是不知道，会叫她偷到钱吗？”
“那就是直接去偷猪排包了吧？”
几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的朝她走来，卢玥还没机会反驳一句，猪排包就被他们快速抢跑了。
老师不在，班长很难维持的住秩序。
几个男生一路跑去操场，由于它们的晚课室在一楼，所以大家不用跟出去，透过窗子就能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把猪排包掰碎，喂了狗。
狗是收发室大爷养的一条中华田园犬。
后来老师回来了，一切便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卢玥以前不是没反抗过，也和老师反应过那些男生的恶劣行径。
老师每次训过，家长也找过，但依旧没什么太大效果。
久而久之，老师烦了，卢玥也烦了。
可第二天一早，卢玥过来学校时，正看到祁延半搭着校服外套，歪着头在听老师训话。
昨晚那几个男生个个鼻青脸肿，全都龇牙咧嘴的靠墙站着。
卢玥走近点，刚好听到老师说：“祁延，你到底为什么打人？你不知道这是很恶劣的行为吗？”
祁延似是一副才刚睡醒的模样，眼睛眯着，眼角像是还挂着几分笑，看起来并不准备回答。
老师推推眼镜，严肃道：“祁延同学，你这样老师很为难。”
“哦。”祁延耸耸肩：“也没什么，他们总看我，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挑衅。”
“啊……？？”
老师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理由。
祁延倏然笑了声：“毕竟我这个人脸皮薄，怕看。”
少年勾了下唇角，偏眼望向身后卢玥的方向，嘴角提了提，转回身时，还是那样一副从容懒散的样子。
……
卢玥吃掉最后一口猪排包，脑子里的回忆也结束了。
当时想不通的事，在六年后，却仿若忽然就有了答案。
那个猪排包是祁延买给她的。
那几个坏学生，也是因为祁延知道她受了欺负，才会为了她打架的。
原来不知不觉间，一直停留在原地磨蹭的人是她自己，而祁延，在他们这条双向并行的路线上，从来都走的那么坚定，也洒脱。
护士过来打针时，卢玥盯着洇出几滴药的尖细针头，忽然就伸手抓住了祁延。
她抓住的是对方的手腕。
祁延似是怔了下，手向上轻轻挪动，宽厚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了她。
“如果怕疼，你就捏我的手？”
祁延提议。
卢玥并没有捏他，就那么被他攥着，然后一偏头，靠在了祁延的肩上。
祁延的肩膀没什么肉，靠起来也不是那么舒服，不过卢玥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安心，就连针尖是什么时候扎进皮肉里的，她都没有察觉到。
生病的人可能就是格外脆弱，卢玥想到那次回家拿行李时，祁延不断给她发的那些“骚扰”消息。
不过和她的脆弱不同，祁延用了另外一种不会被察觉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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