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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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在新年过后进入了写作高峰。
在国中就读一学期后应付功课已变得相对轻松，加上寒假的缘故，有更多时间去阅读、思考与写作。
他的《鼻》得到了夏目老师的极大赞许，《鼻》与《芋粥》接连发表后，在整个霓虹引起轰动，各个文艺协会争相向他抛出橄榄枝，互联网各大论坛皆充斥着这几篇文章的讨论帖。
芥川颇有些手足无措，还好夏目老师帮他一一拦下，让他专心读书写作，现在他最大的苦恼就是面对雪花一般扑来的读者来信。
芥川对每封来信都很认真，常常会受到一些情绪影响，菊池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老师们见他们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前来做客的频率变低了许多，菊池为此专门请求【菊池宽】提点建议。
【菊池宽】也觉得这事棘手：“你们这里文学凋零，几乎所有读者的目光都聚于他一身，龙他本身又是对外界敏感不过的......唉，有时间你多陪陪他吧。”
菊池抓了抓头发：“菊池哥，您这说了跟没说似的。”
【菊池宽】很无奈：“龙他若真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们也拦不住，能做的也只有陪伴了。”
最后还是靠谱的夏目老师拉着芥川好好聊了聊，才缓解了芥川的焦虑情绪。
而菊池的《珍珠夫人》进展极其缓慢，他与琉璃子约定要写出令她满意的文字，这个承诺将他折磨得不轻。琉璃子常常说他的口吻“不像女子”，菊池又嫌弃【菊池宽】塑造的琉璃子挚爱“直也”配不上琉璃子，一人一异能体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菊池的手稿改了写写了改。
唯一能称得上好事的就是他与琉璃子的关系好了很多，琉璃子甚至加入了他们的轮班表，承包了一些家务工作。
这天正好是芥川文章所在的报刊发行，菊池路过书店，想按家里传统买一册交由芥川银收藏。
不得不说“我鬼”实在很受欢迎，放学时书店只余最后一册，菊池伸出手，与一只缠着绷带的胳膊相遇。
菊池一愣，抬眼看去，面前是一个从胳膊到脸均缠绕着绷带的小少年，鸢色的眼眸一片死寂。接触到那只眼睛时，菊池下意识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人终于露出一丝符合年龄的笑容，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拿起报刊哼着小调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少年人正是这个世界的太宰治。
他无比珍重地揣着刊登了我鬼老师文章的报刊回到熟悉的医务室，森鸥外见他这副模样，新奇地招呼了一声：“太宰君今天心情不错呢。”
太宰治的确心情愉悦：“因为我鬼老师出新作了哦——噫，森先生这是什么表情，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文盲不知道我鬼老师是谁吧？”
森鸥外无奈：“太宰君，就算不知道也不至于说是文盲吧。”
事实上，他那严厉暴躁的老师专门还让他和福泽学习“我鬼”这个作家的作品，森鸥外虽然惊叹于作家尖锐的思想、凝练的文笔，却没想到连太宰这个一片虚无的孩子会喜欢极了对方。
太宰治“哼哼”两声：“现在除了我鬼老师的书还有谁的能看？给我鬼老师的信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回信呢，好想去出版社问问老师是谁啊......”
森鸥外此时还在装一个温和的引导者：“如果真的追到出版社威胁出名字，会给我鬼先生带来不好的观感吧，而且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啊太宰君。”
太宰治睨了森鸥外一眼，暂时打消打听出我鬼身份的念头：“我鬼老师必定是人文如一的，才不会像某个变态和自己的异能玩过家家。”
森鸥外耸耸肩，不过见太宰仿佛全身飘着花花晃进房间，打算哪天再好好读一遍“我鬼”的作品。
太宰治心心念念的“我鬼”老师正在对着他的来信发愁。
我鬼老师敬启：
我是您忠实的读者，自《罗生门》起便开始关注您，最近又为您的《芋粥》折服，请原谅我写信叨扰。
我是家中第十子，除却父母的漠视，家境可说是衣食无忧，可我偏偏感知不到生之意义，即使是吃饭喝水，在我心中也只是为了成为“正常人”。我因此出逃，来到最混乱最黑暗的底层，试图靠近距离接触死亡寻得答案，然而目前我找到的仍是一片虚无。直到我遇见您的作品，见识了《罗生门》中善恶生死的转化，我斗胆认为您是明白我的苦恼的，所以请给我一个答案吧。
拜托了，这是我人生最后的请求。
人间失格
芥川拆开这封信后，在书桌前已枯坐了大半日。
“人间失格”这个落款让他一下就猜到了这是他们世界的太宰治，但图书馆的太宰老师的来信大都热情又灿烂，芥川惊讶于两位太宰治如此不同，又对太宰信中所求的“生之意义”感到无从回复。
因为芥川龙之介，本身也是求不到生之意义的人。
他提笔写下一句“您有这种勇气去寻找，在我看来已足够勇敢”，而后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芥川想起他与【芥川】老师真正开始袒露心扉那日，他望着局促不安的作家，直白地说：“您如果不喜欢在下，不必逼迫自己与在下相处的。”
“我怎么会讨厌龙之介，”【芥川龙之介】急切解释道，声音却渐渐低下来，“我只是担心，那个令我无法解答的问题有朝一日会降临。”
芥川喉头一哽，他与那双漂亮的青蓝色眼睛对视，感觉自己在一瞬间被看穿。
在遇到这位博学多才、温柔优雅的作家先生后，他的确一直很想向年长者寻求一个答案。
——你能给予我，生存的意义么？
【芥川】老师的眸中尽是悲伤：“对不起龙之介，我至今仍认为，人生不如一行波德莱尔，又如何能给予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呢？”
芥川失落地苦涩一笑，却因【芥川】下一句话愣在原地。
“可没有意义的人生，说不定也不错？”【芥川】调侃般地说，而后满怀紧张与期冀，对他柔柔一笑，“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后请与我一同寻找答案吧。”
芥川呼出一口长句，终于下定决心，写下了自己的答复：
生存的意义，我也仍在寻找。
但在寻得之前，请容许我陪你一起看看这个世界吧。
——他终究学习【芥川】先生，向这孩子递出了一缕蛛丝。
芥川寄出信时，菊池刚好回来。
“龙，我今天在书店遇到了一个蛮有趣的孩子，”菊池打趣他，“是你的小粉丝哦。”
芥川浅浅笑了笑：“这样吗，在下今天也收到了一封有趣的来信，应该是我们这里的太宰君。”
菊池眼睛一亮，啧啧道：“真是了不起的缘分啊。”
芥川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太宰老师呢？”
菊池：“......这要不还是算了吧？”
图书馆那个肉眼可见的难搞啊，也只有两个芥川觉得他单纯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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