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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擦黑，待众人散去，姜水水这才借着屋里的亮光打量起眼前的“小乞丐”来，三人此时已移到屋内。
看着这番情景，姜大通只能在一旁陪笑，但姜水水不开口，他也不说话，刚刚人多倒无碍，现在还是少开口为好，水水生气起来可以好几天不搭理他。
半响，姜水水似是把“小乞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遍后才开口：“爹爹，米呢？”说着转看向姜大通，目光灼人。
“米？”没想到姜水水出声竟然是问这个，姜大通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今日上镇上本就是姜水水叮嘱，家里米没了，要买米来着，如今这米没买到，家里还多了口吃饭的人。
这会让他拿米，他哪拿得出来。
“嘿嘿，水水啊，”姜大通边说边溜向门边：“你听爹说，这饭啊，一顿不吃饿不死的。”
一看他这样，姜水水就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又想跑路了，显然，这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每每当让他做的事情没有完成时，姜大通就会滑腔打调，油嘴滑舌，对她这个女儿也是如此，没一点家长的样子，这么多年以来，姜水水也习惯了。
所以当姜大通出去后，姜水水把刚刚便宜爹给自己的包子递给“小乞丐”：“诺，包子，吃吧。”
既然都应下了，这么一口人杵在自己面前，她不能不管吧，便宜爹可是靠不太住的，她就当积德了吧。
“小乞丐”抬起头，一张小脸脏兮兮的，看不清长相，一双眼睛充满戒备，警惕看着姜水水。
“放心吧，姐不害你，”也不知道她爹在哪捡来的，这么怯生生的，防备之心又如此重，这弄来干嘛，还夫婿？她爹这看人的眼光着实差了些。
“叫什么名啊？”她问：总叫小乞丐也不太好，虽然真的很像小乞丐。
沉默，无尽的沉默，这不会是个哑巴吧，姜水水如是想，当然也问出声了：“你不会说话？”她站在离小乞丐只有半米远的距离，小乞丐被她突如其来的挨近吓得身体瑟缩了一下，抬眼看了姜水水一眼后又低下头。
姜水水有些粗鲁，直接用手抬起小乞丐的脸：“看我，你是哑巴？”
小乞丐眼里有些茫然，而后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哑巴，也不告诉她姓名，想必是不想说，人生在世，总有难言之隐的时候，何必逼迫，算了算了，随他去吧：“你要是不说，我就叫你小乞丐了。”
小乞丐这次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姜水水就当他答应了，见他迟迟不吃手里的包子，便道：“你都这般模样了，还怕着包子里有毒？我和你可是无冤无仇的，犯不着害你，我爹也犯不着把你带回来。”
小乞丐低垂着眉眼，拿着包子的手紧了紧。
姜水水继续道：“你先垫巴一下，我去煮饭，还要好一会才能吃上饭。”她不是没听到小乞丐咕咕叫的肚子。
姜水水转身去厨房，房间内，小乞丐盯着姜水水出去的门口，而后又看向自己手中的包子，然后递到嘴边，吃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手抬起来也要费好些力气，如果仔细看起，他抬手时露出袖口的位置青痕交错，显然被凌虐过。
厨房里，姜水水熟练的往着灶火里加着柴火，米桶里面仅剩的一点米舀了出来，淘米，下锅，一气呵成。
没穿越前，姜水水就是留守儿童，从小学开始就能自己做饭了，自初中开始自己就租房上学，一个人的生活一直延续到大学毕业，直至一场意外结束年仅22岁的生命。
烧火做饭对她来说不过是最简单的事情。
火烧得很旺，思绪一下子就飘到那年冬天，她也就七岁，外面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屋内火炉里的煤炭烧得正旺，身边是表姐和舅舅舅妈，表姐跟舅妈撒娇，一家人脸上洋溢着的是幸福的笑容，她只是低着头，显得她跟那时那景很格格不入，那时心里的涩酸，不知所错她记了很久。
灶里的柴火烧得噼啪一声，跳起了些许火星子，唤回了姜水水神游的思绪，她起身，揭开锅盖，锅里面的白粥煮的冒泡，白生生的小半锅，看着好不惹人喜爱。
她拿着木铲搅了两下，顺便把灶里还在燃烧的柴火撤了出来，在地面上啪啪几下，熄灭了还燃着的柴火。
拿出吃剩的菜，借着余温，翻炒了两下装回盘中。
然后用碗盛两碗白粥，再端上一小盘咸菜，一进房间，就看到小乞丐投过来的目光，看了一眼后又移开了。
姜水水也不介意，为了方便小乞丐吃饭，特意把桌子搬到小乞丐身前，再将饭菜一一摆放在上面，转身又进了厨房。
再回到房间时，手里端了盆水：“自己能洗脸吗？你手，脸洗一下。”姜水水直言而出，毫不掩饰对小乞丐脏的嫌弃。
小乞丐看着面前的饭菜，再看看左边地上放着的水，犹豫片刻，他弯下腰，试图够着地上的那盆水，但是由于腿受伤，只要一弯腰，腿受伤的位置就会生疼。
一个不小心，差点摔了一跤，姜水水眼疾手快，赶紧扯住了小乞丐的手，让他避免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嘶……”姜水水这一拉扯可是使了力气的，听到小乞丐的吸气声，待他坐好后便道：“我弄疼你了？”只是扶了一把，没弱到这种地步吧。
小乞丐不说话，姜水水为了查看情况，直接撸起小乞丐的袖子，小乞丐显然没想到姜水水会突然撩自己的袖子，一时间反抗的手往后缩了一下，手肘打在靠椅上，疼的小乞丐眼里出了眼花子。
“这下更疼了吧？”姜水水再次拿过小乞丐的手，她倒要看看她力气有多大，拉他一把还弄疼了，怎么他是豆腐做的，这么嫩？
待看到小乞丐手上那青痕交错的淤青时，姜水水愣了愣，然后又拉过小乞丐另一只手：“别躲。”姜水水说着撩开他的袖子，一样的伤痕累累。
沉默半响之后，姜水水开口：“你别动了。”
她把毛巾湿水后又拧到半干，在小乞丐脸上胡乱的扒拉两下，一张干净的小脸就映在姜水水的眼帘，竟比王小龙那小子还要俊上几分。
接着又给小乞丐擦了擦手，她没照顾过人，因此算不得上温柔，只有在触碰到小乞丐手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时，才会自动变缓动作或者特意避开。
小乞丐以为姜水水会问些什么的，他侧目看着给他擦手的女孩，她敛着眸子，仿似没受到影响，自顾自的挥动着手中的帕子。
“好了，吃吧。”她说，说完端着木盆走了出去。
小乞丐眸子一直盯着姜水水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口拐角处，这才收回目光，看向面前桌上的白粥。
抬手握住勺子，往嘴里舀了一勺，很香甜。
姜水水进来时，见着小乞丐已经在吃着饭，也不多说，边自顾自也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咸菜，好吃。”姜水水说归说，但是并不动筷给小乞丐夹，而是往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
若是想要，自己去夹，菜是如此，其他东西也是如此。
这个世道生存不易，没人靠的时候不管什么东西得自己争取。
出乎意料，小乞丐该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跟着也夹了一筷子。
姜水水从小一个人生活惯了，大多数一日三餐都是自己一个吃过来的，不管是过年过节，想要个人陪自己，那也是很奢侈的。
就算穿到这个世界，自她能坐桌吃饭以来，和姜大通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其实不多，一是姜大通时常不着家，二是她自己延续自己前世自己的生活方式，不等别人，也不会要求人等自己。
想吃了便自己做，自由惯了。
因此现在这种情形，姜水水说不正常吧，好像也挺正常的，说不正常吧，两个人除了勺子和筷子偶尔碰到瓷碗发出来的声响，没有其他声音，安静得异常。
她一人吃的时候偶尔心情好还能哼个小曲来助助兴，这得源于那些年她独自一人吃东西时，总喜欢把家里的电视或者音乐打开。
因此在这个没有任何电器的时代，也能记住那么一两句歌词，为自己平日里的无趣增添了些乐趣。
两人吃得不算很慢，可能也真是饿了，小乞丐吃了足足两碗粥。
姜水水偶尔观察着小乞丐，他吃东西慢条斯理，不像是乞丐，倒像是那个富人家不受宠的小公子。
这让姜水水深觉，叫他小乞丐是不是过于潦草了些。
反之又想，若是那个富人家的小公子，再怎么不受宠，也不会落到如此这边田地吧。
姜水水摇了摇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她都已经接受了靠穿越不能直接跨越阶级的身份，这世上哪有那么乱七八糟的可能性。
总而言之，普通人居多。
两人吃完，想着小乞丐受伤，姜水水将小乞丐安排在姜大通平日睡的屋子，便进厨房将吃过的碗筷洗了一通。
返回房间时，可能是太累，小乞丐已经睡着，不大的身子蜷缩在床上的一觉，一张小脸睡觉也不安生，小小的眉头紧锁，嘴角不自觉扯动。
已经入秋，夜间的空气有些凉，姜水水给他掖了掖被角，轻轻叹了口气：“希望你只是做了个噩梦就好了。”
待姜水水关门离去的声音响起后，那床上的小人眉头皱得更紧了，额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确实，如果是梦就好了，哪怕只是噩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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