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诊所里散发着一股灰尘的味道，由于没有通电，喻春只好举着一盏小灯在各种凌乱的器械中穿梭。
拂鸢两手插兜，看着周围被翻动过的痕迹，幸灾乐祸道：“哥哥，等着吧，我敢保证，他等会儿就会告诉你，说什么特效药失窃，咱们白跑一趟。”
沈江淼随手翻看着地上散乱的病历册，厚厚一沓，可见诊所以前的生意不差。
能在曙光城养宠物，还能养得这么精细的人，恐怕数量不多，并且都有些来头。
他随意翻看了几页，除了宠物的照片和病历外，上面找不到任何有关主人的信息。
“沈先生，麻烦替我留心一下，看看有没有一只叫做嘟嘟的猫咪照片。”喻春说道。
他这句话在拂鸢听来就是在拖延时间，于是拂鸢越发孜孜不倦地开始劝说，像只绝望的梦魇，在耳边低声呓语，一遍遍地诱使沈江淼杀了这个看起来像个骗子的兽医。
好在是沈江淼早就习惯了他这些无聊的碎碎念，能带来的影响除了头疼还是头疼。
只不过这一次，他表现地并不明显，严格意义上来说，自从有了特效药的消息，他尽量不在拂鸢面前提起自己的病症，好让拂鸢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头疼。
很快，他就在一大堆废纸里找到了那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卷毛猫，带着粉红色的蝴蝶结。
“是这个吗？”
喻春接过照片，低呼一声，抱着照片就是一顿猛亲，“对对对！”
他注意到沈江淼异样的眼光，摸着头发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兽医嘛，就喜欢这些毛绒绒，原本听说废土有很多毛绒绒，哪知道有是有，可他们的毛全是硬的！一点也不舒服！”
喻春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文件柜，将里面清空后，轻轻敲了敲墙板。
墙板拉开，里面竟然藏着一个恒温柜。
“找到了！”喻春忙拿起照片，对着恒温柜扫了一下。
柜子发出滴地一声，柜门弹开。
诊所用电被断，特效药剂又必须恒温保存，墙面内部埋着隔壁便利店的线路，借用了便利店的用电，这才使得恒温柜能够稳定运行。
喻春将柜子里的东西整体抽出，类似一个手提箱，打开之后，两只针剂完好无损，向外冒着冷气。
“这就是特效药？”沈江淼盯着那两只针剂，心情有些按捺不住，蹲下身去仔细查看。
他被病痛折磨太久了，每一次头疼发作几乎都让他发疯，能根治的药就在眼前，他的手指甚至都伸过去了。
脑海里传来一声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不是叹气，也没有带上任何情绪，仅仅是一声非常浅，浅到让人听不出来的呼吸声。
理智被猛地拉来，恒温箱里的冷气让他的头脑渐渐清醒了。
他合上恒温箱，“喻医生，您确定这只药有用吗？”
喻春非常肯定地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不管你是什么病，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一旦用了这只药，我保证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不过，副作用我确实不是很清楚，特效药的具体信息属于曙光城绝密，但咱们不是和谢先生一起来的吗，也许他可以黑进曙光城资料库里查一查。”
离开兽医诊所已经是第二天了，为了答谢这两支药，沈江淼帮着将诊所内部简单整理了一下。喻春所说的研究资料没剩下多少，其中绝大部分估计都被曙光城军方拿走销毁。
喻春表示要留在诊所，用最后两天时间整理资料，将资料带回废土。
离开诊所后，沈江淼提着箱子，随便找了一家店吃饭。
拂鸢支着下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一向桀骜不驯，这时候却显得有点不安，似乎在担心什么。
面对放在脚边的恒温箱，他们很默契地都没有提起这件事，甚至没有联系谢裁，像是对所谓的副作用没有什么兴趣。
这是家高级餐厅，菜单上有几道海鲜，沈江淼的手指在‘凉拌海蜇’上滑过，列表不断加一减一，反反复复。
拂鸢终于忍不住，蹙眉冷声道：“沈江淼，我奉劝你别惹我不高兴。”
“是——”沈江淼叹着气，将凉拌海蜇从已点列表上删除，按捺着笑意道：“喜欢吃归喜欢吃，可谁叫有人不乐意呢？”
拂鸢气得脸色铁青，哼哼两声，转过脸不再看他。他自己好歹也算个海洋生物，看到人类把同类当做食材端上餐桌，到底还是不适应的。
服务生打着呵欠，走上来为他添水，见他半天没点一道菜，顿时不耐烦了，“喂，我说你到底点不点？是不是没钱？”
“没钱麻烦出门左拐，这个点去济贫所，说不定还能捞个过期营养棒吃！”
四周忽然降下一片凉意，透明的触手物猛地将什么东西拍在桌上。精纯原石带着纯净刺眼的光辉，硬生生没入桌面。
服务生顿时变脸，双手将水递过来，“先生你慢慢看，有需要再叫我啊！”
拂鸢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依旧别着脸，只不过触手却轻飘飘落在菜单屏幕上，向下划拉几下，选了几道价格昂贵的菜。
沈江淼正憋着笑，可等到确认下单时，他发现那道凉拌海蜇出现在了下单页面上。
现在的餐厅大多都是预制菜，新鲜食材早已罕见，只有有钱人才会下馆子，普通人靠着方便食品或者营养棒就能解决一顿饭了。
菜上得很快，周围的顾客看到他身旁的触手，都把他当做是兽系异能者，能避则避。
时隔多年，再次吃到真正意义上的食物，眼睛控制不住地有些发酸。
以前他虽算不上娇生惯养，但好歹也是个天之骄子，父母都位居高位，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想来要不是被家里人娇惯了，他也不至于会养成这样一个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性格。
吃那道凉拌海蜇的时候，他故意犹豫了一会儿。
拂鸢实在忍受不了，终于没憋住开了口，“你看着我干嘛，不是喜欢吗？要吃就吃，不吃就赶紧滚，让老子来尝个味！”
“噗——”沈江淼笑出声。
拂鸢冷哼道：“你笑什么？”
沈江淼摇摇头，认真看向他，“嗯，是挺喜欢的。”
放在三年前，他绝对想不到能有一天可以这么平静地面对拂鸢。在那座孤岛上，整天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他一度把对顾寻逸的恨意宣泄在拂鸢身上，憎恨这个和他共享身体的生物。
他一直觉得，自己永远无法与拂鸢和解，毕竟世界上没有谁能做到和别人共享一具身体，这甚至都不能算作是共享，而且拂鸢入侵了他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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