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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铮慢腾腾地收拾，直到苏云溪怎么也等不到人，亲自过来催他。
她立在门口，撅着嘴满是不悦：“快点，天都要黑了！”
段铮这才起身去前院，送她回娘家。
去往苏家的路并不长，也就两刻钟，马车在熔金般的夕阳里穿过街道，饮月和马管家坐在车外，把车内留给苏云溪与段铮。
段铮难得安静，苏云溪有些不适应。
她托着下巴看他，一抹愁绪涌上心头的模样，开口问道：“夫君有心事？莫不是皇上又骂你了？”
“他说什么了？改日我替你去讨公道。”说着捋起袖子，露出一截皓腕。
这世间，怕是也只有她敢这么对当今皇上，许是太过可爱了，连皇上都不计较地，这般宠着。
段铮抬眼看她，温柔愈甚：“我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些。再长一些，这样夫人就可以陪我多坐一会儿。”
苏云溪惊讶，知道他不舍，但是就这么着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啊”了一声。
一只手落在脸上，段铮手指拂过她的脸颊，指腹蹭了蹭小巧的鼻尖：“啊什么？跟皇上都无法无天，小心皇上哪一天忍不了，连我一块收拾。”
“我不怕。”苏云溪挑眉，“我有分寸，他不会的。”
“再说了，有姐姐，他不敢。”她十分自信。
都是些小事，容润一国之君没那么小心眼，况且她还有段萱这个护身符。
段铮忍着笑，“唔”了一声，勉强认同。
凝神看看，段铮还是一副淡淡的愁眉不怎么展的表情。苏云溪轻轻凑近，放低声音：“段铮。”
转头的一瞬，一双柔软的唇印在他的唇上，段铮愣了，下一刻反应过来，心要跳出来。
他不敢动。
苏云溪退开，指尖抚上他眉心：“会不会好点？”
他这搞得她也跟着抑郁，好像要分开个十年八年似的。
苏云溪故作轻松道：“段静言你开心点，这都不像你了。我只是回家住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四天，四十八个时辰而已，很快的……”
“好久。”
“……”
苏云溪脸颊飞上一抹红，附在段铮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道：“这个不好，那换一个，要洞房了，你开心吗？”
猛地被搂进怀里，他说：“你说这个，我度日如年，更不开心了。”
“……”
马车此时刚好停下，已到苏宅。
话题被终结，两人下车。
知道小姐要回来，苏家人早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一下车，苏绒就扑了上来，一展手臂小鸟一样搂住苏云溪的腿，甜声道：“姑姑！”余光里有点怪，好奇地打量姑姑身边的男人，叉起小腰，“你是谁？”
“这是姑父，绒儿快叫人。”嫂嫂常乐过来把苏绒从苏云溪腿上撕下来，教她说话。
“姑父。”
小女孩的声音稚嫩干净，透着对此人的陌生与疏离。
段铮微微一笑：“绒儿乖。”抬手摸了摸苏绒的发顶，柔软的绒毛，让心软成了一片。
苏绒跟苏云溪长得很像，一双透亮的清瞳比起苏云溪的要更加溜圆，段铮仿佛看到了段水珠的模样，一定也是如此机灵活泼，让人爱不释手，唇角笑意越发深。
苏绒看着他，歪了歪头，起初的奇怪消散，逐渐露出一副笑脸。
见过岳父岳母，段铮深深地看了一眼苏云溪，行礼告辞，撩袍上车。
马车载着他走了。
哥哥苏云风在一旁道：“小妹这次回来，打算住上个一年半载的？”
苏云溪：“四天。”
苏云风：“……”
“那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干什么呢？我以为你们俩吵架不打算回去了，苏家是什么龙潭虎穴吗？”被常乐拧了一把，他叫了一声，“嗷！”
“小夫妻感情好还不行？不允许人家互相思念，度日如年？”
度日如年，方才段铮也这么说，他才刚走，马车此时应当没驶出多远，苏云溪好像也有点感受到了。
酸酸的。
苏绒在母亲怀里乐得拍手：“爹爹活该。”
苏云风吃瘪。
苏云溪看回自家的人，换上融融笑意，带上饮月进门。
苏家院落古朴雅致，其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各种规制一一从容不迫，看起来十分肃穆，而苏云溪最清楚，这只是表面罢了，爹娘都不是古板的人，在家里可以尽意且随性。
就像国舅府一样。
那里这种随性原本是没有的，她嫁过去后，因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而一日日培养出来的，马管家为此没少掉头发，而段铮回来后一直默许着。
在院里种梨树，给捡来的男人花钱花心思，不遵夫妻之责，把段铮撵到书房睡了两个月窄榻……桩桩件件，几乎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他都纵着她。
饮月跟随管家妈妈去收拾房间，苏云溪立在院里，院角一池水在夜色中微漾。
当初她为了不嫁，就是从那里的灰色边沿一跃而下，喝足了池水。两年间也不是没回来过，只是从没有过此刻复杂的感觉。
段萱跟她说，人有一天也许会喜欢上以前讨厌的人和事，而她真的对那个曾经百般抗拒的人，不可抑制地动了心，以至于此时站在自己家，终于逃离了他的范围，本应该乐不可支，却开始想他。
她又想起了给他绣的那条丑虫，那么烂的手艺他也不嫌弃，真穿去署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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