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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书房中离开，宋元安就去了西院。
连书晏好像并不太喜欢出门，即便没有禁足，他也只爱待在这一方小院子，安静地调香养花，等着宋元安来找他，宋元安不来找他的时候，他就会主动来找宋元安。
除此之外，他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样的人在燕朝女子的择偶标准中属于上乘，性情沉静，气质文雅，端庄守礼，落落大方，不攀比，不败家，正是大家典范。
假如他是燕朝某个世家的公子，哪怕没有这一副漂亮的皮囊，单凭品性，在合适结婚的年纪，门槛恐怕早就被求亲之人踏破。
“殿下来了？”
他在浇花，明明只是院子里的一丛野花，却被他爱护有加。
淡紫色的小雏菊依靠在他如雪的白色长衫上，好像从他身上长出来的一样。
他转身将水壶交给别人，正要低头行礼。
宋元安目光落在他的腿上，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你的膝盖上伤好了吗？”
“有殿下敷药，自然好得快，今天早上已经没有痕迹了。”
宋元安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毕竟昨天晚上，他刚刚才对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
连书晏倒是挺坦然的，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对昨夜的事情连个解释都没有。
好像这件事压根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元安凝视他片刻，他依然没提。
他真就全然不在意吗？
宋元安目光飘忽地道：“文御医医术精湛，给的药膏也好，你自己再敷多一天吧，有时候外面看着没问题但是里头还有些淤伤，全清了才好。”
连书晏向前两步，随手附身采下一朵小花，握在指尖把玩，笑吟吟地看着宋元安，等她说完后，朝她招手，“殿下，你过来一点。”
“嗯？”
他的话像是蛊惑一般，宋元安居然真的乖乖地走了过去。
他抬手就将花簪在宋元安的鬓角。很小的一朵花，宋元安今日的束发带也是淡紫色，和小雏菊浑然天成，清新丽质。
宋元安感到新奇，站着不动让他簪完。
“好了。”
宋元安伸手摸了摸小花，还是第一次发现，这种随处可见的野花，花瓣居然这么柔软，宋元安无端想起昨夜的吻，连书晏的双唇，也是那样柔和。
她的脸微微有些热了。
她慌忙地低头，有些担心自己脸红被连书晏察觉。
她心神恍惚不宁，不就是被一个男子亲一下吗，连书晏都不在意，她为什么还那么介意。
不对，连书晏为什么可以不在意，事后甚至提都不提一下。
她脑海中胡思乱想，手上却是轻轻捏了下花瓣，“身为皇女却簪上这种野花，如果传出去，你说我会不会被笑话呢？”
“这种小菊花随处可见，无论是在楚国还是燕国都能生长，生命繁盛，初开时是白色，随着日夜推移，时节变化，就渐渐转移成紫色，等它完全变紫的时候，就可以采摘下来晒干泡茶，或者入药，做成香料，每日给殿下焚烧的香中，就有这种花的气味。”
连书晏的指尖在花丛中掠过，“忽然想起，在我故乡，三月三时节，人们会以兰汤沐浴，亲近的人，会彼此替对方在发髻上簪上各种繁花。”
“金玉贵气，繁花似锦，未必不能相比，我心里想着，殿下簪花必然好看，可惜唯有此花，是秋天唯一还在盛开的花了，我等不及春天，就暂且用它舒缓我想为殿下簪花的心。”
说着，他忽然回过头来，身上带着花丛浸染的清淡花香，抬手时广袖随长风吹起，拂过宋元安脸颊。
他将歪倒的雏菊重新簪回她发侧，“差一点就被风掉了，殿下簪花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有人笑话，就怕人们会争相效仿。”
宋元安一时间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才发现连书晏居然夸自己好看。
被顶着他那张脸的人夸好看，还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明白连书晏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不过美人簪花，不失为风流雅事。
外头站久了冷，连书晏很快带着宋元安走进屋中。
宋元安看见他进屋就抱起香炉，忍不住问：“你好像很擅长调香。”
“楚国调香之风盛行，日日熏焚，出生在楚国的孩子，从小就要开始品察草药，研制香料，耳濡目染多年，自然也就会了。”
说着，连书晏就已经开始摆弄起了香料，“殿下喜欢什么样的熏香，我给你调。”
宋元安靠在椅子上，观赏折连书晏的动作，“我不懂这些，你烧你喜欢的就好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话说，你以前在楚宫，都会熏些什么香？”
宋元安其实一点也分不清他香炉中烧的是哪种香料。
燕朝并没有焚香的习俗，除非是有什么节日，祭祀，需要斋戒沐浴熏焚香料，宋元安不会用心去熏香。
宋元安的侍女都是直接将御医开给她的安神香抓一把放进香炉里，哪有连书晏这么复杂，还要捣鼓这捣鼓那的。
不过他屋里的熏的香料的确好闻。
香气千变万化，每次宋元安踏入西院，都是不一样的香味。
甜的不腻，艳的不俗，清的不淡，每一个气味，恰到好处地令人舒心，可见他对香料的掌握极其精准。
连书晏把香料放好，凝滞片刻，却道：“忘了。”
宋元安心想，他也没离开楚国多少天吧，这么快就忘了？
“并不是我敷衍殿下。”
连书晏很快就解释道：“楚地潮湿，山间香料草药繁多，楚人熏香工序繁多，宫里的熏香都是由专门的官员置办，原料多是采至楚地乡间，经过重重筛选和工序制成，不同香料比例混合时需要用到专门的衡器，要比现在殿下看到的复杂百倍，现在有的香料凑不齐一半，所以现在我也没办法令殿下见识。”
单单是听起来就复杂。
“燕朝偏北，气候干冷，确实和楚国相差甚远。”
宋元安说道：“楚国的草药虽燕朝无法生长，但也不是寻不到。如果你想要，可以让他们去楚商的香料铺子里找找，应该能找到，或者找颜祥带你出门采买。”
宋元安说着，停顿了一下，不知怎么样就想到了，“其实，我以后或许有机会，送你回故乡看看。”
话音刚落，身边就传来一声裂响。
白玉香炉从连书晏手中滑落，掉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宋元安转身看去，他无辜地抬了一下手：“抱歉，手滑了。”
宋元安牵着连书晏后退几步，侍女们立刻上来清理地上的碎片和香灰。
她莫名感觉连书晏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像是有点恍惚。被她牵着的手也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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