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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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厌看着他们签了最基础的合同，在陶露提出要录入身份证明时截断了话头，转移话题道：“陶姐，公司里现在还有什么项目正在接洽？”
“有是有，但是……”陶露对唯一的项目一言难尽，干脆打开项目文件让她自己看，“这剧本实在是没人看好。不然我之前手下唯一的艺人也不会宁愿回老家考公也不想继续耽误下去了。”
剧名叫做心动不自知，是一部豪门校园片。
程青厌在古代看奏折看得昏天黑地，阅读速度早练出来了，大致扫完故事梗概后，疑惑道：“这个项目真的没人看好吗？”
江执虽然没学过简体字，但勉强也能辨认出来：“女主角齐念家境贫寒，成绩优异，被选去贵族高中上学。因为得到了男主角林北意的一次关照，被心思恶毒的女二号顾溪排挤孤立。齐念的自强不息渐渐地吸引了顾溪哥哥顾越的爱慕，他的默默守护令齐念少受了许多欺负。齐念小时候就被林北意救过一次，一直爱慕他。林北意也对齐念十分特殊，令与林北意有婚约的顾溪更加嫉妒。就在顾溪要派人对齐念做出不可挽回的伤害时，顾越突然发现……发现齐念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顾家的真千金！”
这信息量大的让令见惯了权谋斗争的江执都缓了一会才消化掉。
趁他脑中把一大堆人物连接的时间，戚弥玉继续念道：“齐念在巨变中迎来了新父母，却发现父母对自己并不满意，假千金也一直留在家中挤兑她。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一直暗恋的林北意对她的关照只是因为自己像林北意的初恋，被林北意当成替身。”
江执和戚弥玉脑子里浮现出刚刚才学会的符号：“？”
如果再过几年，他们就会明白这种类型叫做——
狗血爱情豪门校园真假千金白月光替身追妻火葬场虐恋。
“这是在干什么？”江执难以置信，“这女主角，惨出一种新高度了。”
陶露也难以按捺住吐槽的心：“就是的啊，现在的影视市场，哪个不是把一样元素做到极致才红的。爱情片是感情细腻到极致，战争片就是各种大场面做得好。这个剧本元素太多，观众不知道该看什么，结果就是什么受众也吸引不到的。”
“不。我看这个剧本也做到了极致，”程青厌注视着电脑，“狗血到极致。”
程青厌在古代现代都待过，王公贵族和底层平民都接触过，发现无论是什么性格什么身份，爱八卦的共同点绝不会变。这复杂离奇到随便抽出一条线就能唠很久的剧本，竟然没人看好？
剧本梗概没那么长，程青厌问他们：“知道女主角被当成替身，你们想不想知道她接下来怎么应对，是抽身走人还是要感化男主？男主的初恋到底是谁，男主后来会不会爱上女主，爱上女主之后得知女主知道自己把她当替身又会怎么做？”
几人被问得一愣，齐齐点头。
就连对这部片子最不看好的陶露都说：“很想看到女主角反击。这么好的女孩子，被这一家人糟蹋成这样，一定要让这家人好好遭到报应才好。”
话一说完，陶露自己都是恍然大悟，却还有几分纠结：“可是我就怕前期把大家气着了，后面没人看了。就算有人，那口碑也必定很差……”
陶露所说的是目前最主流的想法，影视剧要传播真善美，剧情和人设要黑白分明，主角团要光伟正，反派团只能坏得让人恨不得打入十八层地狱，最终结局也是千篇一律的男女主幸福生活在一起，反派痛哭流涕忏悔。
但程青厌根本不在乎这些，当过皇帝的人实在比普通人的眼界要高出太多，主流的想法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主流的影视剧不一定是大家想看的影视剧。
她想要让公司活下去，就不会管观众看完电视是满怀希望觉得人间美好，还是想冲进电视里让主角清醒一点。
“这部片子让阿执去演。”她做决策时的气度令见过许多大程总的陶露都不由得感到不容置疑的坚定，“陶姐，片酬方面，剧组是怎么说的？”
“剧组现在男女主和女二都缺，基本上是来者不拒了，有小江去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组里没钱，说是最高只能给二十万。”
陶露见程青厌不语，道：“程总再考虑下也好，毕竟小江真的很有潜力，拍这种片子出道，我怕会被人诟病。”
程青厌摇摇头：“我是在考虑，要是能把女主女二一起塞进去就好了。”
戚弥玉触碰到她若有所思的视线，往后退了一步：“陛下，我从未扮过女子……”
程青厌赶走心中无所不用其极的念头，和善地说：“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戚弥玉：“……我信陛下。”
陶露道：“剧组的总导演严志明跟我约好了九点在公司见面，原本我是想跟他解释我们这没法派人。如果程总确定要让小江接，等会就可以直接谈了。”
陶露习惯看人捧三分，严志明哪里算得上什么“总导演”，听着好像手下还有好几个副导，实际上剧组已经缺人缺得编剧都得由这个总导演来兼任了。
“严导以前拍过什么片子吗？”程青厌问。
“拍过六七部片子，全都是网剧。”
程青厌翻看了一些他网剧的片段，大体有了了解。
市场上主打的甜宠剧，热血剧，在观念上永远挑不出错来的，哪怕已经有许多观众在吐槽不接地气，情节单一重复，感情来得莫名其妙，但收视率王座上一直都是这种电视。
至于严志明这个人，是个偏才。那些对大导演夸奖的世界观宏大、主题引人深思之类的词完全用不到他身上，或许是因为底层出身，他很喜欢将一件小事放大，导致片子里冲突打闹不断，唯独可以称道的就是人物性格明显，还能在各种剧情矛盾中不断丰满角色，哪怕配角都个个有血有肉跟活人一样。
总是与主流相悖，他拍过爆款，更多的是糊到谁都不知道的片子，四十多岁的人了依然不得志。
江执跟着她一起看：“这些人吵得我头疼，生活中哪有这样的人？”
“你不见过不能代表没有。”程青厌笑笑，“你听他们这么吵闹，刚才他们在做什么你记住了吗？”
“想忘都忘不掉。”
她说，“那就好。别担心了，你要演的片子只会比这部更吵。”
江执：“……”
江执：“更担心了。”
严志明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几十分钟到，胡子拉碴，领口翻出来了也没在意。
程青厌偷偷问陶露：“他是想学大导演们不修边幅的范儿吗？”
“应该不是，”陶露和这人打过几次交道，“可能是因为一天凑不齐演员，剧组就一天在片场烧钱，他来不及注意外表了。”
程青厌上前握手：“严导你好，我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陶露说的公司里唯一的艺人。果然跟她说的一样，很漂亮，当我们的女主角太合适了！”严志明一眼就相中了，仔细打量过后又觉得不对，“你长得怎么跟照片里有点区别呢？”
是比陶露发给他的照片好看许多没错，但怎么两模两样的呢？
陶露连忙道：“严导，这是我们琦季的程青厌程总。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已经不当明星了，女主演实在是没办法跟你见面。但男主角这还是有的，你看看？”
严志明反应过来后感到深深地可惜。
条件这么好，怎么偏偏是老板呢？
他真的是不挑，甚至为了找演员都去网红公司看过。不拘什么演技、气质，偶像剧唯一需要的脸总不能少，可惜长得好看的哪里看得上他，这才一直拖着没找着。
程青厌将江执拉到身边：“严导，江执是我们公司新签的艺人，演技高超。”
严志明一看到江执便笑得跟朵花一样：“好，很好！这脸、这身高、这又高傲又欠打的气势，很符合我们的男主角！”
至于什么演技高超，直接被严志明忽略掉了。
基本上每个演员来到跟前都说自己演技好，一半是知道自己演技不好硬着头皮说的，一半是真觉得自己演技挺好一试镜就尴尬了的。
他对此早习以为常，对演员们的演技要求是个情感正常的人类就够了。
这小演员有这样的容貌和气度，演技还有什么重要的？他最会的就是把一个个面瘫脸的形象弱化，让观众只注意剧情的冲突别去看演技。
“很符合主角”，这话从严志明嘴里说出来跟话术似的，令程青厌无奈笑笑。
合同很快就谈了下来，以严志明饥不择食的状态，能遇到江执已经是喜出望外，根本不敢提什么要求，只希望他能尽快进组。
签字之前，程青厌道：“严导，我想先提一个要求，如果人选定下来了，不如把剧名也换一下。”
“换成什么？心动不自知这个名字是之前投资商定的，大伙都说很文艺，能把一些爱看小清新的观众骗来。”
“真千金归来：退亲未婚夫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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