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凭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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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翥从来没有觉得，哪一个人的笑容会让她这么的，不痛快！
她下床，趿着鞋风风火火走过来，明知故问：“你来干嘛？”
“我想你需要这个。”沧暮看着她，笑眼弯弯，说着松开手掌。
立在桌上的正是与上次一模一样的，一只白玉云纹的小瓶子。
凰翥气不起来了，甚至有点想笑，她拼命压制内心窃喜，表现得不为所动。
上次喝完那瓶药，她就觉得体内灵力充沛了许多，与从天地日月星辰间汲取清气不同，灵药直入脏腑，再由脏腑渡入血脉，游走周身奇经八脉，可较大程度避开体内魔核的侵蚀消融。
此法于那些想偷懒走捷径的修道者来说，或有外强中干难渡雷劫的风险，于凰翥却是无害。
她已塑金仙之身，各处大穴皆由自己勤奋修炼所通达，已经过千锤百炼，如今的身体就如一个干涸的大水瓮，这点灵药远不及她从前的充盈。
她也想过暂时离开无方城寻灵药，一来耗费时日不定，二来凶险不定，她这点子力量得用在刀刃上才行，三来惦记着长冥说的下次，这般好的药凭她现在的处境定然是弄不到手的。
嗯？他如何知道此法对她有用？此前可是连巫族的大医都不曾看出个所以然来，他连脉都不需要探便已经知晓了？
还有，他如此耗材耗力的养着她不让她入魔又是为何？仅是因为与他的旧相识有几分相似？可修仙道魔道于他而言应是并无差别才是。
凰翥在另一张矮凳坐下：“你不想我入魔？”
沧暮含糊其辞：“算是吧。”
“为何？”
沧暮抿唇，久久未言。
凰翥等了半天，忽然懂了：“还没想好怎么编？”
沧暮眉眼微动，看过来的目光里甚至添了丝赞许的意味。
凰翥再次被气笑了，甚觉与他交谈好生没意思，还觉一口气闷在胸口堵得慌，偏生拿人的手短，压着脾气不好发作。
她撇开视线静坐着不说话，只等他留下东西自己离去。
左右不管是什么原因终会水落石出，以她现在的处境，只能多个朋友，万不能随意得罪了反招个仇人。
说句恬不知耻的话，为着他这两瓶药，她也该和颜悦色以对，说不准还有第三瓶呢？
凰翥眼睛一亮，入魔域虽有自己走投无路之举，但也是成全他的谋划不是？所以，喝他几瓶药也不为过吧？再说了，他也不想她入魔不是吗？这一点来说，两人殊途同归，也是双赢的局面，谁都不吃亏。
再者，他的身份定然不简单，楚衍争已是蠢蠢欲动，她需要一个更坚固更厉害的同盟。
凰翥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偏是这般巧，她与他的心上人又长得有几分相似。
从前她最不喜的便是趋炎附势到处钻营的人，可如今，若不依附他人之力，她何来力量对付祸起？被他盯上，只怕连死都不能如愿。
凰翥彻底抛却羞耻心，开始酝酿着该如何讨好沧暮，一边忍不住笑话自己。
从来都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她现在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思考如何讨好一个人，既不会太过丢脸失了体面，又不会太过谄媚失了风骨，真不知道是该叹一句自己懂得识时务了，还是骂自己堕落了？
她不自在的朝身侧瞥了一眼，发现身旁的人像是失了魂，静静呆坐。
凰翥微微转动脑袋，在尽可能不惊动沧暮的前提下，晃动着眼睛细细观察。
他的目光与那日初见时一般深情、依恋、眼底暗潮汹涌，藏着无尽缱绻的情意，定定盯着的，是她的......眼睛？
房间内静谧无声，风从虚掩的窗格吹进来，吹动轻纱曼妙如波涛起伏。
她眉眼间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皆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她的眼神，从来都不会如此陌生。
沧暮落寞垂下眼睫，移开目光，扫见桌面的白玉瓷瓶，忽然想起来：“哦，我问过了，这个叫做仙露饮。”
凰翥终于光明正大执起小玉瓶：“仙露饮，是个好听的名字，是你调配的？”
“是，但也不是。”
此人说话怎么老是不清不楚的？不行，态度要好：“此话何解？”
沧暮深深看她一眼，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配制的药方上有我的想法。”
“那这药......不会是你偷的吧？”
沧暮面不改色：“是拿。”
“......”
凰翥突然觉得白玉瓶有点烫手。
这算什么事？东西是他偷的，但赃是她销的，那她算不算同谋？
这么好的药，不会被追杀吧？
不行，她得尽快将这药给喝了。
还得好好想想，怎么开口才能不突兀的，让他再给她拿一瓶。
凰翥盯着重新放回桌面的仙露饮，脑中思绪如飞。
她踌躇着还没开口，沧暮倒是先说了话，嗓音似笑非笑：“看来你这小院今日好生热闹。”
凰翥不明所以转头，就见沧暮身姿端坐，侧目看向紧闭的门扉，视线似不受阻挡一直看到了门外。
凰翥意识到什么，也转头望着门口，凝神细听。
门外寂静，晚风轻柔，没有半点声响。
凰翥不服气，怎么说她也曾是天姿骄纵，从没输过，怎么一下子就能差这么多？
她腾挪转身正对门扉，再次屏气凝神。
终于，她听见了院门被推开的细碎响声传来。
真当她废了不成？竟就这般大喇喇的从正门而入。
凰翥作势要起身，想到身旁的人，她突生别样心思。
或可借此事试他一试，最好能拉他下水，将他也留在无方城，现在的局势对她来说太过被动。
如此思量着，她抻直的背脊旋即又软了下去，笑着回头：“长冥公子......”
凰翥傻了，身边空空荡荡，哪还有半点人影？
她沉住气又唤两声，房间内始终只有她的声音回荡。
门外的脚步声已至院中央。
凰翥气闷起身，一把捞过白玉瓶，仰头一饮而尽：“终归是谁也靠不住。”
喝完，她随手将白玉瓶扔回桌面，圆滚滚的小白瓶接连转了好几圈才摇摇晃晃停住，溢出一点残留的液体，在桌面晕开一片。
隐去气息与身形的沧暮立在一旁，看着被凄惨抛弃的小白玉瓶，笑着摇了摇头。
凰翥已行至门口，打开门扉。
院中站着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着一身玄色铠甲，横眉竖目，看着便知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凰翥眯眼细看，此人她不认识，应是刚刚从外归来的将领。
他正转动脑袋满眼疑惑的四处打量灯火通明的院落，听见开门声，更加意外，大睁的瞳孔里都写着震惊两个字。
凰翥也愣住，这人怎么看着憨傻憨傻的？楚衍争试探了半年，到头来就选出了这么个人？
两人四目相对，双脸懵怔，最后还是院中的人率先发难。
他张手召来两把阔斧，于身前交错调转斧刃，激发出战气，眸中也迅速点燃两团火簇，越烧越旺：“何人胆敢擅闯吾兄府宅？”
“并非我擅闯，此乃......”
凰翥话还未说完，院中人就已起势掷出一把斧头。
那斧头厚重，似有千钧，掀起风浪，如狼似虎扑过来。
凰翥只觉一阵疾风迎面灌来，吹得她险些睁不开眼，衣裳紧贴着身躯在身后惊飞，两扇门扉亦如受了惊吓，哐哐撞击着门框，灌入的风在房间内盘旋，搅动满屋轻纱鼓鼓。
凰翥一个后仰躲过刃锋，阔斧去势不减，直将屋内那座嵌着宝珠的屏风劈成了两半。
两片屏风随惯力飞出去，撞倒一旁的格子架，架子上的琉璃瓶盏噼里啪啦坠下，声音又脆又响。
耳房内的静夜再次被惊了出来，看这形势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忙冲院中喊：“横戈将军，切玉姑娘是魔君的贵客，快住手！”
横戈将阔斧召回手中：“不管是谁的贵客，惊吾兄亡灵就该死，更何况还是一个修仙道者，谁知是不是奸细，在此辱我亡兄。”
静夜慌忙跑过来，站在踏跺前，将凰翥挡在身后：“此番全系魔君安排，切玉姑娘不知其中缘由，横戈将军莫要妄动干戈伤了和气才是。”
凰翥讶然看着静夜的背影，她一直将她当做是楚衍争和奉行放在她身边的眼睛，从不曾倾注任何感情，连信任都不曾有过一丝，委实没想到她会如此护她。
横戈不仅易怒，还很犟，油盐不进：“我看你是个魔族中人，故给你两分脸面，休要在此挡路，再不让开，便休怪我心狠手辣，连你也一起杀了。”
静夜继续劝：“横戈将军方回无方城，不知城内近况，如若不信，亦可问过奉行将军再决定是否动手也不迟。”
“那我便先杀了她再去请罪。”
“横戈将军......”
“吵吵吵，聒噪得很，你给老子让开。”横戈跺着脚在原地转了两圈，显然已忍耐到了极限，说着横斧掀起一道罡风，如排山倒海撞向静夜。
凰翥曾试过静夜的身手，应是不曾系统的修炼过，也无人教过她术法，只是会些防身的皮毛之术。
这一击落下，不死也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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