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在大厅中找到了福尔摩斯。
六英尺高的男人不是第一次做出这副模样。在华生跟着他为各类委托人处理难题时，他最常见到的就是此时此刻的画面——男人双膝跪在地上，眼睛锐利有神，手指敏捷飞快地在受害者身上触摸、推压、检查，当然，还包括伸长脖子去轻嗅味道。
画面寻常，只除了眼下的受害者不是人。
甚至不能被称为受害者。
巨大的黑狼被尸首分离地遗忘在大厅中央，温柔的月光从大开的洞口处照射进来，将黑狼的皮毛衬得油光锃亮。简和伊丽莎白将战场范围控制得非常完美，看得出来她们在竭尽全力降低对其他家具的损害程度。所以除了巨狼扑进来撞碎的窗户玻璃和血迹，受到波折的便只有那橡木制茶几和布制沙发。
就连那个看起来非常脆弱的大摆钟，也毫发无损。
“我们的瓷娃娃如何了？”
“什么？”
华生应完才反应过来，他不禁有些惊讶，却也很快道：“肩膀骨裂，另外还有轻微的手指拉伤。琼斯医生说这很大概率是之前她提了重物的关系。”
福尔摩斯意味不明地哼道：“狼头。”
华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哦……”然而福尔摩斯的低语让华生迅速遗忘他想说的话，几乎是急不可耐，华生道：“你发现了什么？”
福尔摩斯站起来绕着巨狼头转了两圈，期间还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血迹。他又呈现出了华生十分熟悉的一面，全神贯注地在自言自语，喋喋不休。
突然，他猛地抬头，看向华生。
“我的朋友！”
“抱歉。”
华生及时开口，“我很想帮助你，非常想，夏洛克，请相信我在这方面的诚意。但当时我的状态并不能支撑我观察到更多细节，我只知道那双恶魔之眼与我近在咫尺。它光是盯着我，什么都不做，我就已经无法动弹。”
福尔摩斯不死心，“一点点都记不起来？”
“一星半点都无可能。”
得到回答的福尔摩斯并不感到失望，他也是个有亲身经历的人，甚至恐怕经历得比华生还要多。但是很快，他又看回华生，“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
“那双恶魔之眼与你近在咫尺——”
“它光是盯着我，什么都不做，我就已经无法动弹。”
福尔摩斯飞快挑了一下嘴角，华生愣住了。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
福尔摩斯高声回答，随后看向华生的身后，“就是不知道班纳特小姐愿不愿意为对这方面一无所知的可怜人进行验证了？”
华生回头，看见简拿着一个大拖把站在他身后。
“没什么不可以的。”
简是班纳特姐妹中最温和的一个，她也不介意福尔摩斯将这句话说出了‘即使你不验证我也有办法找到答案’的狂妄感，“你想知道什么？福尔摩斯先生。”
“你们使用的武器是线？”
“让人惊叹。是的，先生。”
“银线？”
“只有银制品才能最快杀死狼人。”
“这是什么原理？”
“没有原理。就像地球绕着太阳转，猫与老鼠是天敌，人随着时间的变迁逐渐老去——或许你可以将银理解成是能够夺取狼人性命的一种毒品和利器。”
“所以这是自然规则。”
“可以这么说。”
福尔摩斯只沉思不到一秒，飞快开口，“伤口发黑就是因为乌头草。”
始终不发一言的华生开始回想什么是乌头草，他总觉得这个东西听起来很耳熟。这么想着的同时，他注意到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华生看了过去。
简正盯着福尔摩斯，双眼闪着亮光，表情赞叹，“浸在乌头草汁里的银线，只有这样我和莉齐才能将它的头颅烧下来。银如果仅仅是能杀死狼人的东西，那么乌头草就是狼人真正的天敌——它能做到银做不到的事，包括保护、驱逐、削弱，使它无所遁形。”
“和杀死狼人。”
“能，但它对狼人的毒性没有银制品用得快且大。”
福尔摩斯露出只有华生看得出来的无聊表情。别说他，在确定听到这些回答——对福尔摩斯来说是验证他的疑问后，华生也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枯燥感。
这些压根就用不上推理。
即便用上了，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你们看着真失望。”
伊丽莎白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位班纳特家二小姐手里同样拿着一个大拖把，走到简的旁边望着他们，“看来有人一开始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以致于得到比期望值低太多的真相后便忍不住情绪低落啦。”
“这个真相比起我曾经处理的案子，的确非常无聊枯燥并且让人失望，甚至由于推翻了大部分我关于你们的推理而让我一下子难以接受。虽然也不是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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