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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春节的鞭炮炸响了一轮又一轮，转眼暖春就要来了。
长史府里的桃花很是应景，每一棵枝丫上都钻出了花骨朵，而在冬日里怒放的红梅只剩下零星几瓣。
今日阳光大好，顾清风正在长史府的院子里摆弄着他在冬日里腌好的肉干。
“这肉干晒得真不错了，长史大人。”明轩正磕着一把朱大娘刚刚炒好的南瓜子，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晒得油光肆亮的肉干，“不如切一斤来，正好我们晚上下酒吃。”
“去去去。”顾清风看着明轩那副潇洒的样子，摆将他像赶小鸡仔一样赶远了些，“站远点磕，一会你的瓜子皮该飞本官的肉干上了，这可是本官专门为月儿准备的束修礼，弄脏了本官扣你一年工钱！”
“得，我离远些。”明轩识相地换了另一个地方，继续哼着小曲儿，磕着喷香四溢的瓜子，“一会我去买吴记新出的茶饮，就不打扰长史大人摆弄您的宝贝儿了。”
“长史大人！”此刻府外进来好几个侍卫，手里提留着不少好东西，明轩打眼一瞧，是各种各样的笔墨纸砚。
“这是的湖笔，小的走了好几家铺子，挑的最好的，那掌柜的说临渊府好几位秀才用了它都中了，小的赶忙买回来，苏秀才用了这湖笔，肯定也高中。”一侍卫拿出好几只上好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果然放着几支精致的湖笔，足以可见其精贵。
“长史大人，这是徽墨，那掌柜的说磨出来的磨乌黑内敛、落纸不晕、经久不褪，这闻起来还芳香馥郁呢！这苏秀才要是用了这墨，那文章岂不是出彩异常！”
“长史大人，这是上好的宣纸，最不易洇墨与透墨，摸起来顺滑，还不易破！”
“长史大人，这是端砚和歙砚，那可称为砚中双璧！”
“好得很，好得很。不过月儿本就是文采斐然，这些都是锦上添花罢了。”顾清风捧着那堆笔墨纸砚笑得厉害，又转头思考了片刻，“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呢？”
“对了对了！”顾清风一边整理那堆笔墨纸砚，一边朝着侍卫吩咐，“得裁几身新衣裳，这入学得穿新衣裳，新入学新气象！”
“长史大人。”明轩磕完了南瓜子，甩了甩手，看着顾清风这忙前忙后的样子，“我从您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动人的光辉。”
“什么光辉？”顾清风乐呵呵地掏着银子。
“母爱的光辉。”
？
顾清风将放进侍卫手中的银子又收了回来，转身朝着明轩说道，“本官瞧着你到是很闲，这瓜子再磕几捧下去，嘴上必是要起燎泡了。不如你去，月儿喜欢鹅黄色，办不好今天别想吃宵夜！”
————
春日一到，苏氏烧烤铺又热闹起来，门前的小河边吵吵嚷嚷，有儿童溪水，有妇女浣衣，还有野鸭戏水捉鱼，竟是一点儿也不怕人。
苏齐月忙完了饭点，正在煮了一锅红豆汤，瓦罐在泥灶上用小火煨着，整个铺子弥漫着一股红豆的甜香。
她打开瓦盖用汤匙试了试豆子的软烂程度，又在里面添上几勺细白糖轻轻搅动，防止红豆糊底。
“阿姐，过几日我就要走了。”李凌霄刚刚串好羊肉，坐在小凳子上饮了一大口茶，望着外面热闹的人群，其中不乏阖家欢乐的，他目光中流露出无限不舍。
“嗯，凡事都要小心，不可意气用事，也要护好自己的安全。”苏齐月放下瓦罐盖子，抬头望着李凌霄的脸。
李凌霄依旧戴着刚出桃源县的那副面具，但整个人都少了些戾气，多了些烟火气。毕竟忙能使人忘掉许多事情，平时里还有顾清风和明轩整日和他打呵呵，也让他开朗了不少。
“阿姐，我舍不得。”李凌霄深吸了一大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这儿很好，阿姐好，所有人都待我很好。”
“你脸上的疤，倒是淡了许多。”苏齐月并没有直面李凌霄的回答，然而瞧了瞧他脸上的疤，“小四这么大了，阿姐以你为荣。”
李凌霄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苏齐月这么叫他了，他都快忘了他叫赵小四，他抚上自己的脸颊，“是明轩给我的药膏，说是什么家里祖传的方子，我就囫囵用用，没想到真的有用。”
不知不觉，李凌霄已经将这里当作了他的家。
这里有他的阿姐，有总是口是心非的顾清风，有整天与他拌嘴的明轩......但灭族之仇，他一定要报！
“阿姐，小四一定会努力的。”李凌霄笃定了自己的目标。
“好了好了，大白天在说什么伤心话呢。”顾清风从门外走进来，只觉氛围有些沉重，他拍了一下李凌霄的肩膀，“看看本官都给你带些什么好东西来了？”
李凌霄正伤心着呢，只见顾清风背这个大箱笼，手里提留着一个很大的包袱。
李凌霄一愣，“长史大人，您要搬家啊。”
“你这张嘴啊，能不能不要天天跟着明轩学！”顾清风气喘吁吁地将东西往地上一放，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猛地喝了一大口，“累死我了。”
“长史大人怎么不带个侍卫，也好给你搬点。”苏齐月笑着过来给顾清风抚了抚背，“带明轩也行啊，我看他最近几日闲的很。”
“哦，明轩啊。”顾清风长吁了一口气，“给你买衣服去了。”
“啊？”李凌霄听闻好奇地坐了过来，“我竟不知明轩与阿姐关系这么好了，难道阿姐的风姿连明轩都抵挡不住，还给置办衣物？”
“那肯定是本官让他给月儿买的，他的眼里整日里除了饮茶就是吃，哪有这么体贴。”顾清风神气地拍了拍胸脯，随后又走到那堆东西边上，“月儿，这全都是我给你置办的！”
“太精贵了吧。”苏齐月望向地上那一堆笔墨纸砚，想着顾清风又给她花了好大一笔银子，“看起来可以用好几年，太多了，要不你拿回去点？”
“不多不多，我的月儿，就得用最好的。”顾清风又将手里的包袱拿过去，递给李凌霄，“这里还有本官给你置办的一些东西，北疆苦寒，风沙又大，里头有上好的护膝与一些保暖的内衫，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不要让月儿太过挂念。”
李凌霄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包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满眼笑意的顾清风，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谢谢长史大人。”
这声谢谢说的小心又真诚。
“不用客气，月儿的弟弟就是本官的弟弟，自然也要一视同仁。”顾清风用手打开了正咕嘟冒泡的瓦罐，“月儿，这红豆沙什么时候好，我好饿。”
苏齐月笑了笑，“晚些。”
临近傍晚，明轩才回来，后面还跟着成衣店的小厮，小厮捧着好些衣物。
“长史大人，我快饿死了！”明轩走进铺子，只闻得满铺子的红豆香，肚子难免叫起来，“李哥快给我盛一碗，你是不知道啊，这长史大人还要我转挑鹅黄色，还得好看。我走了好多铺子，先买了几件成衣，剩下的得过几日才拿，我现在就要去府衙敲鸣冤鼓告长史大人苛待下属。”
“真的吗？”此刻顾清风正捧着一碗红豆沙转了过来，“本官就不知本官竟如此苛待下属，不如本官帮你敲？”
“啊啊啊？”明轩挠了挠头，他哪只顾清风也在这，“长史大人您在这儿啊！您听错了，小的说的是长史大人生龙活虎！”
“客官，这衣服。”小厮正跟在明轩的身后听着明轩满嘴胡话，抖了抖眉毛。
“快都拿进来。”明轩接过小厮的衣服，“这是给苏秀才的。”
随后他又将自己身后的包袱甩到了李凌霄怀里，“给你的，别说兄弟不疼你。”
李凌霄本能一接，包袱本来就打了个松结，里面的衣物露出一角。
是上好的氅衣。
“吃碗甜豆沙。”苏齐月盛好一碗甜豆沙放到明轩面前。
春日的晚风已经有些暖了，苏齐月和顾清风坐在门前的小河旁，顾清风非常嗜甜，他刚刚吃完红豆沙，将小碗放在台阶上。
顾清风捡起河旁的瓦片，朝小河扔去，水面上顿时扬起了一阵阵的细密的水花。
“你的打水漂技艺比在桃枝巷时倒是精进了不少。”苏齐月也捡起瓦片，朝着顾清风刚刚的方向扔去。
“因为你走后，我总是去桃枝巷的小河旁。”顾清风坐到了苏齐月的身边，喃喃道，“真好，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顾清风说罢，一把揽过苏齐月的肩膀，捧过她的脸，彻底吻了过去。
二人呼吸相交，顾清风吻得轻柔，满腔缱绻。但过了一会，他又不愿像上次那样浅尝辄止，强势地在苏齐月的唇瓣上咬了一下，接着加深了他的吻，几个月的思念在此刻如洪水决堤一样倾泻出来。混热的呼吸声混杂着甜豆沙的味道，似乎要将苏齐月整个人都融化。
良久以后，顾清风才放开她，将她小心地抱在怀里。
“再也不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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