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人家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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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木渎镇的性质之后，钟情感动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农耕社会，读书做官的途径被男人垄断，女人怎么挣钱？除了给夫家经商或者用自己的嫁妆赚钱之外，就只有手工艺品了啊。
手工艺品这种东西，除了个别大件需要体力的之外，是没有性别门槛的，只要手够巧审美够好，就能够赚钱。
木渎这地方，不管是编织品、雕刻品还是绣品，都是数一数二的精美，不敢说能成为贡品，但是卖去累世富贵的人家也是一点都没有问题。
卖的出名了，买的人就多了，买的人多了，需要生产的也多了，如果是以往朝代，可能钟情等人还没有办法学到人家的技术，但是明朝正好是资本主义初期萌芽的时代，这时候木渎的手工坊已经有了后世工厂的一二分影子，核心技术固然是被老板或者大匠把持着，但是那些大路货的技术也不吝于拿出来教给普通的工人。
钟情和秦沈两家人在这样的木渎镇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居然招学徒工还给工钱？！而且不用服侍师傅很多年，马上就教技术？！”
秦沈娘听到打听来的消息，有点恍恍惚惚的：“还有这种好事？”
“娘！不是不用服侍师傅就能学所有技术，而是可以学简单的技术，但是要给他们做工十年以上，那些大师傅独家的技术，还是要做徒弟好好服侍才能学到一星半点的。”
秦沈纠正道。
“这有什么？”
秦沈娘毫不在意：“我们家那里，你就是服侍师傅十几年，师傅教东西的时候不还是藏着掖着的吗？除了亲儿子，哪个徒弟不是偷师学的？就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看到木渎招工如此优待，秦沈娘和钟奶奶恨不得把家里的人都塞进各个工坊里面做工，还好秦沈和钟情两人比较清醒，拦住了疯狂的两个女人：“我们家里还有五亩地要种啊！这些工坊说了，就算农忙也不放假啊！朝廷规定了，我们要开垦土地的，要是让地荒了，家里要被关大牢的！”
听到这个提醒，钟家人和秦家人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种地的话，至少要两个人。”
两家掌握了话语权的女人估量着家里的人，考虑到底要让谁留下。
“要不老大你和我一起吧，你爹懂点木匠，工钱高。”
秦沈娘说着。
“大丫二丫加上我正好够了，你们四个都去工坊里做工，赚的多。”
钟奶奶也做好了决定。
对于两人的决定，秦沈和钟情却不太赞同，虽然短期内收益高，但是太短视了。
“娘，大哥虽然现在去工坊拿的不如爹多，但是他这个年纪还可以被收为精细手艺的学徒工，做上三五年就比爹高了，”秦沈劝说着：“相反，如果让大哥种地，爹做三五年却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工钱变少，到时候大哥进去工坊也没什么手艺，工钱肯定少。”
秦沈劝说的很有道理，秦沈娘也只是一开始没转过弯来，等听了秦沈的说法，立马明白过来：“我儿子可真聪明！你说的没错，是应该让你四个哥哥去工坊，我和你爹种地就行了，也就苦这两年，等过几年爹娘就熬出来了。”
这么说着，秦沈娘还对自己四个儿子耳提面命：“到时候你们给我好好学，认真学，知不知道？！谁要是拿不到精细工的工钱，就别想着娶媳妇了！”
相比于秦沈娘转变迅速，钟情这边的劝说就来的困难的多，究其原因不是因为钟情不懂劝说，而是因为钟奶奶等人思想里根深蒂固的女孩子是别人家的人的想法。
“奶奶你想，大伯和我爹不像秦伯伯，没什么手艺，过去工坊也就是做一些力气活，这种活不稳定容易丢饭碗不说，钱还特别少，完全比不过奶奶和我娘、大伯娘织布的工钱多！”
钟情简直用了毕生的努力在劝说：“您让我爹和大伯种田，我和大姐还有您就可以去做工了，我们三个人拿的不比他们两少多少，我和姐姐再过两年工钱会一直往上涨，要是能学会绣花就更有钱了！”
有钱又怎么样？有钱又到不了我的口袋里，丫头片子迟早是要嫁出去的！钟奶奶心里这么想着，完全不为所动：“这工坊太累了，你们小小的人儿，还是不要去了。”
钟情大概猜测到了钟奶奶的想法，继续劝道：“我知道您疼我和姐姐，但是还是给家里挣钱重要。听说木渎这边的女儿都是留到十八岁到二十岁才出嫁，您想，我大丫姐要是进了工坊，最少能挣十年钱，虽然刚开始才五十文，比不上我爹他们的两百文，但要是学会了绣花，第三年开始工钱就是二百文了，第五年开始是五百文，第八年到第十年最少是八百文，稍微好一点不用多厉害都有一千文，这十年下来，就是五十多快六十两银子。”
做了这么一笔算术之后，钟情继续用直观的对比来表示自己想法才能给家里产生更大的利益：“五十多快六十两银子，我爹他们要挣二十四五年才能挣的回来，何况二十年后我爹他们都四十多岁了，那时候估计都挣不了两百文一个月了，怎么算都是让我和大丫姐去工坊更划算，何况我们万一绣花绣的好呢？听说那里好一些的绣娘都是二三两银子一个月。”
钟情专业画饼一百年，创业拉到的投资全靠忽悠（划掉）画饼，眨眼间就给钟奶奶画了一个大饼。
钟奶奶本身不是什么傻人，一听顿时明白了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说别的，就说让儿子去工坊，那么家里两个丫头还是要在二十岁之前嫁出去啊，到时候工钱只能拿到二三十两，自己两个儿子还是要回来种田，多不划算啊！
这么一向，钟奶奶马上做出了决定：“这样的话，还是送大丫和二丫你们去工坊吧，别说奶奶不疼你们，这女孩子家，辛苦点不算什么，还是嫁妆最重要，到时候工钱奶奶都给你们攒着，咱们做嫁妆！”
虽然知道钟奶奶说的话就和椰子一样，表面看起来厚实，但是内里的含水量高达百分之九十多，换句话说，就是说的话都是水分，但是终于能够通过技术抓住了自己命运的一丢丢小尾巴，钟情忍不住露出了和大丫一样的灿烂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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