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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白藏时，囡囡的并发症又加重了，不过几日便已病危。”陈文君用手捂住赵怜的耳朵，哀伤道：“我们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件都卖了，也将亲朋求了个遍，可还是不够。”
“郎君那几日急得白了头。”她想到当时的场景，两行清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可没过几日，他不但拿到了救命用的新药，还连带将花出去的钱财也一文不少地取了回来。”
“阿母不哭。”赵怜感受到滴在额间的温热液体，转身用自己的帕子仔细替母亲擦拭起泪来。
“有‘好心人’资助了你们。”宁为之皱眉思索后，反问道：“你可知是谁？”
陈文君无奈摇头，“郎君不愿让我们牵连其中，就没有多说。只嘱咐我若是缺药了，去济世堂取便是。”
“济世堂，可是城中王家开的那户？”宁为之没想到此案竟有意外之喜。
“是。”陈文君低头抵住赵怜的头顶，并下意识收紧怀抱，“之后夫君便闭门锻造，连我们也不见。”
“若是知道之后的事，我怎么也不会让他去做。”她猛地抬头，说着还用牙齿狠狠咬住下唇，心死道。
“他独自一人在屋里呆了近半个月，可某日清晨我去送饭时，已不见了踪影。”
陈文君整个人又开始不住地颤抖，她将头埋在赵怜肩膀处，一遍遍压抑内心的崩溃，才勉强控制住情绪，“之后我便完全寻不到他了。”
“这一等便是两个月，最终报了官。”
到现在为止便与文书上记载的一致了，秦笙别过脸不再直视这个画面后，才狠下心发问道：“那之后为什么要撤案呢？”
“是王家的管家亲自前来，他告诉我若是撤案，那药房依然对我们开放，不然我们母女不仅无法在城中再买到任何药材，也别想好过。”
陈文君的眼角眉梢满是苦涩，她肝肠寸断道：“我已经失去了夫君，不能再失去最后一个亲人了。”
“之后我将债务一一还清，还继承了他的手艺，伪装他还在人世。”她看着手上一个个起了水泡，又来不及修养，生生磨开的糜烂伤痕，还有怀中无助看着她的女儿，平静道：“大人，这便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松开怀抱起身去打开一旁紧锁的衣柜，从衣物的最底下取出几封保存完整的书信。
“这是我后来在锻造室整理出的，不过我不识字，也不知上面写的是什么。”她将其递给宁为之。
“好，打扰了。”宁为之收下后行礼告辞，起身离开座椅向外走去。
“大人......”陈文君迟疑片刻后，还是鼓起勇气叫住了二人，期期艾艾道：“若是，若是此案了结，我可否将夫君接回，让他入土为安。”
“自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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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哭了。”宁为之在袖中摸了摸，最终只拿出一个原本用于收纳证物的织布。
“小是小了些，你将就用用。”他将其递给秦笙。
秦笙伸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上面残留的泪痕。她窘迫接过，随意擦了擦脸，“谢大人关怀。”
为避免自己越想越难为情，她连忙调转话题问道：“您为何听到济世堂的名号后，有如此反应。”
“你还记得我最初来此的目的吗？”宁为之看着她，指引道。
秦笙眼神一呆，随后恍然大悟：“难道......它与那桩悬案有关？”
“济世堂就是他家的产业之一。”他懒散惬意道：“由查作案人入手反过来查清了被害人，看来本案进展得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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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怎么这么空，他们人呢？”秦笙看着空空如也的衙府疑惑道。
“阿生马术好去送信了，何绎则在蹲守在赵家附近护她们周全。”宁为之正细细查看起那三封信件。
又来了，秦笙腹诽道。
“你若是无聊，也来看看。”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啊，好。”秦笙上前从桌上拿起一封书信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鬼画符？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拿的方式错了，随后将四个方向都转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只是单纯的字丑罢了。
“今......什么的？”秦笙眯起眼，努力辨认上面那狗爬样的字迹，她看向一旁很是轻松的宁为之，怀疑道：“大人，你能认出这字来？”
宁为之看到她因不解而皱起的脸，解释道：“我也看不大出来，不过可以通过这些形状相似，但内容不同的段落靠联想猜出一些。”
他下意识将站在右侧下方的秦笙拉到身边来，指着信上的字慢慢分析。
秦笙一靠近他就闻到了一股微涩的苦质木味香粉，其后调则是又甜又酸的梅子。
好奇怪的味道。
“在听吗？”宁为之敲了敲桌面，看着已经神游天外的秦笙，也不再为难她，谅解道：“我将这些内容抄录出来后，你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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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王家老来得子，自小就极受宠。即便大字不识几个，他们也花重金为他获了个铨选的机会。”
宁为之将三张信件整理归纳后的内容交给她。
“这，是买凶杀人。”秦笙扫了一眼便抓到了重点。
“嗯，从内容看赵益多次作案不成后，王志远害怕暴露便要将知情人灭口，那么赵益多半是为了家人自愿受死。”宁为之总结道。
秦笙面对如此情境无言以对，“怪不得是被自己制作的凶器杀害，现场也没有留下什么挣扎的痕迹。”
“那接来下？”她迟疑道。
宁为之将书信收拾好，挑眉冷笑：“我们去拜访拜访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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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请随老奴来。”管家恭敬地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才迈入大门，秦笙便被满是寿字不同写法的隔栏吸引了目光。
所有字都端端正正地被困在淡金色方格中，乍一眼望去像是个囚笼。
她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稍微上前些和宁为之保持半步的距离。
依次路过半圆和方型的窄门后，天空也被建筑渐渐挤压到快要消失，配合管家手上唯一的光源，秦笙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
“到了，二位请。”管家站在正厅入口前，弯腰躬身做出请的姿势。
不知为何，正厅里也只摆着几只红色的灯笼当做光源。
明晃晃单一的红色刺激着秦笙的眼球，她不自觉地垂下眼眸。
“廷尉大人来访，原谅我不能亲自去接您。”一道老迈的声音从前面响起。
秦笙这才看到有一佝偻的老者正坐在主位的左侧。
宁为之上前与他互相恭维，秦笙则勉强压下内心的不适一同上前。
她才坐下就听到老者发问：“这位是？”
“她是我的副手，您不必在意。”宁为之坐在右侧后，为她庇护道。
“这位小姐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虽然是在夸奖，在语气却截然相反，这种肮脏腐朽的内涵让秦笙无比反胃。
“大人为何而来，我也有所猜测。”王世恩摸着手中鹿头形状的扶杖，悲愤道：“小儿自幼乖巧懂事，不知是被何等贼人害了，至今生死未卜。”
满口谎话，秦笙被他一副慈父样恶心得不轻。
她不愿再参与，决定将这个与他攀扯的艰巨任务全全交给宁为之，自己则假装思考地魂飞天外。
“九夫人，老爷正在和贵客谈事呢。”管家慌乱的声音引起了秦笙的注意。
只见一穿着直领对襟其上绣满了大牡丹花样式，年龄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冲了进来。
“大人，您可要为我儿做主啊。”她跌倒在地，脖颈处大片留白，声音也是妩媚动人。
王世恩用扶杖狠狠敲击地面，对随后赶到的管家说：“还不快把夫人带出去。”
“我不走，我儿这大半年都不见踪影，为娘的怎么不心寒。”她奋力想要挣脱开仆从地拉扯，但还是被带了出去。
“自从志远不见踪影后，她就越来越刁蛮了，您不用管她。”王世恩压低声线不满道。
“是吗？”宁为之拿出那三封信件，盯着对方反问道：“怎么我这儿的证据显示他并不无辜，还是买凶杀人的主谋。”
王世恩没有被人拆穿后的心虚，他仍旧诉苦道：“老夫年过四十时，才有这么个独子。所以，希望大人无论如何都能查清真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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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演戏给我们看。”秦笙心如死灰地翻着账本，而她的身边还堆积着王家递交的这一年来与钱货贸易有关的册子，足足有半人高。
“看累了？”宁为之安慰道：“等我将他这些书信都翻译完后，便来帮你。”
秦笙对他面前摊开的鬼画符那可是望而生畏，但还是忍不住说出猜想打发时间：“您说会不会是，王志远担心东窗事发，便畏罪潜逃。”
“你看他们都承认买凶杀人的行径，而他失踪后，还寄来多封家书表明自己在外安然无事。”
“说是合伙假死，也不是不行。”她苦中作乐地推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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