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族人是累赘吗？
放弃自己的族人，加入强者的行列，自己将获得成长的机会，获得和鲸鲨王一战的机会，如果到那时，他依然想要解救金象族，那么他未必不能成功。
这条路似乎远比带领自己的族人反抗要容易得多。
见泰雷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鲸鲨王虽然不认为自己能够说服他，又不由得期待他的回答。
“我拒绝。”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鲸鲨王难免感到一丝失望，“为什么呢？”
“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的族人的确愚昧短视，他们既没有坚定的内心，也没有强大的精神。”
即使遭遇不公的对待，无止境的压榨，侮辱性的鞭打，也无法激发他们内心的血性，苟且懦弱，活得战战兢兢。
明明渴望自由，可是面对鲸鲨王，第一个投降的也是他们。
在暴力面前，他们丢盔弃甲，再次变回一群顺从安分的奴隶，他们自始至终都跪在地上。
“可是，他们不是累赘，他们是我的族人，是我的亲人。”
面对压迫者，他们卑躬屈膝甚至曲意逢迎，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无法反抗，想要在夹缝中求生，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谁想生来就跪在地上？跪在地上是他们的错吗？站不起来是他们的错吗？
他们没有远大的理想，没有崇高的精神，他们活得像一滩烂泥，那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被当成人一样对待，生来就是奴隶的环境禁锢了他们的内心。
“你亲自把奴隶的枷锁扣在了他们的脖子上，把他们踩进了烂泥中，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们是站不起来的奴隶！”
“那也只能怪他们不够强大，这个世界，弱就是原罪。”鲸鲨王并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错，强者注定能占据更多资源，而多出来的部分只能从弱者那边掠夺。“你有成为强者的资质，何必为了那些扶不起来的弱者牺牲自己呢？”
“成为强者只是帮助我解救族人的方式之一，它从来不是我的目标，我想要的一直是消灭族人身上的压迫。”
与鲸鲨族的对弈中，他的族人才是受害者，他想要的是解救金象族，而非抛弃他们成就自我。
“所以，他们从来不是累赘。”
两人的第一次谈话不欢而散，鲸鲨王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最后留下的话让泰雷耿耿于怀。
“你准备拿什么解救你的族人，或者说让你的族人发自内心地站起来呢？那份可笑的爱吗？”
嘲讽的意味鲜明露骨，偏偏泰雷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和师傅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成效，他自己对此也是烦恼不已，除此之外，鲸鲨王对他容忍的态度也叫他困惑得不行。
倒不是泰雷想被处死，只是他想不明白，鲸鲨王留着他的命是要做什么，他问过自己的师傅元正，给出的答案更是让他一头雾水。
“因为曾经的恩情，也是因为他想看看，欲望的土壤能否长出纯善的花。”
同样是在无休止的压迫下，在日复一日的苦役中，泰雷和鲸鲨王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看着自己的族人一次又一次跪倒在压迫者的脚下，摇尾乞怜；看着那些寄希望于自己的族人在面对生死威胁时，临阵倒戈；看着自己苦于没有足够的力量，对于自由只能望而却步。
对自由与尊严的渴望，对弱小无力的不甘，再进一步就能演化为对权力和力量的欲望。
他们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即使他战胜了自己，金象族就能迎来解放吗？
在泰雷眼中，与他站在一起就是同流合污，可是，在这本就污秽的世界，谁也无法独善其身，泰雷救不了那些本就污秽的人。
真实的世界是残酷的，元正想要用爱感化世人本就是痴人说梦，欲望永远无法消灭，压迫也会永远存在，现实从来都是一方压倒另一方。
欲望是催人前进的唯一动力，它与实力相辅相成。
也唯有武力才能镇压他人的欲望，这一点他们都亲身经历过，不是吗？
“就算你解放了你的族人，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成为第二个鲸鲨族，你也会成为第二个我。”
他们会推举你做他们的领袖，按照你的意愿活在世上，在品尝过自由与权力的滋味后，他们的欲望会进一步扩大，进而想要得到更多。
或许一开始，你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惴惴不安愧疚自责，可是之后你会发现，没人会指责你的欲望，没人敢谴责你的私心，因为你的强大，因为你能带给他们更多利益。
你会发现随着自己的地位越来越高，你的欲望也会越发膨胀，因为你发现只要自己的实力足够，没人能阻止你实现自己的想法，只是其中的代价是由其他人来承受。
最后你会发现，你不是反抗压迫，你只是反抗被压迫的是自己。
而你最初的欲望只是不愿做别人的奴隶。
鲸鲨王倒是很期待泰雷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他，只可惜，冥界怕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时间回到现在。
“你怕是要失望了。”白鹰压下纷乱的思绪，眼前的小子看着的确是有些实力，可还远远达不到能和鲸鲨王比肩的程度，唯一值得她高看一眼的，也只有那股子不怕死的勇气。
好歹是元正的徒弟，还领导过金象族发动反抗，怎么看着那么……单纯？不像是个能说会道的，真和鲸鲨王这个狡猾的家伙争辩起来，只怕会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白鹰面无表情地想着，嘴上不忘说明前来的目的，“元正长老，你的条件我们答应了。”
“你的意思是！？”泰雷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师傅会这般激动。
“但是我们也有条件。”
“请说。”
“带上你的徒弟和我去趟冥界。”
“泰雷？”“我？”
白虎族的事情和泰雷有什么关系？
面度元正的疑问，白鹰不想浪费时间细细解释，“永恒轮回即将被打破，七大平行宇宙都将陷入动荡时期，能否确保整个宇宙的安危，就看接下来你和你的徒弟能否做到我们的要求了。”
“时间紧迫，有什么疑问到冥界后再说吧。”
“等一下，那我的族人怎么办？”一提到轮回，元正心里已经有了轻重，可是泰雷对此还是一无所知，抛下自己族人这种事他可做不到。
白鹰有些无语，她刚刚说了事关七大宇宙的安危了吧？感情你的族人不在这个范围里面吗？“小子，接下来的事情你要是办不成，别说解放你的族人了，他们的命还能不能留下都成问题。”
奴隶这种身份，运气差一点很容易就会丧命，第三平行宇宙的奴隶制，真是个大麻烦，到最后也不知道能活几个。
这小子，真的能改变第三平的时间线吗？
“等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小伙子显而易见有些慌神。
“……”算了，自己还前途未卜呢，第三平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管去吧。“想知道原因，就和你师傅一起去冥界，到时候你会明白的。”
“可是……”
“泰雷。”元正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多问，“既然如此，还请带路吧。”
他们这样的人对于永恒轮回多少有些感知，而打破永恒轮回，前无古人，以后也很难有来者，那层透明的薄膜一直在那儿，仿佛触之即碎，但你看不见，更摸不着，你以为自己摆脱了它，可是，你真的摆脱了吗？
冥界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们又打算如何打破轮回？甚至连雪皇都愿意放出来，还有泰雷和金象族……
元正向自己的徒弟投去担忧的目光，引来小伙子疑惑的询问：“师傅？”
“没事。”元正没有多言，只是升起了更多的困惑与忧虑，多事之际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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