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这么一跪,良妃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吩咐我:“起来吧。”

话音没落,门口的小太监却忽然也扑通跪倒,大声说:“贝勒爷吉祥”。

我心里又叹气,这皇宫里,的确不愁吃穿,只是,膝盖的命运却很可怜,这不,我刚刚领了命,正在站起来的过程中,一身石青色长袍的八贝勒便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给额娘请安”他打了个千。良妃笑着让他:“快起来”。

这边我比较可怜了,忙蹲下身,道一声:“贝勒爷吉祥”。

这宫廷里的礼节就是讨厌,这一蹲还要挺直、两腿并拢,右足略后引,两膝前屈,左手在下,右手在上相迭搭在两膝盖上。这个姿势我练习过很多次,但是总是不能做到四平八稳,每每是摇摇晃晃,还好,这次没坐在地上。

胤禩看了看我,才说:“起来吧。”

这边良妃招呼他到暖炕上坐着,这边吩咐我倒茶。

看得出胤禩很孝顺,几乎天天都过来请安,看到身边服侍的不是常见的吟儿,便在我出去倒茶时跟了出来问:“吟儿那里去了?怎么是你在这里?”

看来对我那天的表现也记忆深刻,而且言语中透着点不高兴。毕竟,身边有我这么笨的丫头,只说明主子在这宫里的地位,这肯定是他很忌讳的事情。

我只好回答:“吟儿姐姐今天身子不舒服。”

“那其他人呢?叫她们来”他更不高兴了。

“……”

我先是沉默,然后就很生气,不是说这个八爷是个有名的温和君子,是个好人吗,怎么也这么会拿起主子的架势,以为我愿意在这里看他的脸色吗?原来每天对着花花草草,我不知多舒坦呢。

于是我生气的说:“贝勒爷觉得我不配在这里伺候,尽可以跟管事的说,调我回原来的地方,我并不会赖着不走,何必跟我一个奴才这么废话。”

重重的将茶水往他手上一放,转身便回到了殿前自己的位置,继续站着。

胤禩在原地愣了一下,片刻间又来到了我面前,这次,我可以肯定,他站在我面前,牢牢的盯着我,看了足有几分钟,就在我开始为自己永远没有把门,只会胡说的嘴暗自后悔的时候,他从我面前走了过去,擦身而过的同时,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好一个一口一个‘我’字的奴才”。

留下冷汗直冒的某人,胤禩转回暖阁里,陪自己的额娘说了一会话,直到要关宫门的时候才离开。

寂静的大殿,又剩下了良妃一个人,我站在外面,偷眼看她的举动,送走了儿子之后,她又对着那个“福”字长久的发呆,一会悲伤落泪,一会却又流露出淡淡的却明媚的笑容。

我一直以为,我第一天看到的她,就是真正的她,那个对身边所有事都不在乎的淡漠女子,看来,我错了。

即使是这样一个用淡漠将自己包围起来的女子,终究也曾心动过吧,而且,她的爱,恐怕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伤过痛过之后,学会了保护自己,不过,终究,也只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人,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不知从这个“福”字上,想到了什么。

忽然有点渴望爱情了,这个在现代,一直被我排斥的情感,过去排斥,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需要;现在,却觉得,虽然情爱难免伤人,但是只有伤过痛过,这一生才算圆满了,即使只是很短暂的灿烂,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终究也是值得回味的东西。

吟儿的病一直没什么起色,每天都在发烧,一直和她同住的咏荷在昨天早晨起来时,也出现了相同的感冒症状,这让我们本来就有些紧张的人手显得更加不够用了。

不过我们的主子良妃也真能沉得住气,跟前能服侍、会服侍的人少了,竟然也能完全不在意,如果不是前天晚上看到她深夜了,还对着个“福”字流泪、微笑,我真的觉得,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在意了。

一般的时候,良妃很少支使我们干这干那,中午的时候,照例她是要午睡一会的,我看这里有碧蓝守着,便说要去一趟太医院,毕竟,每天取来的药,吟儿吃了都没气色,如今又传染了咏荷,也不是我对她们有多深厚的感情,不过这种传染疾病,如果不及早控制住蔓延的趋势,传染给我可不是闹着玩的,眼下的医疗环境这么差,伤风感冒也一样死人,不能对自己的生命这么不尊重。

走出来之后,我才想明白,其实我并不知道去太医院的路该怎么走。

进入腊月,北京也是一个字,冷,虽然我生长在东北,对严寒的抵抗能力很强,但是,我生活的时代,怎么说也是暖冬,还有羽绒服、羊毛靴子和公交车,不像现在,一身绵袄,一双单薄的花盆地鞋就是过冬的全部行头。

还好,眼下我在这双鞋上逐渐找到了些平衡,不会动不动摔跤了,不过,我依然不敢走得太快,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穿平底鞋照旧会崴脚的人。

一个人哆哆嗦嗦在宫墙间行走,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我心里哀叹,看来还没有拯救别人,就距离被拯救不远了。

忽然,已经不怎么听使唤的手,在甩到身后时被人猛的拽住了。我都冻木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想着继续走,身后拽住我的人,只好索性捉住我的肩,强迫我转过身,面对他。

是十四阿哥,看了面前人一阵子,我罢工了的脑子,终于又转动了,很久没见了,自从他上次陪皇上谒陵出去之后,就一直没见过。几个月了,看起来他长大了,不仅个子又高了些,就是神态间,也有了份稳重的气质,宫里的孩子,果然早熟。

于是我笑了,虽然脸都冻僵了,动一动都那么困难,但,还是笑了,然后说:“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我,我不好,你弄成这个样子,我能好吗?”

不知为什么,他很生气的样子。

我弄成什么样子了,不是很好吗,从干粗活的丫头一下变成了良妃的贴身丫头,衣服的料子都从粗布变成上好的棉帛了,而且还混上了花盆底的鞋子,不好吗?

于是我只能疑惑的说:“我怎么了,我很好呀。”

“好?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一个人在风口这,还能叫很好?”他一副看到怪物的表情。

对了,他在这里长大,一定是认得太医院的路的,我发现了救星,高兴的拉着他的手说:“我要去太医院,快告诉我怎么走,再找不到,我都要冻死了。”

“你生病了?那里不舒服,快告诉我。”十四阿哥果然反映灵敏,说话的同时,手已经按在了我的额头上,然后皱着眉说:“好冰,一定是病了。”

我哭笑不得,谁在腊月天站在外面吹风,不都这样。

正预备反驳,身上却忽然一暖,一件貂毛的披风瞬间转移到了我的身上,这宫廷里的东西果然不同,衣服一沾身,暖意就涌了上来,等等,貂毛的披风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的。

我抬头,果然,刚刚披在他身上的披风不见了。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小太监已经小跑着过来了,嘴里说:“爷,这怎么行呢?您要是冻坏了,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呀。”

我点头,虽然很留恋这披风带给我的温暖,但是,这是皇宫,这几个月下来,规矩我还是懂得的,不能为了暖和,被人看见,我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于是,果断的取下披风,不理他紧皱起的眉头,和试图阻止我动作的双手,将披风重新披在他身上。

十四阿哥生气了,我站在他面前,看到他眼里闪过恼怒的光芒,大概对我的不识抬举恼怒吧,不过惹他生气不会怎么样,但是逾越的宫里的规矩,却有可能掉脑袋,于是,我只好讨好的笑笑。

这个坏小孩却不领情,他恼怒之后,转身就预备走开,亏我刚刚还觉得他长大了呢,看来长的不只是个子,还包括脾气,小孩子脾气。

其实我很想也性格一把,索性也转身不理他,各自走开,不过不行,我还不知道去那里取药,今天外面冷,走了半天也没碰上个人,好容易遇到了,怎么能不问清楚。

所以我赶紧试图抓住他的手臂,他不回头继续向前走,我只好跟着走了几步,嘴里抓紧时间说:“在你生气走开之前,能不能劳驾你告诉我,太医院要怎么走?”

他不答,继续向前,而且步伐加大。我可怜的已经不太听使唤的脚,终于不能适应我的步伐,猛的一歪,连累我整个人扑向了地面。

我发现我跟紫禁城的大地非常有缘,时不时就想和他来个亲密接触。

就在我哀叹时,下坠的身子却没有如期的亲吻土地,我由于害怕而紧闭的眼睛一下睁开,却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眸,心里忽然狂跳。

他的手稳稳的扶住了我,半晌沉默,我的脸由麻木转而发烧,因为我们这暧昧的姿势,让我太不适应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我决定还是和他保持距离会比较自然一点,于是准备后退一步,不知是发现了我的小动作还是怎样,他的手臂忽然收紧,我不提防,整个人一下撞到了他身上,不,如果他再高大些,应该就是怀里。

不容我挣扎,他的声音在我耳边轻柔的说:“婉然,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的怀抱很温暖,真的很暖,完全隔绝了四周寒冷的风,我忽然不想挣扎了,太冷了,那让我放纵一会,享受一下这根本不该属于我的温暖吧。

那天,我终究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路,反而是去了十四阿哥的寝宫,他年纪还小,没有分府,只住在御花园的一处宫殿里,进去的时候没有注意名字,不过这大概就是以前他总能半夜来找我的原因吧。

喝了暖暖的茶,其实不喝心里也是温暖的,十四阿哥问清了我的目的之后,吩咐小太监去按照我说的情况抓药,我觉得不妥,他却说:“兄弟中,我和八哥最好,这几天他忙着办皇阿玛交代的事情,良妃娘娘那里有什么需要,找我也是一样的。”

我只能笑笑,但是他说的那句“兄弟中,我和八哥最好”却让我不安,从前看书的时候,并没有留意过太多八阿哥的事情,但是对十四阿哥和四阿哥却关注颇多,我不明白,他和四阿哥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为什么感情反而不好?

其实感情好或不好也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他将来的立场,他站在了他八哥身边,就注定了他后半生的悲惨命运,我不想,当然也不能去改变什么,只是,我真的不懂,这是为了什么呢?

那天小太监取了药,十四阿哥本来还要送我回去,但是皇上忽然的传诏,让他不得不改变主意,吩咐了小太监给我取一件厚的披风,他匆匆出去了,这样也好,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和皇子走得太近,总不是好事。今天已经是破例了,不能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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