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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小狸到了灵狐一族之后,瑶姬大部分时间都很忙碌,常常不能陪在小狸身边。瑜初伤势也尚未痊愈,因此在小狸身边的只有那个冷面侍女萤,不得不说,萤是个凌厉,忠诚的手下,却并不是一个好的说话对象。
那日小狸晕倒在花丛,萤走到花丛前,把跌倒在地的小狸背了回来,瑜初对小狸很是担忧,却碍于男女有别,也不好彻夜守着小狸,只得拜托萤照顾好她。
萤请过医师,听到小狸只是情绪过激,晕了过去,喂些安神汤很快就能醒来,萤便按照方子,在院子里煎些汤药。
萤不懂如何喂药,只是抬了药碗,强行给小狸灌进去,果不其然,才灌了半碗,小狸便憋红了脸,惊醒过来,将汤药一股脑儿全吐出来,咳得惊天动地。
此时,萤才意识到她一次性灌太多,安神汤安神的效果没达到,反倒是直接把小狸呛醒了,萤带着微不可查的歉意,给她递了块干净的手帕。
接过帕子,小狸胡乱地擦干净嘴角药渍,将手帕捏在手心。
平日里清澈的蓝瞳望着前方,没有半点神采,半晌,小狸转动目光,顺着视线,可以看到木桌上是萤先前带来的锋利刀刃,盯着锋利的匕首,小狸的目光逐渐凝聚起来,形成一个光点!
白皙的指节攥紧,小狸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未等萤反应过来,小狸便闪向前,掠过刀,从木窗一跃而出,向着神山外狂奔,她的身影在黑夜里如鬼魅一般跑过,脚尖轻点着花瓣,穿越重重黑夜中的磅礴花海!
一重重花浪略过小狸衣角,又被紧追而来的萤扫过。
小狸从花海跑到沧澜海边,跳上一叶扁舟,疾速解开缆绳,就叫一道青色的剑光挡住她的去路。
是萤的剑光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狸目色沉如水,她悲凉地唤出爆破符,凌空炸响,青色剑光瞬时烟消云散,爆炸的余波将拴在岸边的小舟一推,小狸随着小舟一起送入沧澜海。
站在船尾,小狸向萤扔出一道爆破符!阻挡萤追截的身影!
萤一惊!周身霎时连连涌出青色灵力,将海水聚成一道道厚厚的水墙,水墙似是无穷无尽一般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将小狸困住。
抬眸环视,小狸目光如炬,指尖肆意燃起焰火,她暴怒地挥出一掌又一掌炽火,冲向水墙,拼命地,毫无章法的,挥出一掌又一掌!她用这种狂乱的打法试图破开水墙,像是发泄一般,小狸每一掌都带着厚重的灵力!
金色的火焰自她周身一圈圈弥漫开来,炽火将水墙燃尽。周围皆是灼热的气息,将整个沧澜海域几乎烧成滚烫的沸水!萤额头挂满汗珠,身上烤得干巴巴地冒着热气,在水墙彻底泯灭的那一刻,小狸终于耗尽了灵力虚弱地软倒在船缘边,眼看着过来捉她回去的萤。
萤轻踏着水,喘了几口粗气,终于游到船边,撑着船缘另一边爬上船去,咬着绳子,将小狸捆起来,一圈一圈绕得严实,再打上死结,才顺路杠回去。
她杠着小狸穿行在黑漆漆的暗夜。周遭的茂盛花林,遮住了仅有的月光,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深林,只听得到萤踩过枯枝落叶的‘沙沙’声响,过了半晌,小狸就被萤杠着杠回了院子,萤一脚踢开门,将她往榻上一扔,萤点上烛火,借着烛光,又添了两条绳索扎扎实实把她绑在床上。
萤焦急不已,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开口说:“你不要跑,我会看住你。”
小狸似是听不到般,弓着腰蜷成一团,缩在床脚,浑身瑟瑟发抖。
烛火摇曳,寂静的夜里,只可以听到隐隐的抽泣声,萤不敢放松,生怕她再作出什么骇人之事,睁着眼守了她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那浑浊的天色逐渐泛起熹微,瑜初踏着晨露来了院子里。
萤看了小狸一眼,掩上门,她出了屋子,走到院子里,与瑜初交代。
“她是昨日三更过一刻的时候醒的,醒了就往神山外跑,她特意拿了武器,应该是想出沧澜海外找那些人报仇,被我抓了回来。”萤仔细想了想,又补充说,“而且,醒来之后,她就不愿意开口说话,卯时,圣女来看过她,她一句话都不肯说。”
瑜初凝眉,连说道:“我去看看她。”
“嗯,正有此意。”萤抱拳退到一边,依旧守在院子里,时刻不敢放松。
瑜初进了屋子,绕过寝屋的屏风,就见小狸被绑得结实,一头亮泽的长发也散乱开来,一双破碎的蓝眸泛着血丝,很是憔悴。
他看了心间难受,只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解开绑在小狸身上,腿上,手腕,脚踝的绳索。
麻绳在她挣扎间,割破了她的肌肤,染上鲜红的血,小狸木然的看着瑜初,他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水,帮她擦拭血痕,又拿了狐族的伤药在她脚踝的擦出的伤痕上涂上一层,看她微微皱眉,又很是小心轻轻吹一吹,仔仔细细用绑带绑上,“小狸,疼不疼?疼的话告诉我。”,小狸不说话,瑜初也不泄气,他给小狸换了干净的外衫,提过她白色的小靴子,蹲在榻前给她套上。
小狸面色憔悴,她垂眼看了一眼蹲着要给她穿鞋的瑜初,“倏”地缩回脚,再面无表情缩回被子躲在角落里。
小狸把自己陷入黑暗里,整整一天,她的世界都是黑暗的,从昨日到今日,她的脑海里都是思凡那般毅然决然离她而去的身影,他的声音刻在小狸心底,他说他想一个人,他再也不要她。
那些追杀她的人,混成刀光剑影在她的脑海炸开,把她的脑海搞得一团糟!
小狸痛苦地捂住头,那个抛下她的身影,混着纷杂的血光剑影,在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闪回,紧绷的神经快要断裂。猩红的戾气开始在她的周身弥漫,一双蓝色的眸子,就快浸成血眸。在她几近崩溃之时,一双手轻柔的抚上她额头,又顺着抚了她的发心,将她轻轻拥入怀。
干净凌冽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熏香味道,小狸逐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只是还带了一身戾气未散!小狸迷茫地探出獠牙咬他的手,咬他的肩,脖颈,甚至踹他,打他,瑜初依旧还在,他依旧抱着她,守着她,寸步不离。
瑜初身上落下道道鲜明的血痕,小狸终于散尽一身戾气,彻底清醒过来,看着他满身是伤,再也忍不住,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瑜初…你怎么还不走,怎么还不走,我这么糟糕的人,打你咬你,你怎么还不走,你怎么还不抛下我,你怎么不抛弃我!”
瑜初拍着她的背,轻轻地说:“小狸不是糟糕的人,小狸是我心里最心疼的小狐狸,最想保护的小狐狸。”
小狸眼里蓄些泪,看向瑜初眼睛亮晶晶的,瑜初用指尖拂去她晶莹的泪水,一字一句说:“就算你再怎么打我,踹我,咬我,无论你怎么样,你都是我最珍视的小狸。”
小狸呆呆的望着他:“那你会把我当作累赘吗?你有一天会厌弃我突然抛弃我吗?你有一天会累了倦了,对我弃之如敝履吗?”
小狸隐着泪光,终于等到一句“不会”之时,蓄着的泪水簌簌而落,颇为无赖地要抱着瑜初,拽着他白净的衣袖擦掉止不住的泪。
她颇为乖巧地由着瑜初给她穿鞋,带她去山谷中游荡,穿行,走累了就歇一会儿,晚间遇到一处清泉,清泉映出一揽明月。小狸掬起那捧承载着这象征‘团团圆圆’月色,只要她想从水中捞起明月,捞起团圆之时,那轮明月就会顺着指尖缝隙,随流水一起随之泯灭。
难道她注定要与司繁分离吗?她注定留不住这团圆之色吗?
小狸一瞬神伤,又忍不住气闷暗想,她怎么还在想跟着他,他都嫌弃她了,他不守信用抛弃了她,她应该恨他的!
瑜初看着她,眼神黯然,他垂下眼眸,恭下身,蹲在小狸身侧,瑜初从溪边摘下一个圆圆挺立的大叶子,往着溪边盛满水,叶里汇聚的水面也映出一轮明月。
“小狸,往事不可追,以后,你会有圆满的。”
小狸抱着那叶中盛满的‘一轮明月’,在浓浓月色下,应下一句,“嗯。”
这几日,小狸只有早上会见到萤和圣女,其余时间,小狸都跟瑜初一起泛舟。
整个沧澜海上,只有一叶扁舟,瑜初迎着风,撑着船,小狸则是扑通一声钻进海底,畅快地游了一圈,游得精疲力尽,游得彻底累了乏了才爬上船来,累趴在船头,仰面躺着,瑜初回过身来,用灵力将她的衣裙,头发,尾巴,耳朵烘干,小狸舒坦地靠在他的身上。
见她这几日眉目舒展了许多,瑜初问她:“小狸,那日,为什么要出沧澜海?”
闻言,小狸一愣,一会儿才往他怀里靠了靠,拽着他的衣角说道:“那时候,我实在太恨那些人,我想杀了他们!我好恨他们,从小到大,他们都在追杀我!他们伤你,以前还打伤了…”,小狸突然咽了话,她捏紧拳,“我想为你报仇!…为我自己报仇!”
瑜初却深知此事牵扯仙魔两族恩怨,并不简单,他脸色稍凝,不过仅一瞬之间担忧之色就悄然隐去。
小狸却是故意歪头看向他的脸,看向他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眼中窥探出些隐秘来,见他刻意隐去情绪,小狸只能直接说道:“瑜初哥哥,你还知道其他秘密对不对?你知道杀我的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他们为什么杀我对不对?”
她被追杀五百年,司繁也因为这些追杀要抛弃她,她要弄清楚这一切,现在,她无论如何,她都要理清这些恩怨是非,给她自己一个交代。
瑜初摇了摇头,绝口不言,小狸逼上前,倔强地看向他,问他:“瑜初哥哥,你不会对我说谎的,对不对,你知道一切的,对不对?你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对不对?瑜初哥哥,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瑜初不答,小狸也下定了决心。
一双清澈的蓝眸对上瑜初的眸光,刹那间,柔美的粉色就将眼瞳侵占,魅惑的魅女分身随小狸的控制而出,由魅女从瑜初记忆中抽离凝聚出的幻象在沧澜海境展开。
这次,魅女幻化而成的是小狸,或者说是在狐族长大的水苏。
幻境中。
那手持三叉戟的神祇再次闯入狐族,他的手中牢牢捏住魅女化作的水苏,水苏已经奄奄一息。
沧澜海上风平浪静,瑜初正乘着船回来,他站在船缘,跟着狐族的船队从海外归来,包袱里还有包好的一包糖葫芦,前几日,他答应了要给水苏买糖葫芦吃。
等船靠岸,瑜初脚步轻快的下了船,往花海走,花海与往常一样,伴着阵阵森凉的风,他的步子突然僵住,狐族灵敏的嗅觉让他察觉了血腥之气。
瑜初脑中嗡嗡作响,他慌忙地从花海中央,跑进神山之内,见到的是那插入水苏心口的三叉戟!水苏已然断气,脸色毫无血色!
他心痛万分,狂乱地向着水苏奔去,却是被那手持三叉戟的神明用三叉戟抵住。
瑜初朝着那手持三叉戟的神祇,释放出全身青色的灵力,而那神祇也毫不示弱,挥出道道凌厉无比的蓝光!
瑜初怒吼道:“水苏只是一只小狐狸,你们仙族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紧追着水苏不放!就因为那么一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魔族血脉吗!”
原来,是仙族追杀她,她身上魔族血脉,真相竟是如此么!
虽是幻境打斗,但对于瑜初却是一切情绪心神全然陷入与真实无异。
幻境外的小狸看得心头一颤,连忙收回魅女!刚才还激烈地打斗瞬时消散不见,只剩下满身晃然,悲痛欲绝的瑜初,从半空中憔悴的坠落!
小狸跑上前抱住他,瑜初的心神依旧游离在外,小狸抱着他,一声声轻柔地呼唤他:“瑜初哥哥,水苏还在,你看看我,我是水苏。”
小狸一声声唤他,终于在小狸的呼唤下,瑜初恢复了一些知觉,他看向小狸,一滴泪珠自小狸脸颊滚落,落在瑜初的手心,瑜初试着握住她的手,“…水苏,你没事,真好。”
……
天庭,玉华宫前。
三十六仙宫宫主除天一尊者外,已经齐聚玉华宫宫前,纤云宫司法天神云拟站在首位,与众神一起,守在玉华宫,恭迎离陌仙君!
七日前,玉华宫中银霜遍起,离陌仙君有苏醒之势,众神等待已久,终于在今日,神镜周身华光炫目,众神霎时,不能视物,直到华光落,一个寒霜似雪的身影自神镜而出,强势的威压随之铺天盖地而来!
一时间,众神齐跪!
高呼:“我等叩见离陌仙君!恭贺仙君归来!”
一众仙宫宫主跪伏在地,无人能有不恭谨之态。
离陌掀开眼睫,霎时寒光毕现:“起来吧!”
一众仙宫宫主这才在寒风中打着哆嗦,站起身来,这离陌仙君五百年不了,现在貌似更冷了…
云拟上前回话,他先汇报了天庭一众事务,才轮到三十六宫宫主上前,一一拜见离陌仙君,耗尽整整一日时间,到了天色渐晚之时,众神方才告退。
云拟刚欲离去,便被听到那寒冷压迫地声音传来,“云拟,你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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