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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密林深处，男子停下。白蔷一眼便看到了空地中央那一排排棺材。
“这些……”
“都是我的妻子。”
男子眼神温柔，抚摸着其中一个黑棺，如同爱抚情人。
白蔷鸡皮疙瘩起了满身：“你、为什么杀她们？就因为她们不听话？”
男子摇头：“也有听话的，温柔缱绻，说愿意在这荒山野岭陪我一生一世。”
“那为何……”
“我不信她们。”男子笑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女人，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她们的话都不能信。”
白蔷后退一步，身体撞上一口黑棺，棺盖滑动。白蔷快速瞥了眼，里面赫然是一具白骨。
“这里还有一些空棺，选一个你喜欢的吧。”男子朝她走来。
白蔷忙道：“既然你我已成婚，合该知道彼此的姓名，不然便是去了阴曹地府，也不甘心。”
男子笑道：“也罢，告诉你吧。我叫云笙，是无量山的山君。”
话音刚落，疾风骤起，百十来具棺材窸窣晃动，未钉严实的棺材板噼啪作响，猛然间飞起，朝他而去。
山君负手而立，也不管那些棺材，扬声道：“朋友一来就掀了拙荆们的棺材，可是不太礼貌啊。”
白衣人影从天而降，手中一把鸦青色纸伞，衣袂飘飘，落地后冷冷凝视山君，开口道：“云笙。”
看到洛青华，白蔷心里松了口气，默默挪进阴影。
“竟也是个美人儿。”山君上下打量来人，“美人认得我？”
洛青华冷哼一声：“杀害继母，□□幼妹的人渣，谁不知晓。”
山君哈哈大笑：“我那些陈年旧事竟已传的人尽皆知了么？有趣，有趣！”
“云家出了你这种败类，真是祖上之耻。今日被我碰上，便要惩奸除恶，还世间清明！”
山君御风而起，手中凝出一柄如水长剑：“美人儿身娇体弱，惩恶扬善的活计不适合你，不如留下来做我第一百一十七任新娘。”
长剑挥出，空气中凝结出无数细小的水刺，朝洛青华急速飞去。
洛青华呵道：“坤元！”
周围枯树突然枝干暴长，结成巨网，将山君笼罩起来，那些水刺钻入树枝，发出巨大的爆裂之声。
巨网中的山君轻笑了一声：“原来是九霄门人，幸会幸会。”
树枝结成的巨网从中裂开，轰然巨响后，四周枯树被连根拔起，空中飘散开木屑齑粉。山君墨发飞扬，手中水剑连划数道，漫天降下雨丝。
“接着！”洛青华将纸伞抛给白蔷，“别让雨水沾身！”
白蔷忙缩进伞下，那雨水粘稠淅沥，黑暗中看来仿佛有生命般。成群的水鬼聚集过来，他们仰着头，张开嘴，吞咽着雨水。
洛青华催动护体功法，那雨水无法近身，双手结印，念道：“乱神！”
山君歪了歪头，地上那些没了盖的棺材又开始抖动，无数白骨从里面爬出，怒吼着朝他扑来。它们十指尖尖，空洞洞的眼窝泛着妖异猩红，有的抓住山君的鞋子，将他往下拖。
“咦？”山君轻叹。
几只白骨飞身而上，攀住山君脖颈，来自地狱般喑哑的声音唤着：“云郎。”
山君已是明白过来，他笑道：“原来如此。”
他闭上眼眸，手中水剑快准狠的劈出几道。洛青华辗转腾挪，闪避着凌厉的攻击。
白骨爬满了山君的身体，他却不管不顾，凭借耳力辨别洛青华方位，发出致命一击。
洛青华轻呼一声，她右肩被击中，空中雨丝看出破绽，就要往那里钻。洛青华迫不得已，抽出腰间软剑，挡住了雨丝。
白蔷看出事态不妙，洛青华似乎不是山君的对手。她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跑。
仰头喝雨水的水鬼们突然停下动作，朝白蔷看过来。
白蔷看了眼四周，寻到空隙，朝那里跑去。水鬼们低吼一声，纷纷朝她聚拢。
白蔷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腔，她跑的气喘吁吁，山路难走，月亮正好躲进云层，黑漆漆的难辨方向。
水鬼越来越近，她听到了它们喑哑的吼叫。
好在那些诡异的雨丝没有跟过来，白蔷抱着纸伞，跌跌撞撞往山下跑，不妨脚下踉跄，被荆棘绊倒。后背突然一凉，白蔷暗道糟糕，她栽倒在地，抱紧了怀里的纸伞。
麻木感顺着后背蔓延，她的瞳孔也爬上了白色的细丝。在彻底丧失神志前，白蔷看到了绯红色的蝴蝶，一团团的飞过来，围绕着她盘旋。
继而是一角绯色衣衫，一张淡雅绝伦的脸……
她彻底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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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蔷在小松山的别院中醒来。三日后，洛青华才来看她，给了她一套淡青色制服。
“好在风君及时赶到，不然你我怕都要留在无量山了。”
白蔷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谢谢你，前去救我。”
洛青华沉默片刻，道：“你无需谢我。我早便听闻无量山山君娶妻，先后有上百名女子遇害，便以你为饵，引云笙出来。”
白蔷揉额角的手顿住。
“你若愿意留在九霄，便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我已向紫薇君说明，紫薇君同意收你做弟子，这是常服。”洛青华将制服递到白蔷手中，“其他事宜，末儿会说与你知晓。我还有事，便不多留了。”
白蔷这才看到旁边的女修。
周末儿见洛青华离去，双手抱臂道：“若不是风君，你就成水鬼啦。你身上的水毒也是风君帮忙解的。明日的早课记得上，紫薇君会来，别说我没提醒你。”
白蔷昏迷这几日，都是她在照料，周末儿早已不耐烦。若不是能见着风君，她是绝不会接下这差事的，见白蔷恢复，与她说了些日常琐事，便下山去了。
九霄分三寰，紫薇，太微，天市，每一寰都有一位仙君守护，小松山便是由紫薇君管辖。
至于洛青华和周末儿口中提起的风君，想必就是白蔷昏迷前看到的绯衣人。
紫薇君门下修习神念术，天还未亮，白蔷便上了琼光顶，与一行十二名淡青色衣衫的女修打了个照面。
“这便是师傅新收的那位？”
“听说家里全死光了，就剩她一个。”
“还被无量山的那位劫上山，多亏风君救下。”
“风君！”
“许久没见风君，是不是又入世了？”
“好想跟风君一起入世……”
“等等，她好像在看我们。”
周末儿从女修中走出，朝白蔷淡淡道：“你来晚了，就站在最末排吧。”
白蔷也不与她计较，寻角落站了。
晨光熹微之时，有人踏霞光而来，身穿五彩衣，半边容颜被霞光染红，美的惊心动魄。
女修们齐齐躬身行礼：“紫薇君。”
紫薇君颔首，目光扫视众弟子。她明眸善睐，所有弟子被那眼神一瞧，都不觉紧张起来，便是白蔷也收起玩笑心态，垂眸立好。
紫薇君微微一笑：“今日还学坤元，两两一组，互相斗法交流。”
女修们迅速结为两两一对，白蔷被剩下。紫薇君瞥了她一眼，也不为所动，口中念念有词。
白蔷仔细听，发现是些极为难懂的咒术，她博闻强识，虽然不明白其中意思，但紫薇君说过一遍，便已记下。
女修们念动咒语，手指飞快结印，偶有几个凝出光圈，却都不成气候。紫薇君微微摇头。
坤元之术白蔷在无量山见洛青华使过，洛青华用来结树网，困住山君，似乎是万物生的法咒。
白蔷嘴唇翕动，将手轻轻按在地面。
清晨的土地微湿，带着水汽，有青色的嫩芽钻出土层，冒了出来。
白蔷继续念动咒语，那嫩芽又往上长了几分。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女修们皆惊疑不定的望向她。周末儿嘴巴张开，满脸震惊。
“唔……”紫薇君美目中露出惊喜之色。
“怎么会？”
“她使出了坤元？！”
“她明明才来一天！”
白蔷微微皱眉，她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受土壤里的嫩芽，那嫩芽却不再生长，过了片刻，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了。
周末儿吐出口气，还好，还好。
紫薇君走到白蔷面前，柔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的弟子中，你或许是最聪明的那个了。”
这话令所有的女修又是一惊，她们聚到一起，小声议论。
白蔷笑道：“师傅说笑了，我的资质怎么能比得上各位师姐，尤其是洛师姐，更是难望其项背。”
紫薇君摇头：“不，青华不如你，她练习坤元用了半个月功夫，这还要仰仗她体内的神女之血。”
议论声停下，周末儿望着白蔷，咬了咬唇。
紫薇君的夸赞令白蔷心中愉悦，她俯身一拜道：“若师傅不嫌弃，弟子愿意一辈子跟随师傅，学习仙法。”
紫薇君微微一笑，美目中满是怜惜。
得到紫薇君的青睐，白蔷同时也感受到了周围各色各样的目光，那些女修与她似乎更疏离了些。有一名年纪小的女修想要过来跟她说话，被周末儿叫了去，然后一堆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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