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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做好决定要不要跟他去狩猎，慢慢想吧。
就这样暂时住在一起，希娜的屋子小，昨晚让他自生自灭躺在地板上，今天有了一番交谈，建立了基础的交情。再让他这样凑合就有点过意不去。
希娜打开养母的房间，找了床被子给他。
“尘土有点大。”
“没事，我可以自己打扫。你好像一直锁着这间房？”
希娜点了点头。
一开始她会去养母的房间，躺在她的床上，假装她还在自己身边。后来她干脆故意弄乱，幼稚地搞破坏，指望安妮特责怪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再后来，希娜锁住了这间房，假装自己一直是孤独的，这样就可以继续孤独。
“希娜，她不会故意不回来的，变强后找她去吧。”
“谢谢。”
珀尔这个人嘴巴坏，每一句话目的性都很强，但他偶尔流露出的善意，还是让希娜受用。
留他住几天也没什么。
何况，他还很会做饭。
今天是无月之夜，她要去湖边采集用于制作魔药的灰色蘑菇，它是种没有学名的野生菌子：在黑暗潮湿处，无根无源地孽生，它的味道很像烂掉的苹果，依然是甜的，但散发着浓郁的腐坏气息。然而这样令人不悦的蘑菇，却会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时炸裂出无数发光的孢子，轻盈地随风散去，是给人无限希望的美景。
这是制作邪恶药水的主要材料，其实是一种避孕药。神明信仰不允许女人避孕，但农村的女人劳动繁重，孕期也得不到好的照料，频繁生孩子的话，身体根本受不了。这时候，她们就会悄悄打听门路。
这款药水卖得很好。
至于薇拉想要的爱情药水，她现在手头缺少材料，迷情花的花蕊家里有，是养母留下的存货。却少了一些发酵用的浆果。她准备白天再去摘。
风从湖畔吹来，潮湿的凉意让她感到舒适。
她很快完成了采集，提着一篮子蘑菇回到小屋。珀尔也收拾好房间，安静地靠在椅子上养神。
“原来是去摘蘑菇了，明天我炸给你吃？”
“蘑菇可以炸着吃吗？我没吃过耶，不过这个蘑菇是魔药原料。”
“怪不得，味道很奇特。”
涉及到知识盲区，珀尔饶有兴趣地观察希娜的操作。
只见她利落地摘了蘑菇的硬柄，只留灰色伞盖，丢进一只研钵，用力捣碎，再连汤带水地装进纱布袋子，狠狠地攥出汁液来。弃了残渣，掏出一堆小罐子，挖一勺粉末进去，又投入两粒种子似的东西。点火加热坩埚，把混合液咕嘟咕嘟地煮沸，直到水分彻底蒸干，挖出坩埚底部的灰烬，精细研磨。她这时又从束口袋倒出一只半死不活的蟾蜍，猛地用研杵砸死，把黏糊糊的血液兑进去，搅拌均匀后静置。
这一套动作让珀尔目瞪口呆。
“你在做什么药水？可以治疗什么疾病？”
“珀尔，我是魔女。”
“我知道。你是了不起的魔女希娜小姐。”
“真可恶啊，珀尔，别用这么夸张的语气嘲笑我。我是说，我学习的魔法是黑魔法，我掌握的药典知识自然也是邪恶的。只会带来破坏、混乱、疼痛与毁灭。没有任何治愈功能。不然，我能放着你腿上那么深的伤口不给你治么？”
珀尔有些感动，心想她还挺善良。
“所以是毒药？”
“也不是，我们叫它邪恶药水，避孕用的。”
“……哪里邪恶了？”
“神殿的人不允许，因为阻止了生命诞生。”
珀尔冷笑：“有些孩子根本不想被生下来，有些母亲也因为有了孩子更痛苦。这些信仰光明的家伙总是无视事实，劝说信徒安心受罪。”
“好大胆的言论，怪不得你不抵触黑魔法。”
“无所谓，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了。”
珀尔的目的是什么呢？
希娜打量他的身材，个子很高，肌肉丰实，有把子力气。受伤情况下，依然能快速出剑，在一团雾影中准确找到她的脖颈，他是个武艺高强的人类，完全可以做份更好的工作，为什么非要冒险去和暗黑龙搏斗？
“珀尔，你是不是很缺钱，所以才狩猎魔物。”
他摇摇头：“不，我单纯喜欢魔物。魔物的眼睛很迷人，你与之对视，会看到自己的倒影。他们是些单纯原始的生物，比普通的动物又多了一层神秘与疯狂，你会被吸进去。”
“想象不出来。我只在小时候远远看到过一条龙，不太理解你所说的。”
“你该多去看看，不然，你连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很可怜吗？”
“……真烦人。”
虽然有道理。
夜渐渐深了，困意爬上来，希娜打了个哈欠，突然想到什么。
她蹲下，拉开柜子最下边的一层大抽屉，里面满满当当地放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零碎物品。她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一枚铜币，不是当前流通的样式，不知道是哪个国家在哪一年发行的钱。
“这个给你。你可以放在枕头下面，就不会疼得睡不着觉了。”
“真的？不是说黑魔法没有治愈效果么。”
“这是养母某个情人送她的，好像叫什么什么祝福。我忘记了。总之，有助于睡眠。”
珀尔接过了铜币，握在手心，说了声谢谢。
“对了，你的养母有没有可能去找她的情人去了？”
“不，她不会跟任何一个人长期在一起，更不会为了男人丢下我。我们魔女是这样的。”
“你也是这样？”
希娜不假思索地复述安妮特的教诲：“那当然，真正的魔女会享受□□的快乐，而不是被情欲烧毁理智。”
好可笑的魔女宣言，她今年几岁？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珀尔毫无底线地诱惑道：“那么只要猎到暗黑龙，我可以陪你玩玩儿。”
“哼，少来了。你的许诺太遥远，现在就让我玩玩儿吧。”
“什么？等等……”
如果希娜在普通人家中长大，她也许会是个有羞耻心的女孩。
然而她的养母，厉害的魔女安妮特有很多情人，正直的圣骑士、禁欲的神官、高贵的王子、浪漫的吟游诗人……安妮特脾气不好，喜怒无常，但是每次和情人约会回来心情都很不错的样子。
与其说希娜被异性吸引，倒不如说是放松下来后，好奇心使然，她想知道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希娜伸开双手抱过来的时候，他紧张到动弹不得，呼吸也变得困难。
仿佛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落在了新手布置的简陋陷阱。
“咦？你好僵硬。”
原来，希娜给他的根本不是拥抱，而是探究的碰触，隔着薄薄一层衬衫，她捏了捏他的腰，抓握住侧边的一条肌肉，另一只手在腹肌上游了几下，感受沟壑起伏的线条。脸上有些失望的表情：“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然后，她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按了按：“但你长得很结实。”
似有一道无声的雷炸开在珀尔的脑中，触感仍留在他的皮肤上，奇怪的痒意在扩散，像柔软的蜗牛湿漉漉地在他身上爬，留下亮晶晶的水痕，织成一张无形的罗网，越收越紧。
一阵口干，喉结上下滚动，他把微妙的感觉咽下去，无奈地看向她：“希娜，别告诉我，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早上还说我很厉害，现在又说这种看不起人的话。”
“你是强而不自知，这么说总该满意吧？”
“哼。”
鬼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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