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
“我操——操——操。”回声在陌生国家的夜空里弥漫。瑞允忍不住捧腹大笑,跟着恩智喊了起来:
“我操!”
说完脏话之后,神情豁然开朗的恩智喘着粗气,说道:
“如果有多彬在就好了,是吧?”
瑞允瓮声瓮气地回答:
“嗯,的确。”
每人拿出一百二十万元的共用费。每天夜里瑞允都认真整理当天的开销记录,写日记。恩智给韩国的男友打电话,或者看书。她们俩都没有开通国际漫游,需要打电话的时候,只能使用酒店里的电话,单独支付电话费。不过,瑞允还从未给任何人打过电话。准确地说,她没有需要打电话的人,即使打电话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接。有一天,恩智和男友通过电话之后问道:
“你不给敬民打电话吗?”
瑞允翻看着数码相机里的照片,漫不经心地回答:
“嗯。”
“为什么?敬民不伤心吗?”
“嗯,敬民说电话费太贵,让我回国后再打。”
瑞允拿出手册,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我写了日记,你要不要听听?旅途中对你的感受。”
“是吧?你念给我听吧。”
“我眼里的徐恩智,怕冷又怕热。如果食欲得不到满足,她就会变成神经病,懒惰而冲动。不过,一旦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就变得冷静而理智,迅速做出选择,不怕失败。讨厌长时间走路。认路能力强,空间感出众。讨厌手提重物。喜欢肉和咖啡……”
“哦,都对啊!”恩智回应说,“啊,对了,我也写了些东西。”边说边打开笔记本。
“我眼里的李瑞允……”
瑞允充满期待地望着恩智。无论好坏,自己被人客观评价,总是有趣的事。恩智用洪亮的嗓音说道:
“经常换内裤,经常洗内裤。”
“……”
不仅那天,每当心情好的时候,瑞允就像唱歌似的给恩智朗诵自己写的日记。通常是在洗完澡睡觉之前,听音乐的时候。
“我们到了泰国,一有空就说外语。在这里,我们的母语成了外语,真好。以前在韩国,感觉是‘说’韩国语,或者韩国语‘存在’,而来到外国,却是‘随身携带韩国语’的感觉。”
“换了住处,我很开心。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冲水式马桶而开心。”
“泰国的神和他们的信徒一样,都很苗条。卖尼龙内裤的露天商贩、骑三轮车的青年、给外国人服务的女按摩师、穿着可爱大短裤的男中学生——都是神之子。”
恩智称赞朋友的观察力和表达能力,对瑞允大加奉承,偶尔提出不同意见或者表达自己的感情。恩智看出瑞允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一旦内心发生变化,必须和别人分享。分享对象正是自己,这让她很高兴。两个人参观曼谷暹罗广场、死亡博物馆和大城寺庙,拍照,喝啤酒。住所换了三次,花去了三分之一的预算。每次旅程的开始和结束都有“仪式”,那就是打包音箱和取出音箱。需要购买的东西越来越多,恩智的旅行箱也膨胀得好像即将爆炸的气球。每天早晨,恩智拉拉链的时候,瑞允就坐到恩智的旅行箱上面,加入自己的重量,使箱子关得更加严实。
柬埔寨之旅也比较顺利。瑞允管钱,恩智负责预订车票和宾馆。恩智的方向感很强,第一次去什么地方也从不紧张。恩智什么地方都能通过地图顺利找到,瑞允对她无比信任,只是跟在她身后讨论路线。矛盾从小事开始。虽然都是些看起来什么都不算的小事,然而堆积起来,逐渐形成了厚厚的壁垒。坐在前往柬埔寨的中巴里,瑞允说错了话。几名身穿白色越式旗袍的越南女大学生问:“你们会说英语吗?”还没等恩智回答,瑞允急忙说:“I’mnotEnglishwell.”越南姑娘们听了她的回答,轻轻地笑了。恩智的脸立刻涨得通红,瑞允却没有察觉。中巴车疾驰了大约四小时,到达柬埔寨。刚下车,恩智就像长时间憋尿之后终于坐到马桶上似的说道:
“不是‘I’mnotEnglishwell’,而是‘Ican’tspeakEnglish’。”瑞允羞愧难当。她下定决心,“臭丫头,等我回到韩国,首先要做的就是学英语。”英俊外国人打招呼的时候,她只能以东方女人特有的消极表情轻轻微笑,这样的处境令她无比懊恼。失误依然在继续。三轮车司机说“对不起”,应该说“没关系(That’sallright)”才对,她却说成“你说得对(that’sright)”;该加“a”的地方用了“the”,动不动就用错时态。而恩智即使说简单的英语,也说得很巧妙。美国男子问:“你是哪里人?”她回答说:“I’mfromHeaven.”对方报以笑容。每当这时,瑞允就站在恩智身旁幽幽地微笑。她总是让恩智帮自己翻译,渐渐地,她感觉到恩智不耐烦了。但在那时,这还不算什么大问题。她们的关系变得冷漠,根本原因在于性格和视角的差异。忽然间,瑞允意识到整个旅途中都是自己拿水壶。那是两个人一起喝的水,恩智在整个观光途中几乎都是空着手,从未问过“要不要我来拿?”不知道是她真的没看到,还是装糊涂。瑞允完全可以直接说:“这回你来拿。”转念又想:“难道她还能一直这样?”于是等待。与此同时,瑞允在景区流露出来的感受也让恩智深感疲惫。“这么空洞的话,她怎么说得如此自然?”“这些难道都要说出来吗?”恩智颇为不满。比如说,看到矗立在吴哥通王城的巨大头像,瑞允会感慨:“神的面孔这么凶,会不会因为和人类长得像?”或者“啊!真不错。看来这个国家的人在文化方面很有信心,恐怕根本不把其他民族看在眼里。”同时征求恩智的同意。恩智在心里想:“哎呀,真是的,也就只有我愿意听你说话。”恩智对瑞允的失望还不只这些。有一天,看到瑞允拿出来穿在身上的吊带衫,也就是在首尔买的猴子图案吊带衫,她不假思索地说:“你能不能别穿这个啊?”“为什么?”恩智迟疑片刻,回答说:“我就是觉得有点儿搞笑。”恩智真的是毫无恶意,随口说说而已,然而这句话却对瑞允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从那之后,瑞允再也没穿那件衣服。她开始任由自己的感情膨胀。
“她可怜柬埔寨的孩子,随时随地,拿我俩共有的钱做善事,却对自己身边的人漠不关心。”
瑞允感觉自己越来越拙劣了,心里却无法停止对恩智的抱怨。尤其是恩智每天早晨哼哧哼哧收拾行李的时候,或者脸色苍白受酷刑似的拖着旅行箱的时候,她就气得咬牙切齿。刚开始她觉得恩智拖着大旅行箱的样子很可爱,渐渐觉得累赘,最后竟然被勒住恩智脖子的冲动彻底俘虏了。果然不出所料,到达吴哥窟的时候,恩智的旅行箱轮子咔嚓掉了。箱子承受不了音箱和各种物品的重量,终于坏了。恩智看着瑞允的脸色,请求借点儿公共资金。两人都没有信用卡,而且这种状态她们哪儿也去不了。
“那剩下的开销怎么办?”
恩智说,等见到多彬再说吧。恩智和瑞允从未直截了当地吐露过各自的不满。不过她们都知道,彼此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出来显得小气、藏着掖着又会憋闷的某种东西。带着这样的感觉,十三世纪高棉式的屋顶、古树的美丽、吴哥女神的乳房、刚刚到达她们脸颊的风,都变得毫无意义了。她们情不自禁地开始期待,“快点儿回韩国算了。”不,还是快点儿见到约好在越南集合的多彬更好。这样一切就能回归原位,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继续愉快地享受旅行。
柬埔寨最后一日。清晨,恩智突然提出换宾馆。瑞允不耐烦地问,为什么要换?恩智说这里韩国人太多,她不喜欢。房间小,服务也不好。瑞允问,你有看好的地方吗?恩智说,附近有不错的宾馆,说完拉起瑞允就走。她说那是有典故的地方,很想去看看。
“什么典故?”
恩智露出神秘的微笑。
“先去看看吧。”
两个人来到名为“尼克塔”的三层旧宾馆。一看就知道,至少有三十多年的历史,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宾馆周围整洁和宁静得出奇。她们走过矗立在门前的生锈的水牛铜像,走进大厅。温柔而时髦的前台职员面带笑容。明明是柬埔寨人,可是看起来又不像当地人,给人以冰冷却又温柔的感觉。大厅左侧,一个白人青年赤裸着上身,正在看英文报纸。胳膊搭在椅子上,金色的腋毛暴露在阳光之下,闪烁着灿烂的光芒。恩智走到前台,和宾馆职员交谈了几句。女人的英语发音太含糊,起先根本听不懂,不过还是能听出房费比其他地方贵两倍之多。瑞允看出宾馆职员没把恩智放在眼里。不知道是因为打扮,还是因为英语发音。瑞允发牢骚说,哼,怎么说也还是我们国家更富有。过了一会儿,恩智朝站在远处看守旅行箱的瑞允走去。
“一百二十美元。”
瑞允瞪大眼睛。
“怎么这么贵?”
“我不是说了吗?这个建筑物是有典故的。”
瑞允催促道:
“到底是什么典故?”
“昨天听导游姐姐说的,住在这家宾馆,可以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瑞允叹了口气,夹杂着少许的不耐烦。
“什么意思?”
“真的。”
“怎么可能在这里见到想见的人?那个人飞到这里来吗?简直是胡说八道。”
“不,你听我说完。不是胡说,好像经常发生这种事。旅行网站上也经常登载这种故事。”
“喂!不要说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去别处,去别处。”
“瑞允,我真的很想住在这儿,嗯?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就一夜,好不好?”
“我不要。”
“我什么时候这样求过你?”
“恩智,这是财政战略。我们的钱都快花光了。”
“不,是真的。我还听说见到的不是普通人。”
“……那是什么?”
“是这样的,住在这里的人……”
“哦。”
“能见到最想见的,已经死去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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