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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卓清是在睡梦中被摇醒的。
不知为何，他梦到自己回到了21世纪，进了一家宾馆，屋里的沙发上躺着一只几个月大小的滚滚，在那笨拙地玩着自己的脚丫。
李卓清看着就觉得心都要化掉了，拿了赠送的苹果喂小滚滚吃，把小滚滚抱在怀里去逗它。小滚滚呀呀叫着，小眼珠直直地看着他。
李卓清险些笑出了声，幸而他还隐约记得自己是睡在三阿哥屋里的，没有真的笑出声来。
因为醒后他听到三阿哥的第一句话，是“皇后薨了”。
李卓清迷茫了一秒，迅速回过神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前，灵均刚飞鸽传书过来。她是被人毒死的，现在紫禁城内城都已经被封了。”
三阿哥一脸严肃道。
李卓清抹了把脸，把外套从床脚处勾过来披上了，疑惑道：“您在怕什么？”
三阿哥坐到他床边，背对着他，微微低着头道：“我怕他以为，是我做的。”
李卓清小心翼翼凑过去，忐忑不安地问了句：“是您做的吗？”
三阿哥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卓清，直看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才慢悠悠地来了句：“自然不是我，还不到杀她的时候。”
李卓清轻轻锤着腿，感觉这事有点麻烦了。
三阿哥对皇后的恨，皇上知道得一清二楚，俩人冷战的一个很大原因就在此。三阿哥前脚跑出去泡温泉，后脚皇后就被人毒死了，怎么看怎么像三阿哥在避嫌。
如今三阿哥不在宫里，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去皇上跟前表白一番洗清自己嫌疑。若是此时有人在皇上耳边说上那么一两句，让皇上对三阿哥起了疑心，这种子一扎进心里，想拔出来就难了。
有时候，不是非要真凭实据才能定罪的。有时候，要杀你也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你处在了什么位置上。
“咱们什么时候回宫？”
李卓清头疼了半天，无奈道。在温泉行宫，做什么的都慢了一拍，只能被动挨打，当务之急是先回去，省的被人钻了空子。没错，他就是在怀疑那个鬼鬼祟祟、阴阳怪气的四阿哥。
三阿哥道：“不急，先看看。”
“看什么？”
李卓清好奇道。
“看看皇上到底信不信我。”
李卓清闻言，险些吐血。大哥啊，你以为自己在拍家庭伦理狗血剧吗，还想瞅瞅粑粑信不信你，在此之前先看看自己脖子上那几两肉还呆得稳不稳好么？
幸好三阿哥又慢悠悠接了一句，让李卓清没有再继续怀疑他是不是被啥玩意给附身了。
“然后我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李卓清擦了擦汗，没有胆子去问三阿哥到底准备做什么。
三阿哥拍了拍李卓清的头，道：“睡吧，没事了。”
李卓清哪里还睡得着，可是三阿哥已经回到床边继续睡了，他也只好倒头闭目养神。屋里依然只点着夜里惯例点着的那两盏灯，说明三阿哥一开始就没打算回宫。三阿哥只是多少有些紧张了，才把他摇醒说了会话，缓解缓解。
也不晓得现在宫里是什么情形了。李卓清想着，竟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被三阿哥拍醒后，李卓清有些不敢瞧三阿哥脸上的表情。
三阿哥是失眠了一晚上的，他本来以为不远处躺着的李卓清也是如此，可谁想人和以前一样，呼呼睡得可香了。
上一次小施不过吓唬了他几句，他都能辗转反侧到天亮的呀！难道他觉得皇后被毒杀一事跟他没啥关系，所以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还是他觉得自己比皇上都可怕，威胁更大？还是啥都不能阻止他睡觉？
李卓清咳嗽两声，打开门，对着一旁值班的莫闻禄道：“莫侍卫，京里有急件吗？”
莫闻禄摇头：“皇上若有信，也该中午前后到。”
李卓清瞧着莫闻禄脸色，见他还是一如既往天塌下来都不会崩坏的棺材脸，道：“外面路况如何了？”
莫闻禄道：“算是清出一条马车能过的路了，看天气这几日还会有一场大雪，主子要回京的话，最好今天走，不然还要再在这耽搁一阵子了。”
三阿哥踱到门口，站在李卓清背后道：“皇上不宣我进宫，我就不能进宫。怎么也要做做样子，等皇上的信使来了，咱们才‘能‘知道消息。”
李卓清便问道：“那，今儿上午咱们干啥？”
三阿哥抬起下巴，冲着东北边点了点：“赏梅，喝酒，吃肉。”
莫闻禄估算的不错，上午宫门迟迟才开，信使一路快马加鞭到达温泉行宫，正好就是午时一刻。
三阿哥和李卓清俱心不在焉地端着热酒慢慢啜着，一旁烤着的鹿肉只吃了不过三两片，鹿腿几近完整。
接了信，三阿哥快速地扫了一遍，也懒得出一副悲伤之情，震惊了下，让人把信使带下去安歇了。
“他没有宣我回去。”
三阿哥背手抬头，有些忧伤道，“他让我待在这里，保重自己。”
“您要回信吗？”
李卓清不安道。
“自然是要回的。”
三阿哥垂下眼，重又变回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他在宫里，也要保重自己。”
林幼清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将消息传过来，短短数日，宫里已经死了七十余人，各个宫室中的奴才，全都被一一传唤过了。嫔妃们也好不到哪去，由苏培盛亲自一一审过了。
很多人被审讯后，就再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皇上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三阿哥表现得太过淡定，除了换了孝衣吃着素菜，其他方面和以前无异。李卓清本来想多忐忑下配合配合这场清洗大戏，但是看着老神在在的三阿哥和棺材板脸的莫闻禄，那些忐忑之情也就酝酿不出来了。
这把火应该烧不到自己身上吧。李卓清自我安慰着，想了想，还是给于欢写了封信，把三阿哥刚给他的一百两银票塞进了信封里。
他出去欲寻莫闻禄帮他找人送信，没想到碰见三阿哥在窗边站着，也不晓得瞧了多久。
三阿哥双手抱臂，瞥了眼信封上的名字，似笑非笑道：“我给你的私房钱，你是都打算给他存着了？”
李卓清忙道：“不是，是托他给奴才祖母身边伺候过的一个丫鬟。奴才把她们姐妹俩都赎了，如今在一个绣房里做绣娘。”
三阿哥微微愣了下，揶揄道：“怎么，闷不吭声养了一对姐妹花，哪天带来让我也见见？”
李卓清无奈道：“奴才是替奴才那不争气的弟弟养的。那丫头名唤琥珀，怀了奴才弟弟的骨肉，如今，都要临盆了。她一开始还不敢说，是她妹子瞧出来，偷偷告诉了奴才，奴才才知道的。家母得知后，让奴才先代为照顾，云南偏远瘴地，也不敢让她们母子过去。”
李卓清是万万没想到，李卓澈身边那么多漂亮丫鬟，得手的也有几个，最后中招的，竟然会是老太太身边他发展的那个眼线。
三阿哥上下打量着他，颇唏嘘了一会：“你也是不容易啊。你多大了，有二十了吧，可怜见的，我给你选个妾吧，绝对漂亮身材好。”
李卓清好笑道：“主子，皇后娘娘刚薨，国孝啊这是。您能让奴才多苟活几天吗？”
三阿哥不满地嘀咕了句：“活着的时候害人，死了还要惹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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