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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人,能不能轻点。”
“阙先生,多担待。”
阙兰因叹了口气,现在的她正被突然冒出的锦衣卫随手搭上马背,伤口拉扯格外吃痛。裴陌一跃上马,从身后将瘦弱的她轻易环住,勒住缰绳。
阙兰因只觉背后一阵灼热,不知是自己在发烧,亦或是他的体温太过滚烫。她尽力向前俯去,不想贴着他,可马蹄一起,身体总是禁不住地向后滑,每一次的贴近都觉灼烫。
“疼吗?”
裴陌好似在关心,可言语中却又混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阙兰因忍着颠簸而带来的疼痛,回答道:“疼啊,裴大人,您的马太躁了。”
身后的人停顿了几时,似乎放慢了点速度,又道:“你往后靠些,我撑着你,会稳当许多。”
阙兰因一下子僵住了,他说得有点认真,认真到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可她又保持理智地摇摇头,“谢谢,只是我身上不干净,怕脏了大人的衣。”
“无碍。”裴陌冷不丁地接道。
阙兰因生怕他再说些什么,立刻转移了话题:“大人为何来了这里?”
“工部受责,太子臂膀重创,殿下奉命押送罪犯,回京候审。谁人不知,那太子殿下定会有所行动。毕竟,陛下不欲深究,是出于宠爱,想着点到为止。如果事情没这么简单呢?”
“你是知道了什么?”阙兰因微微仰颈,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疼痛。
“若这背后之事远比陛下想的深,甚至逾越贪污之界,摊上了致命心思。那便是将沐王一同除去,他们也是敢的。”裴陌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搅得阙兰因一阵心颤。
她嗔怪道:“所以,大人这是不信我喽。冒着被人污垢的风险,赶来这里,是猜到他们会在此埋伏?”
裴陌大笑几声,道:“现在倒是有些信了,阙先生神机妙算,知道东宫对沐王无意,甚至清楚他们要除的人,是你。”忽然,裴陌松了拽绳的一只手,单靠左手牵着,右手钳住她的肩膀,硬是将她往后靠来。
阙兰因早已虚弱不堪,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将小臂环在胸前,略微遮掩,苦笑道:“我并非神机妙算,只是提前找人引了口风。”
裴陌讽道:“胆子着实大。当着太子的面,陛下可是亲口说出了你的名字。”
“陛下不想看到兄弟阋墙,又欲权力制衡,我便是拿来缓和二王矛盾的棋子。圣上得利,我也得利,不亏……不亏……”阙兰因眼睑开始禁不住地下垂,困意上泛,说话都有些朦胧。
跟天子求双赢,譬如与虎谋皮。裴陌本只是猜测,如今此人当着自己的面承认,不禁心中一凛。
“可这远远不够,太子并非冲动之人。”他微微颔首,望见靠在他身上的那人,一向凌厉的眉目此刻已然有些懈怠,裹上了一层柔和的美感,沾着血的唇微微颤抖,笼在呼出的热气之中。
“大人可知,这世上最易使人迷失的是什么?”
“世人趋利,利字当头,会失了心。”裴陌扶住她那削骨肩头,以防她支撑不住倾斜下去。
阙兰因如同醉酒般朗声笑道:“可这世上最大的利,是暗藏深处的羁绊。它会让人害怕,害怕失去。不是冲动,只是没别的选择。”言语之中,渗透着薄薄的感伤。
裴陌一时听不明白,本想再细究,可紧贴己身胸膛的那人已然熟睡,太过沉寂,沉寂到让人有些害怕,“阙兰因?阙絮明,不能睡!”
没有人比裴陌更懂三断毒的滋味。
三断毒,断筋,断骨,断心,依次反复交替十日,痛苦难捱,第三日开始发狂嗜血,直到断尽所有心脉而亡。十日之内,必须拿到解药。
冥冥之中,裴陌好像听见怀里的先生嗫嚅着,唇间浮出一个名字。他颔首凑近了些,这一次他听清了,非常清晰。
“卿卿,卿卿……”
怀中人挣扎的苦楚,磋磨着他的心。顺着落下的雪,化在心口,凉透了。
***
一股血味,蕴在口中,很浓,很浓……
当阙兰因再次醒来的时候,正半靠在床上,身体格外的酸痛,还带着轻微抽搐。往四周一看,竟是在镜渊阁自己的房中,算算路程从雪林到皓京至少五日,晕了这么久吗?
腹部伤口已不怎么痛,阙兰因颔首望向自己的衣裳,顿时一惊,并非染血的墨绿直缀,而是一件极新的月白长袍,肩上还披着一条狐毛裘衣。将身子裹得格外暖和。
阙兰因察觉事情有些不妙,可她必须沉着,步步入定,分析一番,有三问。
第一,为何中了毒,却无任何痛感?第二,口中含着的血是什么?第三,在昏迷之时,裴陌可否发现身份端倪。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有人踱步而入。
“裴老?”阙兰因这才松了神情,望向来人。
裴以晏一脸疼惜地凑上前来,在距离她几步处,老者躬身道:“殿下,老臣……”
“不必这么称呼我。”阙兰因一紧眉,肃正了面容,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裴老乃我恩人,亦是长辈,还请待我如兰因。”
裴以晏勉强立直了身子,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换了语调道:“小因啊,你出去一趟怎弄得满身是伤啊,不是跟我说一切稳妥吗?”
阙兰因苦笑道:“我并非刀枪不入,要达成心愿,定是要付出代价。皮肉之苦,不是没受过。”
闻言,裴以晏抬起头来,用那双无比深沉又苍桑的眼睛望向阙兰因,道:“无碍?这可是三断毒啊。”
阙兰因如何不清楚三断毒的威力,那般折磨人逼疯人的毒药怎可能这么快就抑制住,即便到了现在,她的身体都在止不住地发颤,“裴老,告诉我,裴陌到底做了什么?我知道是他。”
“阿陌给你喂了血。”
阙兰因轻舔嘴唇,舌尖传来一股涩涩的味道,含进口中,意外的滚烫。有一个念头忽而涌入脑海,“裴陌也中过这种毒?”
裴以晏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不错。他的血犹如缓药,可替你维持一时,可也仅仅是一时。”
阙兰因瞥过头去,轻声道:“放心,我有办法解毒。”
裴以晏有些为难道:“你女子的身份恐怕瞒不住了。”
“我要去趟指挥使衙门,亲自见见那只鹰。”阙兰因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既然暴露了女子身份,之前做的努力,便废了一半。此次前去,连同喂血的恩情,一并还给他。”
“这……”
阙兰因的眼中忽而焕发出少女的光芒,说道:“这是我与他的缘分,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不过很快,她便收敛眼神,叮嘱道:“秦云鹤手中的口供,拜托您交给解灼安。”
裴老会意地点点头,不再多问。
阙兰因眼睑时不时地打颤,她喃喃道:“我没有退路,沐王也不会有退路。很快,风波要起……”
裴以晏听着她的声音逐渐微弱,又愈来愈坚定。胸有成竹是她的姿态,可疯狂试探虎狼着实令人心惊。那眼神与深埋仇恨的裴陌没有区别,都是那般不顾一切,那般肆无忌惮,似要掩去人性中所有的脆弱。
老人能做的,只有去支持他们,给这些孩子留个家,留个随时可以归来的地方,于生杀之间留个念想。
阙兰因:“裴老,拜托您请他来一趟吧。”
…………
叮叮当当,清心铃摇,一步一响,来人步伐深重,似要碾向人心。
阙兰因闭目养神许久,听到声音,才缓缓抬起眼睑,来人的灼灼目光打在她的眸中,甚是滚烫。
“裴大人,你面色不太好。”阙兰因下了床,勉力站了起来。
裴陌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打量着她,从头到脚,目光流过她身体的每一寸,最终回归于她那张苍白惑人又几经伪装的脸上。这非礼作态并未惹恼阙兰因,只是弄得她有些疼,哪哪都疼。
“阙先生,我如此称呼你,可对?”
“这样最好。”
“女子入阁,入朝,入王府,非常人心力所能及。你算无遗策,自料到女子身份迟早暴露。这次是我,下一次又会是谁?”裴陌伸手替她笼了笼大氅,狐毛在颈间骚动,阙兰因不由得寒索。他那逐渐靠近的眼眸含着别样的情绪,出奇柔和。
“大人这是生了怜惜之情么?”阙兰因奕奕笑道。
裴陌松了手,后退一步,俯视着她,直迎她的目光,似在捕寻什么,“诏狱之中,要让人招供,便是要施以筋骨痛,尝以死惧;或授以权柄,权以利弊。熬不住的,摒弃所谓的忠诚,照样招来。阙兰因不惧生死,没有把柄,岂非利弊所能趋之?铜墙铁壁一块,可是真的?”
阙兰因瞳孔一震,一时失声,她没想到裴陌会这般问,她以为的阎罗锦衣定是要动用一切手段逼问,有关她的身份,有关她的伪装。可这些算什么?铜墙铁壁一块?这些年,日日临渊履薄,稍有不密之处,便会失生,前功尽弃。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赌徒,赌人心,赌运气。
猝不及防间,裴陌倾身环住了她,手抚在她的背胛骨上,硌得他生疼。
阙兰因不由向前跌去,身子有些麻,一时动不了,仿若坠入一片温水之中,渐渐沉溺下去。
他想要抓住她,不想再同十年前那般失去谁。不只是在回京的路上,在阙兰因烧得最为滚烫的时候,在阙兰因饮下他的血的时候,那一声又一声……的“卿卿”,让裴陌觉得,是那个人回来了。
“你在害怕,对不对?”耳边忽然传来这么一句,几近击碎阙兰因的心防,唇间就要滑出回应。
她发现自己在颤抖,可并非因为三段毒,那是生死徘徊间的恐惧。阙兰因伸手推开那个拥抱,双腿一软,滑跪在地,高傲地仰起头,一字一字说道:“不要再碰我。”
不要再碰我,太烫了,就如同鬼魂惧怕生人的温度,恐惧故人的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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