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乱心
换了旁人定是大罪,但皇帝对他十分宽容,甚至宽容的过分。
幕后的人影不过轻描淡写一句:“掌印,你失态了。”
闻鉴装模作样的应和一声,这事便就草草揭过,而众人对他的恐惧和憎恶,便又在心底加了一分。
于是皇帝尉迟泓的目的达到了。
一个深受皇帝宠信,权倾朝野的大佞臣,对有心之人来说是最好的利器。
事后尉迟炯带人将闻鉴拦在宫道,他的身后跟着房协之,两人要干什么,几乎是明眼的事。
尉迟炯的目光扫过他的手,道:“看来掌印的手已经好了,都能在殿内直接动手打人了。皇兄竟也不罚你,难怪母后说你身虽残疾,却是条好用的狗。”
闻鉴手指一蜷,眸底黑的可怕,却是将唇抿直,面不改色地看他:“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尉迟炯笑意更深:“本王护短,你打了本王的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闻鉴扫了房协之一眼,见他站在尉迟炯身后两眼发亮,像只得志的老鼠般跃跃欲试。
闻鉴心中轻嗤,慢悠悠道:“殿下想如何。”
于是尉迟炯招呼房协之上前来:“来,打回去。”
房协之道:“这样不好吧殿下。”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眉眼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尉迟炯皱眉道:“如何不好,本王说能就能!有本王在这你怕什么!”
于是房协之走到闻鉴面前,见他身形未动,也没有要抗拒的意思,只当他是怕了,当即抬手朝那张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脆响,房协之捂着另外半张脸傻眼了。
闻鉴堪堪收回手重新拢进袖子里,他身量极高,此刻睥睨面前两人神色越发显得倨傲。
尉迟炯反应过来,脸色一变:“闻鉴,你竟敢——”
闻鉴听到这声音,看见这张脸就想起那日。
能活到今日,他早已习惯各种羞辱,也无所谓再多些。但尉迟炯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他的东西。
“若是过去便就算了,可咱家既活着回来了,可就容不得殿下糟践。否则咱这等微末之人,不介意跟殿下玩个鱼死网破。”
利益和把柄本就是相互的,他既做了他们的刽子手,手中的东西自然也不少,只是时机未到。
尉迟迥这人不堪大任,背后只有个费尽心机也要扶他上位的母亲,是以他爱玩乐,却也不敢做的太过火。现下只敢用一双戾气森然的眼盯着闻鉴,似是没想到这条狗会有反抗的时候,可面对那满口尖牙,当即却是不敢动手了。
闻鉴心里憋着的那股子气只散了一丁点,是以脸上并未露出多少得意,只是在看见房协之脸上的五指掌印时咧了咧嘴。
随口道:“房大人今日怎的学起姑娘家抹起了腮红,别的不说,倒是很适合房大人。”
房协之脸色一时更加难看,又黑又红。
闻鉴从两人之间径直穿过。
宫道幽长,最后一点斜阳隐没在红墙之后。
这几日关于月慈的消息不断,说她白天练武勤奋刻苦,到了夜里便在后院里研究什么害人的毒药,说她在飞鸟阁里上蹿下跳像是造反,说她……
从前闻鉴并不觉得飞鸟阁算个什么好去处,于他来说,在哪都一样。但今日他特别想回去,于是招了人来备好马车。
就当是最后一次。
回到飞鸟阁时夜已经深了,闻鉴独自上楼,在推门时顿了一顿,才将门推开。
下人们知道他要回来往往会将灯点上,提前做好一切准备,然而此刻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熏香气息。
闻鉴在黑暗中慢悠悠地点了烛火,一豆火光骤亮,拉出他身后一道瘦长的黑影。下一刻,一点尖锐的冰凉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此情此景,叫人似曾相识。
月慈的声音和这袖箭一样凉,贴在他的耳侧,却只是问:“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我的家人。”
闻鉴身形不动,垂眸睨了袖箭一眼,铁器被磨得锋利,在那点微弱烛光的映照下吞吐光华。
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东西抵着自己的脖子,倒是颇感欣慰道:“看来我教的不错。”
月慈道:“所以这是了结你的最好工具。”
闻鉴早就在期待这天了,他轻笑着,坦然自若地仰头暴露出柔软的颈部,以便贴合对方。
月慈皱眉:“你就没有一点想要解释的吗?”
闻鉴声音轻轻的,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你既已看到,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扫了眼紧闭的屋门,“若要动手,动作最好快些,免得又被他人打断。”
月慈忽然被他这模样气到,直接将袖箭刺进他的血肉,嗅到那点铜锈的血腥气,连带着神经也被刺激。
于是咬牙切齿,恶声恶气地抵着他,恨不得将其贯穿:“你以为我当真不敢吗!”
闻鉴品到了刺痛,面色不改,然而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比死亡更有趣的东西。
他感受到袖箭轻微的颤抖,眸光更沉了些,连嗓音也压低了下去:“月慈,你的心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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