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海禁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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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蝉摇摇头，“非也，这点心是带回去的。乔公子不至于心疼这几碟子点心钱吧？”
乔青峦脸都黑了，只说：“朝廷要海禁了！”
薛蝉波澜不惊，点头道：“知道，街头巷尾都传遍了。”
乔青峦狐疑地问：“你就不担心你家的铺子吗？到时候，寸板不许下海，那些夷人的东西便再也进不来了。自然，咱们的东西也飞不出去。”
薛蝉故意叹气，“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好在我家还有其他铺子，不至于饿死。”
乔青峦又说：“听说你们薛家还和传教士来往呀？圣上有令，要驱逐传教士呢！”
薛蝉这才蹙起眉头。
乔青峦见薛蝉不高兴了，反而笑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呀？薛公子和传教士相处甚欢，不会也成了他们的信众了吧？”
薛蝉疾言厉色，喝道：“乔公子慎言！我只是对夷人诸国颇为好奇，却并不是他们的教徒。汗血宝马是大宛的良驹，棉花是天竺的良种，可见其他国家并不是没有好东西。这些东西如今我们也有了，现在夷人的好东西，我们为什么不要？”
乔青峦叹了一口气，正色道：“这就是我来找薛公子的原因了。如今朝堂上为着海禁争论不休，有些大人泥古不化，多次上折子，坚持禁海。想来过不了多久，圣上迫于压力，不得不禁海了。你我都心知肚明，郑家的船开不到运河上来。朝廷派我来调查官船被抢一事，我竟不知该查些什么？”
薛蝉眉头紧锁，只说：“恐怕到底是谁干的都不要紧。关键是圣上要你查出什么。你觉得圣上想不想禁海？”
乔青峦摇摇头，“恐怕不想。否则朝廷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圣上大可以顺水推舟，何必久久悬而未决呢？再者说，圣上一登基便指了怡亲王管理户部，可见是极为重视经济民生。海上贸易向来是生钱的好营生。西北常常要用兵，没钱怎么打仗？”
薛蝉又问了乔青峦的官职调令。原来乔青峦趁着今年开恩科时，考了武举，进了兵部。恰好碰上此事，兵部右侍郎便点了他一同出来办差。
当时田文行正管着武举，被乔青峦的武艺折服，便这样认识了他。后来乔青峦又进了兵部，两人就成了同僚。得知乔青峦要去金陵，田文行竟替他写了帖子，让他来找薛蝉。
薛蝉暗中腹诽：这田文行果然是一副热心肠。又想着：这位乔公子竟然是武举出身，那当初又来金陵找什么师父读书？而后又匆匆离去，莫不是特意为了薛蟠和岳家的婚事而来？
一肚子疑问却不好问出口。只说：“咱们官小位低，且我还在守孝，此事自有侍郎大人忧心，你着急也是无用。”
乔青峦险些跳起来，忙说：“我如何能不急，若是真的实施海禁，要少多大一笔进项？我舅舅刚随年大将军去了青海打罗卜藏丹津呢！”
薛蝉两眼放光，老神在在，“既是如此，怎么可能禁海？你得让这些守旧的老大人吃些苦头呀！”
乔青峦忙问：“如何做？”
薛蝉便细细分说：“一则，朝中有大人主张禁海便是因为沿海百姓深受倭寇侵袭，而朝廷又在西北用兵，此时如何能在东南沿海再行战事？二则，外来的货物侵占了这些大人的腰包！既如此，不妨将禁海之争模糊成党争！再效仿戚少保，训练一支新军。”
乔青峦默默无言，许久才说：“你知道我只有七品吧？你说的这些是我能干成的吗？况且我自幼在四川长大，如何在海上作战？我不识水性，更不懂操练新兵。”
薛蝉叹息着说：“所以我说，这是国之大事，不是我等小臣可以能够左右的。你以为那些大人不知道吗？国库只有那么些钱，你说是用在西北，还是用在东南？”
乔青峦焦急地问：“你便没有实际些的话吗？你只说咱们能做些什么？”
薛蝉又说：“你还是回去问问侍郎吧！即便他不能做主，也总该知道谁能做主。”
见事情没有转机，乔青峦只得悻悻离去。虽然口中说着没法子海上作战，但路过书肆还是买了戚少保的兵书——《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
回去后，乔青峦把薛蝉的主意润色了一下，等侍郎问策时，含糊地说了。侍郎若有所思，又听了其他人的法子。
薛蝉提着点心回了薛家。
林黛玉瞧着他的呆样，只问：“不是出去会友了吗？怎么瞧着闷闷不乐的？”
薛蝉也不瞒她，一一都说了。
林黛玉也跟着愁了起来，因说：“就好比我们开铺子。若是别人铺子里的东西比咱们的要好，那自然是要想办法学了他的来，或是想办法超过他。关起门来做自己的生意是无用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眼看着铺子关门大吉罢了。河西走廊可算远了，武帝时骠骑将军也打下来了，早就变成咱们的州府了！”
薛蝉只是叹气，只说：“但愿乔青峦那边儿顺利吧！”又问：“你可和大嫂子定好了吗？”
林黛玉这才笑着说：“大嫂子可是忙人，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空子才和她说上话。自然说定了。照例还是开两间学堂，不必拘泥于四书五经，再添些手艺便好。将来我的绣娘们也可以先学点子画画，勾些花样子。”
薛蝉也笑着说：“这倒好。这却不怕没有学生了。学堂可起了名字？”
林黛玉点头，“是两位妹妹取的，叫养善堂。”
于是养善堂便开门了。因着林黛玉和薛大奶奶都忙着，具体的授课内容是由薛宝筝和薛宝琴两个人商量的。后来林黛玉便索性让管理此事的管家娘子直接向两位姑娘报信。
薛蝉一直在等乔青峦的消息，不久在邸报上看到了政令，朝廷不仅没有全面禁海，还废除了南洋禁海令，粤、闽、江、浙四口都能正常通商。这实在是个好消息。
林黛玉听了也高兴极了，可以将绣品卖去南洋和西洋了。
薛蝉仍有危机意识，又找了查尔石来，细细地问了他，他的家乡有什么好东西，是大清没有的。查尔石也被驱赶传教士的法律吓坏了，听得薛蝉再三保证这才放下心来。于是便将所知之事尽说了。
这位来自高卢的先生说大清比他的故国更加富有，可以用金子做宫殿，用丝绸做衣裳，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薛蝉便说：“我瞧你们的玻璃和钟表都不错，怎么没有好东西？”
查尔石便说：“这是科学的力量。”
薛蝉便让他细细说了科学，又问他有没有故国的书籍。
查尔石却说：“我随身带了几本书，不过不是大清文字，公子阁下恐怕看不懂。它们用大清文字怎么写，我还不懂。”
薛蝉只好先问他要了一本。想着日后向他请教高卢文字。谁知这高卢文字颇为难懂，他苦学许久，还是一头雾水。
林黛玉见了，便拿起来看了，却很感兴趣。此后，两人便一起听查尔石上课，学习高卢语。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林黛玉便要及笄了。虽然还未出孝，薛蝉也不打算敷衍过去。知道她最近在忙绣坊的事情，便私下里问了查尔石，他们国家的妇女喜欢什么图案的衣服。薛蝉便将这些都图案都画了下来，作为贺礼送给林黛玉。
林黛玉见了这些特别的花样子，笑着说：“原来两国喜好如此不同，高卢人喜欢的样式和咱们却不相同。那怎么咱们的料子和刺绣她们也挺喜欢的呢？”
薛蝉因说：“想是好看的东西大家都喜欢。再者，物以稀为贵么。咱们的绣品才送去多少？自然抢着要。”
林黛玉便说：“看来以后还得控制些数目了。”
薛蝉又说：“今日是你的生辰，虽不是整寿，却是你及笄的好日子。恭喜咱们林姑娘长大了！只盼着‘岁岁年年，共欢同乐，嘉庆与时新’。我想着假如姑父姑母在此，定然要给你取字，扶簪。今日我也买了一根簪子，便替你簪上罢！”
林黛玉看着这支金累丝嵌玻璃海屋添寿簪，含泪笑着点头。
薛蝉便替她簪发，口中念着祷词。簪好了，便拉着林黛玉坐在铜镜前，问她好不好看。
林黛玉左右大量了一下，笑着说：“果然好看！只是太过张扬了。”
薛蝉便说：“不碍事。女子一生只得一个十五岁，如此青春年华岂能不庆？”
林黛玉带了一会儿便取下来收着了。
薛蝉又问：“妹妹可想好了取什么字？”
林黛玉只说：“因着成婚，爹爹给我拟了一个名字，唤‘林慧’，便在咱们的婚书上。”
薛蝉只说：“这个我倒知道，我也看见了。只是女子及笄取字，妹妹还得有个小名才是。”
林黛玉想了一会儿，说：“这我却没想过。只是在外祖家，姊妹们唤我‘颦儿’。”
薛蝉知道这个典故，前世自己也唤她“颦儿”，此时只做不知。问道：“可有出处？不知是何人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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