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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前院灯火通明围满了人，张二夫人赶来时看到宝贝儿子脸上带伤，以为他已经被老太爷给打了，叫唤了声“志宝”，连忙在老太爷面前拦下。
之后张二夫人转身看张志宝的伤势，鼻青脸肿的更吓人，这下张二夫人不依了，心疼的泪涟涟：“爹啊，您这是做什么，志宝犯了什么做您要这么打他，这都……这都伤成什么样了。”
张老太爷刚刚拐杖那一下没锤中，又用力过猛，这下还没缓过劲来，由人搀扶着，对着二房一通骂：“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儿子，船货不下，都敢叫人去扔人家的船货，出了事衙门那边银子倒是塞的快。为了外头那个庄子，兄弟之间都能下暗手，如今还敢在外头说那种混账话，你们除了知道惯着他还会什么，让他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出去都办不到，成天就知道闯祸惹事！”
张家老太爷一手将张家的买卖做到了晋阳，还成了皇商，可见其手段，如今即便是身子骨不利爽，气势尤在，骂起来中气十足。
张二夫人被骂懵了，二房在爹娘跟前素来受宠，她嫁入张家这么多年，还没被公爹这么劈头盖脸的骂过，顿时下不来脸面。
“爹……”
没等她开口，张二老爷将她用力拉了下：“别说了！”
前院这儿登时安静下来，张志宝不敢吱声，祖父从未对他这样动怒过，纵然他自己现在也是一肚子火。
而余下这些看热闹的更不会出声，尤其是吃了张志宝暗亏的三少爷和四少爷。
片刻后，张老夫人在张玥灵的陪同下过来了，瞧见孙子被打成这幅样子，长老夫人的反应与儿媳妇一样，于是她劝老太爷：“算喽算喽，在外头都被欺负成这样，你还说什么，那沈家不答应就不答应，又不是挑不着好的。”
“他那是活该！”
张老太爷拐杖捶地，越说越气，“让他这几日留在府中他不听，出门就把事情搅黄了，别说结亲，往后沈家那边都别想交好。”
张二夫人忍不住为宝贝儿子辩驳：“爹，那沈家三小姐外头的名声那样子，怎么就是好的，这样的人娶进门，只怕是要家宅难安。”
她要是有这么个儿媳妇，那她还有几个年头好活。
“你懂个屁！”
张老太爷厉声呵斥，“蠢妇一个，你们知不知道她手底下的那些个每年赚多少钱，茶庄那边有一半都是她的买卖，外头说的，外头说她杀了人怎么不见官府来抓。”
“那她是有人护着。”
“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张老太爷扫了众人，放下一记重弹，“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谁能求娶到沈家三小姐，给他三间通宝钱庄。”
说完后张老太爷就叫人扶着自己离开，留下一前院的儿孙震惊当场。
三间通宝钱庄，张家开在各处的也就只有十间，老太爷是真下狠手了，谁要是能把沈家三小姐娶进门，一下就割了块大肉。
“我是没那机会了。”
张家大少爷笑着拍了拍弟弟们的肩膀，“你们可去试一试。”
说罢，他瞥了眼还懵愣的二房，眼底闪过不屑，祖父到底还是疼他们的，之前还许了两间，只可惜有些人不争气。
张二老爷终于反应过来，目光直直的看向儿子，看的张志宝有些毛骨悚然：“爹，你要做什么？”
“你跟我过来！”
张二老爷冷哼了声，扭头往二房院里走去，张二夫人连忙扶了儿子，“看这伤的，先请陈大夫来一趟。”
张家闹哄哄的场面终于散场，天色暗下，白天万家茶楼的群架很快传开去，到了夜里就有说书人绘声绘色的为好奇之人讲述过程。
大多数人其实都不知道沈家四少爷与张家二少爷打架的真实原因，只依稀凭借着其中提到的妹妹与张家二少爷之前的高谈阔论，联想到了沈家三小姐，一夜之间，便有了四五个版本。
张家二少爷求娶沈家三小姐被拒，颜面受损言语刻薄。
张家二少爷与沈家三小姐的渊源。
沈家三小姐吓跑求娶之人，连张家二少爷都看不上，出嫁之路漫漫……
沈黛娇知晓这些版本时已是第二天，知书在旁布菜，一面说着：“张家二少爷被打的鼻青脸肿，还在万家茶楼放话要四少爷好看。”
“四少爷呢？”
沈黛娇看了眼摆在窗户上的笼子，里面那一团灰影蜷缩在一块儿，似是要冬眠的样子，从她刚坐下来开始就没动过。
“四少爷昨天打了张家二少爷后，半夜才回府的。”
“看来又去那儿了。”
沈黛娇另取了筷子，夹起一块肉凑近笼子，才过了笼子那栏杆，里面的灰团子倏地一下就从筷子边上掠过，肉不见了。
再看去，灰团子背对着她，长长的尾巴松散在身后，正抱着肉块啃。
“闹脾气还不忘了吃。”
沈黛娇失笑，也是个记仇的家伙，不就是昨天忘了放它出来。
吃过一块肉，小家伙还是不理她，沈黛娇对它素来有耐心，将笼子打开，肉放在了自己手中，就这么僵持了片刻，小家伙从笼子里窜出来，窜到她手臂上，抱起了肉块，由着她拎放到了肩膀上。
“四少爷平日里与小姐半点不相让，在外倒是护着小姐。”
紫苏为她取了衣裳，今天要跟着老夫人去龙山寺，须得穿的素净些。
沈黛娇揉了揉灰貂的尾巴，挑了个镯子戴上，对着光看了片刻：“他要是有本事，这一趟去茶庄见邱先生，也能从中获些利好。”
她也不白差使他。
至于那张家二少爷……
沈黛娇脸上的笑意更甚，看来不是他脑子有坑想娶自己，是张家那位老爷子的主意，素未谋面的，老爷子算的倒是精明。
吃过早食，紫苏将去龙山寺的东西收拾齐，一刻钟后，沈黛娇陪同着沈老夫人，在去往龙山寺的马车上。
秋天接连都是好天气，太阳早早升起，不论是街上还是前去寺庙上香的人都很多，经过城门口时还瞧见不少出游的马车，人声鼎沸。
马车内沈老夫人正说起昨日杨夫人来府上提张家说亲的事：“你四叔在那边也呆不过三年，前些日子我与他书信，他倒是提起过个人，是个不错的后生。”
“莺莺才五岁，四叔就准备挑女婿了？”
沈黛娇从热闹的集市收回视线，回了沈老夫人一句。
换回的是沈老夫人一记目光，沈黛娇笑了笑：“有些早啊。”
见她不接，沈老夫人直截了当：“是给你挑的，这两年也该定下了。”
沈黛娇表露出了些兴致来配合沈老夫人：“那祖母以为如何？四叔选的人应当不错才是。”
“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
沈老夫人顿了顿，想到了那个张家二少爷，脸色不大好看，“前几日在码头上，你与张家二少爷见过面？”
昨日张家人走了后沈老夫人就派人去打听了有关于张家二少爷的事，一件比一件的糟心，这种德性的怎么配得上娇娇，再想到杨夫人说的父母双亡这件事，沈老夫人心里就更不舒坦了，老三他们若还在，娇娇何至于受这份委屈。
“见过，当时他带了不少人，想把别人的货扔下河。”
“起冲突了？”
“没呢，我让抱冬打晕了他，捆了大半天，让张家那些人卸了大家的货才放的，祖母您不知道，他捆起来像头猪。”
“……”沈老夫人心里刚刚才漂浮起来的那点忧伤，一下又没了。
受委屈是不可能受委屈的。
马车到了山脚下，行驶缓慢了许多，沈老夫人年纪大腿脚不便，马车一路往上，一直到龙山寺外的大平坡。
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沈老夫人，每年都会坚持来两趟龙山寺，一趟是六月里，为沈黛娇父母做普法，一趟是十二月，为沈家上下祈福诵经，因为一呆就是十来天，便会提前派人来定下住处，就在后寺的院舍，专门供给香客的。
到了院舍后，趁着收拾的功夫，沈黛娇得了沈老夫人的指示，要去空文大师那儿送经文，她便带着抱冬，拿着锦布包裹好的经文往禅院走去。
寺庙内满是香客，空气里飘满了寺庙内独有的烟火香，从大雄宝殿经过时，沈黛娇还看到不少在里面求签的人。
木鱼声与低沉的诵经传入耳中，总能让人的心平静下来。
快到禅院时，香客少了，四周围也安静下来，抬眼望去，禅院旁的竹林内几座楼塔林立，那是供奉佛牌的地方，越高供奉的价就越贵，因为佛牌外有镀金，所以楼塔四周有武僧守卫，香客都不能靠近。
但今日那边似乎有些热闹，沈黛娇在其中看到了好几抹身影，穿着红色袈裟的很好辨认，是寺庙内的高僧，还有两位穿着官服的。
沈黛娇认出了其中二人，一个是空文大师，另一个不就是前几天在书楼前见过的，陆家二少爷。
尽管陆修垣的神情与之前没太大差别，但在沈黛娇眼里，一身朝服的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些许不同。
“承蒙圣上恩典，龙山寺自当尽力，还请陆大人随贫僧去一趟经楼。”
从林中出来，空文大师注意到了沈黛娇，朝着她温和一笑，“沈小姐。”
“空文大师。”
沈黛娇恭敬行了礼，“祖母让我来给您送经文。”
“劳烦沈老夫人等候片刻。”
空文大师对陆修垣了个请的姿势，“陆大人，这边请。”
陆修垣对上沈黛娇的目光，前者目光波澜不惊，后者噙着微笑，短暂交错，陆修垣甚是有礼的朝沈黛娇行了个拘手礼：“沈三小姐。”
“陆大人。”
沈黛娇回了礼，陆修垣眉宇微动，似是觉得她这个称呼有问题，但又没有什么不对。
目送了他们走远，沈黛娇忽然心情好了许多。
“抱冬，你有没有觉得，他穿官服的样子挺好看的。”
沈黛娇眨了眨眼，心想着，那些人说的话也不全是，古板归古板，他穿官服的模样是她见过的之中算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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