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清欢拎着两尾鲜活的鲤鱼,兴致勃勃地走进来,笑呵呵道,你们有口福了,待会儿我要亲自下厨炖一锅鱼汤。
婼凌却一跃而起落在骆清欢面前。犀利的眼神,充满了讽刺。她道,给你机会,好让你在鱼汤里下毒吗?
你说什么?骆清欢的神情顿时严肃无比。
不用再装了。婼凌冷笑道,你夺走了荣耀之手,毁了千帐藤,杀死百灵鸟,切断了我能对付你的所有捷径,你应该满足了,还在等什么呢?我们之间,便只剩下最后的放手一搏了。说罢,腰间的长剑倏然拔起,寒空里切出呼呼的呜咽之声。她对准了骆清欢的面门。而同时,亦看到骆清欢迅猛地跃起,似是迎着她的剑锋而来。
但是——
就在彼此的身体几乎凌空相撞的一瞬间,骆清欢稍稍向左侧偏斜了半寸,他的身体越过婼凌,到她背后,同时亦反手将她推得更远。
婼凌愣住。
回头一看,只见阮韵川的双眼已变墨绿,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只闪亮的银枪。那枪尖便插在骆清欢的胸口。
骆清欢的身体似飞絮盘旋落地。
婼凌明白了,阮韵川的那一枪,是冲着她来的。就在她对骆清欢动手的同时,她不知道的,她的背后,阮韵川亦无声无息地瞄准了她。
是骆清欢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了致命的一击。
她错了。
真正被占据肉身剥夺心志的,并非骆清欢,而是,阮韵川。
此时的阮韵川面容惨白,眼泛绿光,再不是婼凌认得的谦和倜傥的模样。她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几时被庄推痕占据,想起这段时间彼此间的关爱与亲昵,她忽然不知道,那个与她轻言细语耳鬓厮磨的男子,到底是真正的阮韵川,还是邪恶的庄推痕。
情势紧迫。
婼凌无暇追溯。眼看骆清欢疼痛难熬,奄奄一息,她便将大袖一挥,漫天落起纷纷扬扬的白絮。无数的鸟雀密密麻麻汹涌而来。那般的雕虫小技对庄推痕并不能构成任何威胁,只能让他稍有分神,要挥手阻挡鸟雀们的攻势。婼凌便趁机带着骆清欢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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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流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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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断肠黄昏】
依旧是萧瑟寒秋。红叶落索。
骆清欢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是快要飞起来了。他望着婼凌泪盈盈的眸子,艰涩笑道,你这个人,就是爱哭。应不应该都要哭。我记得小时候我娘告诉我,女人的眼泪,只为自己心爱的人而流,你这样岂非生生叫我误会。
婼凌摇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骆清欢不会遭此横祸。而刚才其实阮韵川从外面回来,他便正是刚刚杀了百灵鸟,截走了婼凌师父回给她的信函,他消除了所有的后顾之忧,便已经是时候对婼凌下手,他顺着婼凌的疑惑将罪名退在骆清欢身上,分了她的心,准备伺机动手,偏巧那个时候骆清欢回来了,他见婼凌一心一意与骆清欢对峙,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动,他以为能够一击得手,却不想,骆清欢竟愿意用自己的命来保护她。
那样一掌,用全力而邪气盛,骆清欢已经无法支持。他的气息愈加微弱,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流逝,他扯住婼凌的衣袖,轻声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我不会食言。
婼凌死死地咬住唇。断线的珍珠滴在拉起苍白的双颊。每一滴,都溅开了一朵回忆。在深夜他们相遇,唐突的亲吻,蹩脚的诗句;在狂野他们重逢,顽劣的挑衅,互不轻饶的争斗;在绿叶清风的庭院她总是感受到他炽烈追随的目光;他虽放浪不羁,但却深情深挚;她心中另有他人,承载不起,唯有此时还他淋漓的清泪。
可是,情何以还?
当婼凌再度看到庄推痕,是在西山脚下,清衣渡。庄推痕骑着战马穿盔甲戴面具,容貌狰狞,他已经恢复了他的本真面目。
婼凌的手心里微微渗出汗,执剑相向。她厉声问,阮韵川在哪里?你把他怎样了?
庄推痕阴柔地笑。道,你若是想知道,便自己去找答案吧。不过,前提是你这次还能活着离开。说罢,阴风吹起。
黄沙砸地。残云飞卷。
渡口的水漾起阵阵波澜。
婼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确不知道自己能否有把握降伏这只迷途的恶灵。但她只能进。无法退。她想着阮韵川。想他定必还在某处等着她平安地前去,她至少要向他问个明白,到底他的心里有没有她。她挥着长剑冲庄推痕的银枪而去,翩飞的裙裾,似一朵盛开的荼靡花。
时间流逝。
婼凌从未经历那样一场,精疲力竭的战役。她感到自己像沙漠中的水滴,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一点一点,逐渐蒸发。庄推痕用幻术重现了当年战乱中爹娘时的惨烈,他高举着银枪,道,你不顾念亲情,使父母枉死,乃是千古的罪人,应当去向他们忏悔赎罪——那是庄推痕每杀一个人都会出口的固定台词,他沉溺于扮演复仇的天神。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执与沉溺。追究起来,仿佛读深奥的佛偈。
婼凌觉得自己一定是快要死了,否则怎会思绪飘渺到纠缠于不相关的事情。她的两手已经无法自控,使劲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就和从前那些死在庄推痕手下的人一样,无法停止用力,再过片刻,就要将喉管生生地捏碎。
庄推痕狰狞狂笑,道,原来你是这样不堪一击,早知道,我就无需大费周章,直接与你兵戎相见了。说着,山林突然刮起阴冷的大风,将枯叶卷起如浪涛。
迷蒙间婼凌觉得她好像看见了阮韵川,她绝望地笑了起来,伸出手,伸向阮韵川。然后,又慢慢地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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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流光老
准风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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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婼凌做了一个梦。梦见阮韵川与她道别。
情深款款,难以尽诉。
梦醒时婼凌发现自己仍在清衣渡口,天色昏黄,风萧萧,衰草零落。她虽然有伤,脖子上带着很深的淤痕,但她没有死,她活了下来,而庄推痕却已经无影无踪。
后来硝城再没有谁看见战马的幻影,再没有人离奇枉死。谁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包括婼凌。她年复一年地迷惑着,回想着自己当日与庄推痕对战的情形。她也在年复一年地寻找着一个叫阮韵川的男子,可是,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阮韵川已死。
就在庄推痕厌弃了他的躯壳,离开他的身体的时候,他便像当初的婼凌那样,歇斯底里地质问,婼凌在哪里?你把她怎样了?
他们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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