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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兄弟
在谈话中途,瞥见林观清之后，林秋宿心里疑惑，找借口跑了过来,没想到会撞到那么混乱的场面。
费劲地把人扯出来，他盯着对方身上的青青紫紫,本来有点生气，还打算嘟囔几句。
这下林秋宿将话语统统咽进肚子,半晌没有吭声。
停在半空中的手终究没收回去，轻轻搭在林观清的肩膀上,继而安慰般捏了两下。
林秋宿很少见到兄长失态，印象中的对方总是理智自持,不会将局面搅得乱七八糟，也不会红着眼眶，对自己一言不发。
这下他跟着手足无措,一时间心里难安，竟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应对。
最后还是担心盖过了其他情绪，林秋宿小声地问：“你把脸转过来让我看看,额头的伤口严不严重？”
可惜林观清没听他的话，只是比刚才稍微冷静些，自顾自沉默地抬起手背，潦草地擦了一下眼梢。
借由这个动作，林秋宿发现林观清的指节上也有擦伤,立即强制性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肯松。
“流血了没感觉吗？”他诧异,“你干嘛啊，突然回国和别人打架,最近过得太顺利了，非要折腾点事情出来？”
他终于调整完状态，堪堪压下尚未发泄干净的火气，怀着百感交集的心情，侧过脸瞥向弟弟。
对方对他尽了全力，也疲惫到了极点，林秋宿又不是一块冷硬的石头，如何能开口要家人付出更多？
紧接着，他又说：“那你还用和我装么？为什么那么重要的事也瞒着我，从来都不和我提哪怕只有一句？”
他相信林观清不止是说说而已，实际也能做到这个地步，所以更加不敢冒风险。
过程中的每一天每一秒，都是林秋宿亲身在经历，他无法忽略对方的痛苦，无法不陷入自责。
在林观清希望他过得幸福的同时，他何尝不希望林观清能轻松些，彼此分明是一样的心意。
·
旁边的男朋友声称身体不舒服以后，出门再也没回来，谢屿沉思着，有种不祥的预感。
此时此刻，他看着林观清的淤青，百感交集之际，难以不说真心话。
照林观清的架势，如果不是自己到场，怕是真的能把邹嘉赐打残。
他的解决办法也很明确，邹丰芹和林志尚必须被解雇，也不能以别的形式返聘。
还有对方即便步入工作，闲暇时间却要分给自己，打电话过来聊到一半，就安静地睡了过去。
这种念头一度萦绕在他心头，阴影般挥之不去，如今讲了出来，像是一座大山顷刻间崩塌。
他的本意并不是怪罪,但看到林观清这副失魂落魄又狼狈不堪的样子，语气难免有些着急。
也无法不去懊悔，他本可以帮忙避开这些，却与其擦肩而过。
可他没有太疑心，也根本想不到，林秋宿欲言又止的背后是这样一段经历。
林秋宿闻言有些茫然，不过很快转过弯来，猜到林观清为什么会和别人大打出手。
林秋宿又回忆起两人刚才扭打成一团的阵仗，不禁感到触目惊心。
林观清同样明白这些，几乎没有犹豫，回答：“我不是一定要继续读书啊。”
下了课的林观清走进水果店，不选自己爱吃的东西，先给家人买一袋苹果。
林秋宿顿了下，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样，但无论怎么看，都是我在麻烦你。”
他侧着脸，用余光偷瞄林观清的神色，心说，自己是不是今天把亲哥得罪了个干净？
为什么宁可独自强撑，也不向自己寻求庇护？
外人认为这个故事的走向苦尽甘来，没哪里值得回过头去纠结，但林观清做不到。
听到他这么解释，林观清匪夷所思地问：“拖累？你一直是这么定义你自己的么？”
他也不想喊别人爸爸妈妈，不想丢掉自己本来的身份和归属。
林秋宿问：“我跟你提了，然后呢？你一个高中生，自己都顾不好，要把我送人吗？”
“我有时候会突然想，你没有弟弟就好了。”林秋宿喃喃，“你为什么还要有一个弟弟？”
林观清刚才咳嗽得狠了，此刻嗓音沙哑：“清楚啊，就是现在终于知情了才会这样。”
青春期的林观清省吃俭用，把积蓄全存给林秋宿，努力许久的竞赛都因缺钱而搁置。
他心有余悸地蹙起眉，虽然对邹嘉赐没半点同情，但害怕林观清因此受到负面影响。
“谢谢你替我操这门子心了，可我一直想的是，幸好我还有弟弟。”他道。
“但我不愿意你这样不行吗？”林秋宿说，“我不想让你牺牲，不想当你的拖累，为什么我们两个之间一定是我依赖你？”
领养和寄住的性质全然不同，他去到新的家庭，再也不方便和林观清相认。
“我确实和姓邹的说的一样，就是个傻逼，还开开心心觉得你过得很好，到后来靠着别人透露，才明白自己从头错到尾。”
林观清穿着黑色t恤，不以为意地用衣摆拭去骨节处的血渍，目光则落在林秋宿身上。
一时间，他甚至想折返回宿舍，朝邹嘉赐补几下。
好在和单位的交涉已经步入尾声，他代表林秋宿的态度，提出自己这边不能做出任何和解。
醒来后林观清不好意思地道歉，可林秋宿实际上并不需要这份愧疚，只觉得哥哥可以休息得更好一点——如果少给自己拨电话。
林观清靠在栏杆前，不知道是被气过头了，还是觉得太荒谬，反而好笑地“嗤”了声。
“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哥，你别装哑巴，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林秋宿问。
为什么不讲呢？
面对林秋宿的少言寡语，面对两个人的渐行渐远，之前林观清在意过。
经理道：“蓄意陷害学生这件事，责令她停职是应该的，可她丈夫没有掺和在里面，公司里没有牵连家属这种规定。”
谢屿回答：“这是长达好几年的霸凌行为，他们一家都参与了，这个家属一点也不无辜。”
经理说：“那就是匿名信之外的其他事，要提供更多证据，直接开除他不合明面上的规定。”
“有啊，我再跑趟明城，录街坊邻居的口供行不行？”谢屿不嫌奔忙。
经理见他这样，忍不住说：“那个同学去哪儿了？你干脆联系他一下啊，非要那么远走一趟？”
谢屿不假思索道：“不方便。”
“几几年了，是他没手机还是你没花费，难不成你们没联系方式？”经理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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