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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游鲤从天而降，被树枝树叶糊了一脸，最终落入一片低矮的灌木中。
她环视四周，心下大概明白了自己身处一片山谷之中，与外界白雪皑皑一片严冬的景象不同，这片山谷虽然下着小雪，但郁郁葱葱、蝴蝶飞舞，四处都有幽幽的花香，一派生机勃勃。
该不会被传到南方诸国了吧？
家门口放个这么远的传送阵，有毛病吗封尘赴！
方向感本就不足，又失去了灵力的加持，游鲤顺理成章地，在这哪里都长得差不多的场景里迷路了。
不知何时起，周围的紫色林木变得越来越高大、密集，奇异的树冠几乎遮蔽了来自天空的光线，哪怕明白这是越走越深入，却也无法分清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而来，游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好在森林中飘浮着众多发着荧光的小生灵，勉强照亮了前行的小路。
她撩开一片藤蔓，见到了仿佛不来自现实的梦幻仙境。
那是一处充满灵气、雾气缭绕的温泉，散发荧光的生灵在此聚集游荡，星星点点照亮了岸边生长着无数珍贵稀奇的仙花仙草，细细密密的雪花从紫色林木的间隙中飘入，最终落在一缕柔泽的乌发间。
封尘赴的黑发倾泻而下，柔若水草地浸在水中，温泉的雾气朦胧了瓷玉般苍白的脸颊，他无知无觉地轻阖着双眼，像话本中善蛊人心的林中精怪。
游鲤反复地放下藤蔓又再次撩起，在“卧槽赶紧跑”和“上去打个招呼”之间纠结良久。
算了，跑了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她清了清嗓子，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道：“哈哈，好巧啊。”
封尘赴不理人，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游鲤怀疑他没听见。
她增大音量：“好！巧！啊！”
封尘赴：“……”
该不会是泡晕过去了？
游鲤不解地上前，在她走到温泉边的一瞬间，封尘赴猛地睁开了红宝石般的眸子，他面无表情，出乎意料地伸手抓住游鲤的小腿，把她拉了下来。
“你水鬼啊！”游鲤极力地扑腾着，“我不会游泳啊！”
“站直。”“水鬼”提醒她。
“……”游鲤受不了这侮辱，她转身就爬上了岸。
一股冷风吹来，卷起几片空中的雪花，游鲤坐在泉边，衣服淅淅沥沥往下滴着水，她心中愤懑无以发泄，于是果断将脚泡了进去。
呵呵，泡洗脚水去吧！
封尘赴面色古怪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游鲤用脚背在水面上拍打出一个个水花。
封尘赴精准抓住了她乱动的脚腕，他说：“……不准洗脚。”
出于对健全四肢的渴望，游鲤慢慢减缓了拍打水花的力度，她思考着要如何开口问封尘赴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
封尘赴的拇指不轻不重在她脚踝上擦了一下，他忽然抬起红眸：“你刚才喝了这灵泉的水对吧？”
扑腾的时候，好像是不小心喝了几口。
但游鲤偏不顺着他来，她一脸坚定地摇头。
封尘赴“哦”了一声，空气安静下来。
十息后。
游鲤：“……顺便一提，其实我有点好奇喝了会怎样。”
封尘赴：“对修士而言，有治愈和令人平和的效果，但对没有灵力的凡人来说是一种剧毒，不出一壶茶时间就会爆体而亡。”
怪不得封尘赴突然变得正常了不少，都不发疯了。
等等，我现在是不是没有灵力来着？！
游鲤一跃而起，冲到树林边试图吐出些什么，耳朵脸颊都生理性地涨得通红。
封尘赴的视线不知疲倦地追随着她，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看什么看！
他自然地回答：“我没有见过你露出这种表情。”
游鲤：？我刚刚是在心里骂的没错吧
“为什么我能知道你的想法？”封尘赴忽然对她抬手，水波一圈圈地荡开，“游鲤，到这来。”
在大脑思考之前，游鲤发现自己已经干脆地跃下温泉，走到了他的身边，她半湿的头发终于彻底浸入水中，两人的长发在水波浮动中缠缠绵绵地绕在了一起。
“你看，我可以控制你，命令你做任何事情，”封尘赴捏住游鲤的下巴靠得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的睫毛向下滴着水珠，能看清他鼻梁上那颗小小的朱砂痣，“我知道你的任何动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所以，你已经明白了？”他的嘴角勾起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双红色眼眸中翻涌起强烈而复杂的恨意，“你死了。你的肉身在我找到你的时候，就快化得连灰都不剩了，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一具拥有意识的傀儡，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游鲤的下巴被捏得有点疼，她低下头久久没有言语。
“你要看我。”封尘赴松开了她的下巴，轻柔地执起她一缕湿透的长发，他音调很轻，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饱含的深不见底的痛苦，“游鲤，为什么不说话？你看我，看我，别不说话。”
……我都死了，不能给自己默哀一小会吗？
游鲤抬起头看封尘赴，她失去了死前的那一段记忆，没办法推断出是什么让他对自己这副态度。
但唯一可知的信息是，宿敌现在的精神状态大概不太好。
他轻阖双眼，迷恋而珍惜地将手中她的发丝送至鼻尖轻轻嗅闻，眼角泛着浅浅的红色，似乎下一秒就要上演一出我见犹怜的美人落泪。
游鲤默默收回了之前关于他不发疯了的话，这灵泉水令人平和的功效好像不怎么突出啊。
爆体而亡也是假的吧，明明一壶茶时间已经到了。
“那是真的，”封尘赴缓缓睁开眼，红眸中的餍足一闪而过，“只是期限不是一壶茶，而是五个时辰。”
游鲤：“那你故意报少时间是吓唬人呢？”
“是，”他果断承认了，“失去灵力的时候，你变得笨拙了不少，很有意思。”
竟然敢耍我，游鲤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五个时辰要做到引气入体并不简单，资质尚可的普通人甚至要在这个过程花费数周的时间，就连有天才之名的游鲤当初也用了整整一天。
“我帮你。”封尘赴大概听到了她内心的担忧，蛇一般贴了上来。
没听过引气入体还能帮的，等等，你过来做什么？！
游鲤被他紧紧拥住，鼻尖净是他的气息，他的发丝在水波荡漾下像有生命一般缠绕住她的腰身，她不适应地想要退开。
“不要动，”封尘赴低低的声音中像含有某种魔力，她的动作随之一滞，“闭上眼睛，感受灵力在经脉的流动。”
好歹以前有过成功引气的经验，游鲤这一次找起经脉来比第一次快得多。
她甫一合上眼睛，便看见了丹田汹涌的灵脉，这具傀儡身体的资质，居然比自己以前还要好。
破案了，天级法宝竟是我自己。
游鲤震惊地睁开一只眼睛偷瞄封尘赴，原来你做傀儡这么厉害的吗！
“不要分心。”他态度淡然，似乎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讨论的事，“傀儡师与傀儡间灵力相连，我来帮你冲击疏堵，你令灵力游遍疏通的经脉，一个时辰足矣。”
游鲤被视作天才不仅仅是因为惊为天人的资质，聪颖绝伦的悟性也同样重要，她很快遍掌握了双人引气入体的诀窍，与封尘赴配合得默契无间。
游鲤几乎生出一种“如果不是邪修他应该是自己的最佳搭档”的错觉。
一刻钟后，充沛的灵气充盈了游鲤的全身，她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久违的轻盈。
“还不够。”封尘赴的声音响起，游鲤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他从薄衫下透出的肌肤贴在她同样湿透的衣襟上，她终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得险些栽倒在水中。
“不、不够什么？”游鲤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心惊胆战地问道。
老祖啊，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这个疯子不会突然兽性大发……师父的师父叫师祖师父的师姐叫师叔……
游鲤突然意识到什么，在脑中紧急编起了打油诗。
封尘赴若有所思：“原来你平时在想这些。”
游鲤：“我不是我没有！”
“挺有意思的。”封尘赴道，他瓷白修长的手指拉开了紧贴肌肤的衣襟，露出那道心口的伤痕。
明明前不久还是一道血口，现在却已经愈合成粉色的痕迹，看来温泉能疗伤的功效不假。
下一秒，封尘赴驱动傀儡线，轻易地再次割开了那道痕迹，红色的鲜血在温泉中逸散开来。
“过来，”他说，“现在喝下我的血，你还能再进几个小阶。”
你没有痛觉吗！直接就下手了也没问我要不要啊？
游鲤硬着头皮道：“直、直接喝吗？”
“不想喝么？”封尘赴的手掌在她后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像在顺毛一只小猫，他笑着，无端令人寒毛直竖，“要喝下去。”
游鲤心一横，闭上眼睛向他的胸口猛凑过去，下一瞬，她的脑袋被抵住了，她睁开眼，看见了封尘赴红眸里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是让你这样喝。”
他抬手驱动灵力，一滴血液自动成团，从他的心口处涌出。
游鲤：“………对不起。”
脑袋一下子没转过来啊啊啊忘了还能用灵力！！
思绪恍惚之间，那滴血液飞入她的唇间，熟悉的幽兰气息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封尘赴的指腹轻柔地擦去她唇间鲜红，他问她：“好喝么？”
游鲤苦着脸，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笑了，指尖缠绕的丝丝傀儡线反射着细微的光芒：
“你再也离不开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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