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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胭默默走到内殿，坐在陆醉身边。
他夜间换了身竹青色圆领锦袍，长发闲适披散在两肩，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俊朗。
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一本书页已泛黄的游记，过一会儿翻一页，倒是难得的一派宁静祥和景象。
她在一旁没敢打扰陆醉，起身为他将空了的茶盏续上浓茶。
茶水触碰着茶盏杯壁，发出泠泠声音。
陆醉总算抬头看了初胭一眼，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游记，似笑非笑道：“在外玩了一日，朕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她抿了抿唇，怯生生地看着他，小声说：“奴婢本想着晌午吃了斋饭便回，谁知道天下起了大雨，马车不好行路，这才在浮山寺中耽搁了。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心中记挂着您，哪能不回来？”
陆醉墨玉似的凤眸一瞬不错地看着初胭。
她将将沐浴，换了洁净衣衫，娇嫩的脸蛋似乎还挟裹着沐浴时的莹莹水气，透着浅浅的粉红，嫩生生的如才破土而出的竹笋。
他别开眼，指了指小炕桌上正滴着蜡泪的红烛，“你瞧瞧，你让朕等了多久。”
初胭怔了一下，顺着他指尖的方向去看，这才注意到，那崭新红烛已燃了一半有余，蜡泪在桌面上早已结下了厚厚的一层。
她打了个愣，没想到陆醉会等自己这么久。
初胭乖巧地在他身边坐下，抬眼悄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中，慢慢握紧。
男人的掌心温暖洁净，她讨好般笑得甜甜，哄道：“是奴婢不好，让您等久了。但是奴婢在寺中也在想您，在佛祖脚下求了许久，愿您岁岁长安。”
陆醉低下眼，看着自己和小姑娘十指相扣的手，又去看她清透的杏眸，寡淡地扯起唇角，笑意不及眼底，“哦？你不是该怨恨朕的？”
他的语气隐有嘲讽之意。
的确，陆醉是趁人之危，甚至过了许久，连个名分也不给她。似乎，怨恨他才最是合情合理。
但于初胭而言，她虽然对陆醉有过不满怨怼，但是从未怨恨。
乱世之中，想要拥有一个避难之地，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不巧，初胭什么都没有，浑身上下唯有美|色可图。
因此，即使陆醉把她当个逗趣儿的玩意，她也无力反驳，虽心生恼怒，但也只是恼自己无能，不能保全自己。
初胭缓缓摇头，否认道：“奴婢不曾怨恨您。”
她镇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殿内一时间沉寂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起身唤来殿内内侍。
内侍忙端着热了几次的肉饼，快步走来，放下肉饼就退了下去。
廉价的于婆婆肉饼，被放置在精致的瓷碟上，散发出熟悉的肉香。
陆醉怎么会为她准备这个？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想吃于婆婆肉饼呢？
初胭低眼看了眼，又抬眸看向陆醉，眼底有些湿润，“您……这是您为奴婢准备的？”
他冷笑一声，语气嫌弃，“明明生得似玉容貌，竟会喜欢吃这等油腻小食。”
她此番没理陆醉讥讽的语气，心中却是难得地对陆醉生出一片感激之情。
难得之物，比金银珠宝更加来之不易且珍贵。
得到了唯一想要品尝的宫外滋味，初胭垂首乖顺行礼谢恩：“奴婢多谢陛下赏赐。”
陆醉低下眼看她，薄唇微微扬起了个弧度，轻叹了口气让她起来，声音有些懒散，“今日晨间便说要感激朕，到了晚上，又是。不知你到底想怎么感激？”
她站直腰身，偏着小脑袋瓜儿略思忖了一番，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奴婢最善舞。不知陛下哪日得闲？奴婢跳给您看。”
他左臂支着头看着初胭，凤眸半睁，一派慵懒姿态，跟逗猫儿一样逗弄她：“跳什么舞？朕是看腻了的。你不如先学着将胭字写好，别枉费朕的一派心思。”
此话一出，初胭的脸色红了又白，小手攥成个小拳头，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倒活像是只小河豚。她反驳道：“陛下可不要小瞧奴婢！现在奴婢伤口已好全，改日便写上几幅大字给您瞧瞧！”
陆醉闻言，唇边的笑意更浓。他伸手一把将小河豚拉到怀里来，拿着那于婆婆肉饼，喂到了她的唇边，“小河豚，来，吃点肉饼。”
初胭被他猝不及防地拽了一把，耳边碎发贴在了她的脸颊上，眼神闪过一瞬的慌乱，烛光下，她脸颊绯红，惹人爱怜。偏生她又生得身量纤细，此时可怜巴巴地一整个人都窝在了陆醉的怀里。
初胭回眸，嗔怒着微瞪了他一眼，扭了扭身体，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小声嘟哝道：“奴婢可不是什么河豚……”
陆醉大约是心情还好，面对她轻微的反抗，只像对待猫儿那般，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薄唇凑到她耳边呢喃道：“雪宝乖，快吃。”
低沉而悦耳的声音，磨红了她的耳廓。
只是，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诱哄心爱小宠。
初胭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眼，小小地在肉饼上咬了一口，沉默着咀嚼。
其实，他不就是把自己当作了身边的乖宠吗？
为了方便日后能更好地逗弄她玩儿，索性满足她小小的心愿，让她感动……
初胭方才险些昏了头，差点忘记了陆醉的最本质。然而他的一句话，就将她重新拽回现实之中。
骄傲冷血如陆醉，怎么会对如此卑微的她上心呢？
陆醉问她：“这于婆婆肉饼，就这么好吃？”
初胭品尝着这肉饼。虽然一切都还是熟悉的味道，但是她隐隐觉得也没那么好吃了。
初胭浅浅地笑着，点头道：“真的很好吃。陛下亦可以尝尝看。”
他却摇头拒绝，墨色瞳眸中透着一股不屑，“朕向来不吃肉饼，太过油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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