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慕佳人贾宝玉问玉，暗升官林如海得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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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内院，周瑞家的就被小丫鬟们簇拥着，听她们满嘴的囔囔，“可是姑奶奶来了？”
“怎么就您一人。”
“林家姑娘可好看？”
“嗳，别闹了。让我先回了话再说。”
周瑞家的不胜其烦，也不理她们。只打发了小丫鬟进入通报，自己慢慢想着该怎么答话。
很快里面就传来招唤，周瑞家的整了整衣摆，垂手敛眉进去了。
“我家敏儿呢？”
贾老太君看只有她一人，心里有些明白了，可还是不死心，难免要再问一问。
“姑奶奶一见到我，就问老祖宗的安呢。”
周瑞家的赶紧打起满脸的笑，款款解释：“只是刚刚入京事务繁忙，姑奶奶说处理好了，就立刻来看老祖宗。”
她只捡着好话说着，生怕贾老太君一个不喜，将怒气牵连到自己身上。
“我这小姑子，成了家后礼数倒是越发周全了。”
王夫人端起一杯茶，也不喝，只是拿在手里轻拂了下，面上笑着赞叹了声。
“自家的人儿，何必讲这些虚礼。”
贾老太君嘴上回了她，心中难免冷了一瞬，只想着：难怪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是比不得在家的时候了。
王熙凤冷眼瞧着老太君面色淡淡的，知道她是有些埋怨了。
她亲手捧了些果子递上去笑道：“我也没见过敏姑姑，只听着在家是金尊贵一般的人物。如今成家了，居然也能操持起事务来。不是我诉苦，这里头可不容易呢。”
“猴儿，我们聊你姑姑呢。你倒是会拐，怎么说到自己身上去了。”
贾老太君素爱熙凤，闻言也笑着拾了颗果子，递给她玩笑道：“来，你素日理家也辛苦了，这赏了你罢。”
王熙凤连忙双手接了果子，又有意逗老太君开心自嘲笑说：“还是老祖宗厉害，我这辛辛苦苦劳许久，只一颗果子就打发了去。等明儿敏姑姑来了，看老祖宗用什么来打发人呢。”
“就凤儿这张嘴，最是不饶人的。”
老太君指着她笑了起来。众人看老太君开怀，也连忙笑着奉承，气氛倒是一派融合。
宝窝在贾老太君身边，知道这次也是无缘见那林妹妹了，又实在是好奇，就出声问说：“周姐姐，你可见到了林妹妹？是什么模样？”
岸边船高路远，那轿子又接着急，周瑞家的自然是看不清的。
然而她有意哄贾宝喜欢，便巧言道：“二爷是问对人了，那码头人多，唯我好运瞧见了眼。真真是极俊俏的模样，放眼过去，打灯笼都难见得哩。”
“那林妹妹可是和我一般大？穿着如何？可有冷了累了？”
宝一连串地问了出去。
贾老太君自然是乐意宝对黛多些亲近的，见此只是含笑地看着他。
而周瑞家的渡着上位的心思，打起千般的耐心一个个编织着哄宝：
“林姑娘看着和宝二爷倒是差不多大，正好相配的年纪。”
“穿着可好看了，怎么会冷呢？瞧着都是暖和和的。”
宝听得心满意足，他低头思量了会，才又接着问了句：“那林妹妹可有没有？”
这可是为难周瑞家的了，她一时也分不清这宝是什么意思，只得含糊答说：“这个我倒是没看清呢。”
“定是配身上的，或就是戴在颈子里，你怎么没看清呢！”
王熙凤瞧着宝有些急了，俏眉一弯就笑道：“哎哟，我倒是要问问了。这林妹妹要是有如何，要是没有，你又要如何？”
现在可就轮到宝低头支吾着说不出话了。
王熙凤是知道贾老太君心思的，现在看宝颇有意动的模样，就上前轻推了他一把，笑说：“一个爷们，怎么也学姑娘不张嘴了？刚刚倒是问得勤呢。”
宝红了脸，含糊着讨饶：“好姐姐，我只是觉着。平时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没这东□□我有，岂不是没趣。要是这新来的妹妹也有，倒才好呢。”
“那什么是没趣？又什么是好？”
王熙凤笑着上前一步，不依不饶。
宝脸更红了，他翻身就滚到贾老太君怀里，不再言语。
贾老太君连忙搂了自己的宝贝疙瘩，笑斥王熙凤是“嘴尖牙利的主儿”，不许她再问。
王熙凤故不依地闹了起来，惹得大家一起发笑。
唯独王夫人从宝问话时就紧了紧手，她端起茶杯，却不喝。只是在一派热闹中，扯着面皮提了提嘴角。
话说林如海等回绝了贾家，自己入了府邸，早有先行的管家侍女迎了上来。
贾敏一间间分派了住处，依次将东西拆装入库。先送了封拜帖去了贾府，又给小时候的手帕交们递了帖子，忙的不可开交。
所幸黛之前和贾敏学过一段时间的管家，她天性聪慧，事情又看得剔透，倒是帮贾敏承担了好些事务。
而林辰年岁小，不经事，只兜兜转转地跟在黛身边，给她打打下手。或端茶倒水、或递纸叫人，倒也闲不下来。
林如海一到京，就先递了旨上去，又梳洗换服一番。很快宫中就来人，暗中将他召唤。
入了宫墙，小太监在前面引着，并不从正路，而是在小道里弯弯绕绕。经过假山庭院，才在一亭子面前停了下来，也不说话，只以手示意林如海。
林如海整顿了衣冠，又将书信捧在手里，这才缓步走了进去。
亭子里有两人。一位穿着正黄色袍子，生得端正英俊，浑身气势不凡，正站在扶栏旁边，乃是当今圣上。
另一位温润俊美，坐着石桌面前，手里摇着一只杯，正沉默地看着里面的琼浆摇荡。见林如海进来了，他放下杯子，温和一笑道：“林大人。”
林如海敛色恭敬俯身行礼，“请今上圣安。请北静王安。”
圣上一面免了林如海的礼，一面走到桌前也坐下，示意林如海禀报。
“臣至扬州期年，奉圣上令暗查盐户。扬州号称粮产，明着平静，实则官商勾结、盐户多苦。”
“被逼死者上达千数。甚至曾以朝廷之名，迁移整个村庄。以致人犬不留，全村殆尽。”
林如海停了下，将手里的书信呈了上前，又倒退回身接着道：“此为证据之二。先前之物已经交由巡查官赵全。臣不敢夸言，实是笔笔血泪，触目惊心。”
圣上冷下了脸，翻开书信细细看了一遍，又将它递给水溶，才沉稳出声问：“溶儿。依你看，这要怎么处理。”
水溶扫过一眼信面，也皱起眉来，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声音清润：“其一为杀。凡犯事之官，全抄家流放，主谋以死谢罪。其二为替。选拔人才，替补官位空缺，并设监管，以绝后患。”
林如海低头屏气不语。之前为救助被欺凌的盐户，他也与北静王交往过几次。那时只觉北静王温润儒雅，有怜悯天下之心。
如今一听，其杀伐果断，竟不在圣上之下。不愧是皇家人。林如海心想着：哪怕面上再温润，也有雷霆手段。
圣上点了点头，倒是缓和了脸色，又对林如海切切叮嘱：“今扬州变动事大，你先待在家中不必进宫。若是有事，可从小道来。免得事故牵连到你身上。”
林如海为心腹，深受他的爱惜，可不能被这件事波及。要是染上污点，怕会不好晋升。
想了会，圣上又补充道：“你且暂歇一段时间，等这件事必，就是你上位之时。”
按照惯例，外官进京过段时间都要面圣。这次不同寻常，面上他是不会召林如海进宫。只怕有人因此轻忽了他，故而圣上又加一句，让林如海定心。
林如海自然是明白圣上的意思，他俯身再拜，又被赐了糕点美酒，这才退了出去。
等到林如海悄悄被送回家，还没来得及更换衣物，就听府邸外面唢呐阵阵，细乐不绝。
管家很快就进了内院，通知林如海说是大太监奉旨到了。
林如海心中不解，又连忙出到外院，见一青衣紫襟的太监捧着皇灿灿的圣旨，就依礼跪了下去。
大太监也不磨蹭，直接开旨高声道：“上怜林如海归京，特赐：金、如意三柄，沉香、念珠、佛手四对，宫绸、彩锻七匹，金珠、裸银十箱。”
林如海俯身接旨谢礼。那太监说完，就亲自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公公进来喝茶稍歇？”
林如海认出这是圣上身边的人，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大太监并不进去，撇了过往的冷冽，竟然一派的温和笑意，口称恭喜，又暗示性低声道：“林大人只先歇一段时间，富贵的还在后头呢。”
就乘大马自去了。
这大太监赐物声势浩大，路途颇绕。故而林府第一天上京，就得了圣上赏赐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出去。
到处都在议论林家深得圣宠，说他这次交任，就要一飞冲天了。
荣国府中，贾政正抿茶看书。突然闻得门客上前，一见面就是双手抱拳，口中“恭喜恭喜”声不绝。
贾政不知底细，起身迎了笑道：“喜从何处来？”
“政老爷有一好妹夫，这可不是大喜么。第一天上京就得了圣上恩宠，日后定是飞黄腾达。”
门客都争先恐后，将林府的荣耀说的是天花乱坠。
谁知贾政听了面上倒是淡了下来，一拂袖又坐回了位置，只冷声道：“他府之事，与我何干？”
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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