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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子烈愕然看了看手机。
电话断了。张森的答话内容太过难以理解，让他怀疑是这小东西的信号不好，串了线的缘故。
他随手将手机揣回裤子口袋里。刚迈一步，肩上就被人重重一拍：“肖专员？”
肖子烈抬手就将蒋胜的手拨了下去。
老民警也不生气，似笑非笑道：“你们的秘法，管不管用啊？真能知道我们辖区清河小区三、四户一楼的防盗窗到底是谁给卸下来的？”
肖子烈大概十六七岁，黑上衣，后背画一交叉骨骷髅头，破洞牛仔裤，脚上蹬一双高帮球鞋，再配上一张怒目而视、不服管教的小白脸，在蒋胜看来，活生生就是个社会青年。
所以当他知道肖子烈是玄学门派来的“天师”专员，专门辅助有关部门办案，便觉得有些神叨了。
“监控都拍不到的怪事，让你‘感觉’一下就能知道原因吗？”
肖子烈扯了扯衣服：“你等着看吧。”
“那你应该查清河小区，排查一下周围邻居目击者，怎么查到长海医院来了？”
“信就信，不信就算咯。”
肖子烈冷笑一声，“就许你们有流程，我们不能有独家秘诀。”
“别生气。”
蒋胜见他不悦，又赔笑道，“我这不是好奇嘛。”
“我跟你说，要不是因为盛君殊拿走我的弓，借走了我的力，我现在已经抓住罪魁祸首了。”
肖子烈按捺住暴躁说。
“哦？你的弓是……”
“是我的法器，在玄学门派，法器就像你们的武器。只不过，你们抓的是罪犯，而我们抓的不是人，是怨灵。”
蒋胜：“你意思是，那两个老是半夜掉的防盗窗，是‘怨灵’给卸的。”
“也许吧。”
肖子烈顿了顿，体察到话里的意味，又吸口气，“我告诉你，我们垚山派，可不是江湖骗子，本来就是为除魔卫道，维护安全的组织，从千年前就开始协助衙门办案了。”
“我知道，没别的意思。”
蒋胜忙道，“为这个事情，清河小区住户总是担惊受怕，报案又解决不了。你要是真能把这事儿了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蒋胜还要再说，肖子烈侧了侧头，感知到什么，打个手势，让跟蒋胜跟上来。两人一起随着熙熙攘攘的患者慢慢地上楼。
等到人群渐疏，蒋胜小声道：“你跟的是前面那两个女生？”
在他们前方，有两个打扮时尚的女孩，一个穿着oversized棒球服，戴着棒球帽，脑袋垂着，双手捏着背包带，显得有些拘谨，另一个穿短裙，成熟一些的则搂着她的肩膀，不时拍一下，好像在安抚她。
肖子烈：“右边那个女孩是从清河小区三号楼出来的，怨灵一开始跟着她。我刚要拘住它，箭上灵火的力量也被我师兄借走了，所以它又逃了。”
蒋胜听得与案情有联系，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只是一抬眼，看到牌子，忍不住道：“专员，再往上走是妇科了。”
肖子烈：“没事，假装给你看不孕不育。”
蒋胜笑了一声：“……我这年龄它也对不上，不如这样，一会儿你进去，就说你是那姑娘的男朋友，想办法把话套出来。”
两个女孩已经钻进诊室，反手将门关上了。
*
“姓名。”
“衡……衡南。”
“什么？”
“衡南。”
“多大了？声音大点儿。”
“二十二。”
棒球服女生低着头，声如蚊蚋。
一旁的帘内忽然穿出一声□□，吓得女孩抬起头，一张惨白的脸对准医生。
医生皱下眉，绕到帘子后查看情况：“我去看产妇，你稍等一下吧。”
棒球服女生神色有异，立马站起身想走，马上被同行的女生按住：“梦梦，别这样，梦梦。”
“我都跟你说了，我找了一个小诊所，那里医生都说了，现在是孕早期，吃点药就可以流掉。”
棒球服女生神色痛苦，“都已经确定不要了，还拍什么b超？我不想看见它，我得回去了。”
“这怎么能行呢？小诊所多不安全，为你的朋友，我也不放心。”
“那我们好歹换一家偏僻点的医院，长海医院离学校这么近，万有人看见我，让刘路知道了，小凤，我就完了！”
“你怕什么。”
徐小凤有些不耐，闲闲地把玩着烟盒，“名字也不是你的，证件也不是你的，有人问你，你就叫衡南，刘路问起来，就说看错了呗。”
梦梦笑了一下，缓了缓，也有些隐怒：“小凤，你今天非得我检查，是真的担心我的身体，还是为了替季哥盯着我。”
徐小凤瞬间变了脸色：“李梦梦，我补考都翘了陪你来检查，你可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当然要关心彼此了。你来清河，第一顿饭还是我请你吃的。我有什么挣钱的机会，什么时候不是第一时间想着你。”
徐小凤平息一下，打量了几眼梦梦姣好的脸，眼中闪过的神色不知是妒忌还是意味深长，她拿手指夹住梦梦的领口，扯了扯，“梦梦，做朋友讲究投桃报李。当时我把你介绍给季哥，解了你的燃眉之急，还让你混到了‘白富美’的圈子里。你钓到了金龟婿就不玩了，让我怎么跟李哥交代？”
“季哥……”徐小凤一现出凶相，梦梦就萎靡下去，“当初我对季哥也是真心的，你知道的，谁知道他到处惹风流债，而且他背景太复杂，我总是担惊受怕。刘路和我是认真恋爱，小凤，你帮我跟季哥说说吧，我想和他彻底断了，让他别再纠缠我。”
“梦梦，你胆真大，从来只有季哥腻了甩掉别人，从来没有女孩敢甩他。”
徐小凤看向梦梦的肚子，“不得做一下亲子鉴定，看看到底是谁的孩子，万一是季哥的呢？我为季哥的干妹妹，得留下我外甥。”
李梦梦显得更崩溃了：“不是！多半是刘路的，我也不会要！我还这么年轻。你就让我悄悄地解决了这事，别告诉他，行吗？”
“咣当”一声巨响，将两人都惊地回头，原来是医生摆在桌上的热水壶滚落在了地上，内胆锵然碎裂。不知何时起风了，蓝色的窗帘被风鼓在空中，像挺起个巨大的孕肚。
刚才去诊台检查病人的医生还是没有回来，诊室里显得极为安静。太阳被阴云盖住，诊室里变得昏暗，李梦梦搓搓双臂，感觉有些降温了。
门口站着一个佝偻的影子。
一个蓝衣裳的老妇，身姿矮小，一只眼睛烂汲汲的，侧着头，拿另一只正常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着她们，因为独眼的缘故，使人不太舒服。
两人一起闭上嘴，把目光挪到一边。
老妇人却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一只手里还捏了个空的一次性纸杯，杯口朝她们晃晃，嘟囔着什么。
“没钱，我们没钱。”
徐小凤将她当做了乞丐，避开了纸杯。
老妇一动不动，表情不变，声音大了些，还把纸杯举起来，央求道：“妹，我好渴。有没有水？”
被独眼盯着的滋味让李梦梦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她道：“这里是诊室，饮水机在对面开水房。”
她指向门外。
老妇看了她一会儿，迟钝地转身，像一台破损的机器向外挪动。她的左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侧，身子倾斜，一只脚掌外翻，黑色凉皮鞋的金属大口碰撞在地上，“啪嗒”“啪嗒”地走远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徐小凤给梦梦撂下一句话，去掀诊床的帘子，“这医生也是奇怪，一去不返了，刚那么大动静也没惊动她，我去喊她。”
梦梦搓着胳膊站在原地，觉得周遭冷得过分，回想那个讨水喝的老妇空洞的眼神，似乎含着阴鸷、憎恨。她为什么要那样看人呢？
梦梦的目光落在滚落在地的暖水壶上，她忽然看见，瓶口汩汩流出了粘稠的黑红交织的液体。
梦梦喉头一哽，没叫出声，空气中奇怪的腥气蓦然变浓，逼到了鼻尖。
梦梦的瞳孔放大，眼睁睁地看着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老妇，以极快的速度，倒退着朝她撞过来，仿佛想要将她狠狠楔进桌子里。
腰撞在桌沿上，尖锐的疼痛随后而来，梦梦的声音出口，惨烈地大喊了一声。
徐小凤和医生吓得钻出帘子，破门而入的两人却更快，黑色t恤少年结成剑指的手收回，一道纤细的红光钉过窗帘又弹射回来，化成一支箭落在他手中。肖子烈目光锐利，打量空荡荡的诊室。
“跑了？”
蒋胜拿起电话，“我叫人过来。”
“这怎么摔的？”
医生看着被挪位的办公桌，还有一片狼藉的地面，很是讶异。
李梦梦坐在地上，跟徐小凤说：“壶里流血了……你快看啊，壶里有血！”
当她看到从热水壶中泼出来的是一地水，眼睛便瞪得极大，极吓人。
徐小凤悚然又尴尬：“你是不是助眠的药吃多了，产生幻觉了。刚怎么回事？为什么把警察都招来了……怎么了？”
梦梦顾不得回答，捂着肚子，表情痛苦扭曲。见此状，肖子烈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叫什么名字？”
梦梦面白如纸，在他怀里，在昏厥前艰难地说：“我叫……李梦梦，肚子疼，救我……”
“你叫李梦梦？为什么上面写的名字是衡南。”
肖子烈一手拿着病例，眼神变得有些沉郁，“衡南是谁？”
蒋胜一眼便看见两个女生慌张的神情：“衡南是谁？说！”
徐小凤只好不情不愿道：“是我们室友，也是清河职业学校的学生。身份证是借她的。”
肖子烈直勾勾地看着身份证上的照片，神色变得有些莫测。
“你认识啊？你先把她送医院。”
蒋胜叮嘱好肖子烈，厉声同徐小凤道，“你，跟我回局里，现在打电话，把那个衡南也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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