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和十七岁》转载请注明来源：七零文学网70wx.com
这一场晚宴是吃饺子，猪肉酸菜馅儿的，牛肉胡萝卜馅儿的，三鲜馅儿的，边儿捏得薄薄的，热腾腾地上桌，蘸着泡了蒜瓣儿的醋。
路明非看着熟悉的排场，心说这布宁是不是故意给他安排的呢？
“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回饺子，平时还是凑合吃俄国菜。包这一大桌饺子，我家从管家到女佣提前忙活了半宿。”布宁给路明非和零倒上满满一杯茅台，“两位刚刚坐下，咱也啥都别说了，先走一个。”
布宁举杯，看那架势真是地道啊。
路明非和零只能举杯，酒杯相碰，烈酒入喉，绵柔芬芳，路明非这种不懂白酒的人也喝得出好来。
“85年产的铁盖儿茅台，搁你们那也得卖4万多，莫斯科有的货，全堆我家地下室里了。”布宁拿起酒瓶给路明非看背标，还咂着嘴品着那口茅台的味儿。
路明非称赞，“这酒真不错，我在家那时候也没机会喝过。”
“路先生，你走的时候可以打包带走个几箱。”布宁大方的表示，随即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零，“小姑娘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真是布宁么？”零直接问。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在这张巨大的圆桌上，布宁坐在主位，来参加晚宴的年轻人都在落座前先向他点头致意，但他的外貌和行为举止说实话更像是一个国人老汉，喝酒那劲也一样样的。
可零还是要有点不相信，俄国军工贸易的水很深，罗曼诺夫家族虽然在金融圈子呼风唤雨却连军工业的边都摸不到，怎么一个人能成为这个行业的领袖呢？
难道这是神秘布宁给他们开的某个玩笑？找了个临时管家过来冒充？反正没人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布宁？
“皇女殿下是觉得我一个看着像个国人，怎么会是布宁么？”布宁像是猜到了零所想的，
零点头。
“可我真的是这儿土生土长的哦。”布宁笑着说。
零思考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除非，你是个鞑靼人？”
“没错，聪明的小姑娘。”布宁说。
提到俄罗斯人，大多数人立刻想到的都是金发碧眼的东斯拉夫人，但事实上俄罗斯也是个多人种的国家。
昔年成吉思汗远略欧洲的时候，骑着矮马的蒙古人一直冲到多瑙河领域，把俄罗斯也纳入了金帐汗国。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统治这片疆域的其实是黄皮肤褐眼睛的蒙古人，他们被称为鞑靼人，后来鞑靼人的血脉一直在俄罗斯流传。
“我出身在西伯利亚的埃基自治区，父母都是合作社的社员。我在国有拖拉机厂工作过，但我是个不安分的人，跑到莫斯科来想做生意。我认识了几个路先生那儿来的朋友，他们教我喝茅台和进口服装，甚至给我起了个那边的名字，叫老林……”布宁开始做自我介绍，算是展示他的诚意。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讲述这些年以来，他是怎么往于边境口岸，在口岸的这边，他可以喝伏特加，说俄语，过了口岸，他就喝茅台，吃饺子和泡面。
后来苏联解体，伟大的理想破灭，布宁就关掉外贸公司，成了一个军火商人，又通过结交苏联时代的高官们，通过他们找到苏霍伊设计局、米高扬设计局、金刚石设计局、北方造船厂、共青城潜艇制造厂……但渐渐地这样的生意不好做了，仓库的库存总有卖完的一天。
不过他已经通过军火贸易赚了更多的钱，在莫斯科的关系也日渐稳固。所以转而收购军工厂，承包国防部的项目，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了亚历山大·布宁这个名字。
布宁又喝了一杯酒，“我是个旧时代遗留下来的人，幸运的是，旧时代留下的东西还能帮我赚点钱，否则我能招待两位的只有发酸的黑面包了，当然那时候赚了钱，我也会给孩子们发面包和棉衣。”
“这算是做点好事，抵消以前的过错么？”路明非忽然冷不丁来一句。
布宁愣了一下，再次看向这个年轻的男孩，他低着头捣鼓着自己饺子，从一开始以来就不多话，像是只关心自己饺子，又像是远离所有人，只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是啊，我也知道军火行业里没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所以我给孩子们做点慈善。”
路明非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挺好的。”
“什么挺好？”
“做错了事情，就会想去弥补，这是所有人都干的事情。”路明非说。
布宁愣了一瞬，笑了：“哈哈哈，我就感觉我和路先生你很有缘，来！咱俩走一杯吧。”
喝完这杯酒，布宁先生终
于想起来了今晚的其他贵客，他指向餐桌边的男孩女孩，“来，认识一下我的朋友们。切尔涅亚尼夫先生，他的曾祖父曾是勃日列涅夫的外交部长，我们一般都叫他瓦洛佳。”
身材挺拔、鼻头有点小雀斑、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孩向零，以及她的秘书路明非点头致意。
“索尼娅，她的祖母伊万诺夫娜曾是苏联外交部的首席机要秘书，后来担任过外交部副部长。”
那位一昂头就能喝掉二两茅台酒的俄罗斯美少女摆着手冲路明非打招呼，酒精烧红了她的面颊，她的青春活力如同被烧沸的烈酒那样蒸发开来，熏染着周围的每个人。
布宁先生逆时针介绍下去，一连串光辉显赫的名字，照耀过苏联的政坛，却早已蒙上了历史的尘埃。
“我之前的生意伙伴都过世了，都是些被历史遗忘的老家伙，本来就风烛残年了，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他们的继承人。我们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就每年吃顿饺子。他们一开始都吃不习惯，但你看现在他们都能熟练地用筷子了。你可以把我理解为一个合作社，社员们互相帮助。军工产业是个高风险的行业，互相扶持会活得更久一些。这张餐桌上的人基本是固定的，但偶尔我们也会邀请新的朋友，前提是他友善，并且有资格和我们坐在一起。”布宁先生感慨地说，“我们这种老俱乐部，实在不敢一下子引进太多新人。”
“怎么说，我还算有资格咯？”零问。
“当然了。”
“那他呢？”零看向路明非，“你知道他是谁么？”
路明非的名义上还是她的秘书，可布宁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例如在这种级别晚宴上给路明非专门准备位置，这一小段时间晚宴里，也没少找路明非单独碰杯，
最重要的是，布宁发请柬的时候，邀请名单除了零还写着路明非的名字，一个秘书可不值得出现布宁的请柬上啊。
“我当然也是听过路先生的名字，您来自卡塞尔学院吧，”布宁先生微笑，“我跟您就读的那间学院之间，是有合作的。他们是群守规矩的生意人，在我们这个圈里很有信用。他们很神秘，但是感觉很有能量，我们彼此尊重但也并不走得很近，直到几个月之前，他们忽然要求我想办法说服国防部，以便他们的网络可以突破防火墙进入俄罗斯境内。这是个很过分的要求，俄罗斯怎么会对一间学院把国门打开呢？卡塞尔学院的人也很清楚这是个过分的要求，他们声称这是为了缉捕一个名叫路明非的危险人物。那是我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我有种感觉，你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而在路先生参加拍卖会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您确实很有意思，”布宁先生说，“我一直很期待跟您和路先生的见面，但很可惜，几日前我都还在欧洲谈些生意，今天刚下飞机，就立即邀请了两位。”
“真是有诚意啊。”零说。
布宁站起身来，在零的面前单膝跪下，亲吻她的手背，“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呢？皇女殿下。”
零无法拒绝这位骑士的吻手礼，所有人都放下了餐具，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表达他们对罗曼诺夫家族的敬意。
只有路明非专注解决盘中饺子，因为他觉得味道真的不错。
零沉默了片刻，把早已准备好的纸条递给布宁先生，上面是那个神秘的坐标，“我们想去这个地方，它位于军事禁区，您能帮助我们么？”
布宁先生看了一眼那个坐标，接过女佣递来的平板电脑查阅了一下，神色惊讶，“这个坐标，不久之后就会被一场核爆摧毁！”
零面无表情，因为她从来都是这样。
路明非一样，因为他早就知道布宁提前准备说辞，不舍的放弃饺子，脸上还是做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
“苏联时代的核试验基地，以西伯利亚北部和新地岛为主，那里土地荒芜人迹罕至，方便保密，成本最小。他们在北西伯利亚，建设基地、城镇和铁路，最优秀的大学生响应共和国的号召，成为的英雄，奔赴西伯利亚。这些设施在民用地图上都是看不到的，但在苏联极盛的时期，时速200公里的喷气式列车在浩瀚的西伯利亚雪原上来来去去，就像闪电。”
“直到苏联解体后，西伯利亚的设施都被废弃了，有的做了简单的掩埋，有的就暴露在空气里慢慢地生锈。但那些设施在军事上还有很高的价值，研究它们的话，会得到苏联时代某些超前的军事技术，甚至还有半成品的武器。”
“以今天俄罗斯的国力，要完成这项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情报显示越来越多的国际探险队进入西伯利亚北部，他们可能是出
于商业目的也可能服务于某个大国。我们不希望旧时代的秘密落入那些人手里，所以最好的办法……”布宁先生双手张开，“嘭！”
“用一场核爆把一切都掩埋掉。”零明白了。
“准确地说，是一连串的核爆炸。我们将在北西伯利亚试验我们最先进的rs28萨尔玛特洲际导弹，它会用潜艇从太平洋上发射，首先进入外太空，飞行到北西伯利亚上空的时候丢下15个分导式核弹头，15场小型的核爆炸，15朵蘑菇云，精确地摧毁苏联时代的军事遗产。不会产生很多辐射尘，成本也很低廉，还能顺便测试rs28的性能。我的公司承接了这项工程，发射洲际导弹是国防部的事儿，我的人负责清场和锁定目标。坦白地说我也是想借机去那些遗址里挖些宝，我是个商人，用路先生那边的话来说，就是无利不起早。”布宁先生摊摊手，“我可能说得有点多了，就把这作为我送给新朋友的礼物吧。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我总会送新朋友一份大礼。”
零思索了片刻，“我们能去那里么？”
布宁先生摇了摇头，“很遗憾，那会违反我们和国防部之间的约定，那个区域已经是军事禁区了，里面的人可以离开，外面的人不能进去。”
“真是遗憾。”零冷冷地说，随后端起满满一杯茅台，“有幸参加布宁先生您的晚宴，那么我们今晚的酒，就从这杯开始吧！”
布宁先生先是惊讶，旋即笑出声来，“很好，我喜欢开始，而不是结束。”
晚宴慢慢的变成了酒会，路明非被莫斯科的年轻贵胄们围绕着，大家握手和拥抱，欢迎这位新朋友。他们把路明非拉进旁边的舞池，男孩女孩们跳起俄罗斯传统舞蹈和探戈。酒精的作用下他们卸下拘谨的外壳，开心地笑着，手拉着手转圈，像是冰天雪地里围着篝火跳舞的少男少女。
路明非一开始还跟着跳了一会，但很快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准备开溜了，跟那些热情男女打了招呼之后，借口要上厕所，独自走出了餐厅。
他知道这一顿晚宴，估计要直到凌晨，夜还很长，他对于喝酒跳舞没什么兴趣，所以打算趁着偷偷探查一下布宁的庄园，虽说对这个家伙的老底还是蛮清楚。
但那家伙背后的老板，他也没见过，说不定可以找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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