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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依依,你回来啦,赶快来吃麻辣锅!再不来,好东西就都被吃光了哦!”
星期六,呆在学校里整整一天,为毕业设计忙得昏天黑地的柳依依,披着一身的疲惫和寒气,回到了法拉盛的住处,也是她和若曦,还有其他几位女孩在纽约的家。
才一进门,柳依依就被满屋子的香气和热气给包裹了,屋外阴冷的风霜立刻融化在这股温暖的空气中,她的心也跟着暖化,胃更是止不住地叽叽咕咕叫起来。
“好家伙!你们这群馋猫,又在海吃海喝啦!”面对着眼前的热烈画面,柳依依下意识地嘘了一口气,心情即刻好了许多。
“快来吃,快来吃,冷了就不好吃了!”沈若曦一边嚷嚷着,抄着好听的上海普通话,一边手脚麻利地拉了一把椅子,挥着手招呼柳依依过去。
“谢谢!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呵?”柳依依快步进到房间,放下背包,脱下大衣外套,赶紧去卫生间洗了把手,走过来坐到若曦的身边。
环顾四周,不觉发现,今天所有人都在,包括前阵子不常回家的吴夜白,和经常值夜班的张秋梅。
“呀,看来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全体成员一个不落,都在啊!”依依欣喜地叹道。
沈若曦熟练地抄起筷子,往吴夜白递过来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豆腐和几只大虾,递到柳依依面前。“趁热,快吃吧!”
秋梅也手脚麻利地给依依倒上了饮料,递过来。“赶紧吃,饿坏了吧!”
“哇,是啊,这实在是太解馋了,我已经吃了半个月的方便面啦!”柳依依开心地冲大家笑着,在这样冬日的周末,饥寒交迫地回到家里,有这么多的温暖和美食,怎不令人感动。
“夜白,难得你今天也回家吃饭啊!”看着忙着给自己添加碗筷的吴夜白,依依感激地说道。
“哦,是啊,这段时间可真的是忙得我晕头转向。”夜白笑脸盈盈,冲着在座的浩然和高杰举了举杯,“大家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来,干一杯!”
柳依依接过秋梅给她涮好的一大块肥牛,一边大口地吃着,一边不忘回头打趣道:“是哪个冤大头钱包又发烧了,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啊?”
“那还会有谁?当然是高杰,高少爷嘛!”李梦露娇声地说道,曼柔的声音伴随着嘴角的娇俏。
“小秘啊,快别这么叫我!”高杰油光满面的脸笑开了花,露出了两颗暴暴的大门牙,白白胖胖的大手里正夹着一大筷子肥牛,据说从小到大他就是这副快乐宝宝的模样。
“你这样叫我,我会吃不下饭的。我就是犯贱,从小到大,还是喜欢大家叫我‘脏鼬鼠’,我就习惯这绰号。”高杰话音一落,一大筷子牛肉就塞进了嘴里,并发出欢快的咀嚼声。
“呸,呸,呸,不许叫我小秘。我可不要当别人的小蜜!”李梦露忽闪着刷得又浓又卷的长睫毛,一手捶打著高杰的厚肩膀,娇嗔地噘著嘴说。
“这麻辣锅还真是够味,味道相当不错。”沈若曦打断李梦露的话,冲着对面的高杰高声问道:“老实交代,都哪里买的?”
“人家鲁迅是夜游的恶鸟,我嘛,我是夜游的鼬鼠,”隔着饭桌,高杰对着她们俩笑着说:“这锅好东西全是我从垃圾桶翻出来的,怎么样?好吃吗?”说完还不忘冲着她俩挤了挤小眼睛。
“好吃,好吃,你拖来的垃圾特别好吃。”柳依依白了高杰一眼,回敬道:“只有特别脏的鼬鼠才知道哪里的垃圾最好吃!”说完后刻意地夹了一大块肥牛,放到自己的碗里。
“唉唷,我吃不下啦!怎么老是垃圾、垃圾,说个不停,现在在吃饭耶!”李梦露佯装生气地皱着眉头,拍了拍手下的桌子,抗议道。
“李梦露,习惯就好,咱哥儿们就是这样,没素质没文化,整不出高雅。如果照若曦的说法,就是……”顾浩然划拉着手里的筷子,举起酒杯,低头笑对身边的沈若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等顾浩然说完,沈若曦配合默契地冲口而出。
“对,咱们的嘴里确实吐不出象牙,”顾浩然涎着一张脸继续靠向沈若曦,酒色怡然,笑嘻嘻地继续说道:“但咱们的嘴里却能吐出亮晶晶的钻石,亲爱的,是吧!”
“好呀,你个‘小歪’,你有本事,现在你就吐颗钻石给我们瞧瞧,我也好去镶个钻戒呀。”沈若曦斜眼瞅着他,一时还判断不了自己的男朋友是醉意还是诚意。于是她伸出手,接在顾浩然的嘴下。
“哎呀!‘小歪’,跪下去啊!你还楞在这里干啥?盼了这么多年了,今天可是沈若曦自己向你要钻戒戴的,‘小歪’,你还不赶快跪下去!”高杰一边往嘴里噻着烫好的肥牛,一边兴奋地高声嚷嚷着。
整场的气氛就像超级杯足球赛一样,观众们的情绪达到了高潮,陷入了疯狂。连一向老成持重的秋梅,也和大家一起兴奋着。
如赛场的锣鼓震天般,同心协力大家一起喊起来:“‘小歪’,跪下!浩然,求婚!‘小歪’,跪下!浩然……”
可怜的顾浩然搔着头,站起身,吃吃地傻笑,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或许正在为自己的酒后失言而懊恼。因为沈若曦正涨红着脸,手上还捧著一碗麻辣锅汤,看着他。
此刻,在大家的喧嚣哄闹中,她脸上的表情忽睛忽雨,实在是让人无法捉摸,她到底是喜?是臊?是窘?或是怒?
其实,沈若曦的心情倒也没那么复杂,应该说还挺简单的。
打从大学一年级开始,俩人就谈了恋爱,这么多年了,也是该有个结果了,对于求婚这件事本身来说是毫无疑问的。
可是,问题是,对女孩子而言,求婚是人生除婚礼以外,最为甜蜜而浪漫的时刻,是爱情的归宿,是婚姻的起点。哪个女孩子不是希望那一刻,应该唯美得感天动地泣鬼神,起码也要令自己回味终身吧。
随便想象一下,比如在银色的月光下,或者是星光点点的沙滩上;也可以在旭日初升的草原上,或者烛光摇曳的花园里。这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终生相许的盟约;这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不正是每个女孩子最美好的人生梦想吗?
而此刻,等了那么多年浪漫的求婚,竟然是在众人吃得脑满肠肥,酒酣耳热之际,一时兴起的举动。难道等了一辈子的幸福就要以麻辣锅为证,一箱啤酒为凭,轻轻易易地就把自己托附在这么随意散漫的时刻吗?
想到这些,沈若曦一定气极了。
只见她霍然起身,手上还端著一碗麻辣锅汤,快步绕过饭桌,朝着高杰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胖大的高杰异常敏捷地一下子跳起来,从椅子上弹开,并转身躲到了吴夜白的身后,手里的筷子上还夹着满满一筷子牛肉。
沈若曦冲到跟前一时收不住手,汤溅了出来。
“哎呀!我的衣服!‘臭鼬鼠’,你讨厌!”沈若曦气急败坏地喊着,原本她那碗麻辣锅汤没泼到高杰身上,却洒到了自己的牛仔裤上。
“哎呀!‘小歪’,你个呆子!沈若曦下面都湿湿了,你还不快点来帮忙!”高杰一口塞下手上的牛肉,再将筷子甩到桌上,嘻皮笑脸地高声喊着。
立刻,沈若曦冲上前,正想一把抓住高杰,却又被他闪身躲开了。
大个子的高杰,遇到危险居然如此灵活,实在是有些令人惊讶。于是,两人围着饭桌,满屋子追着团团转,嘻笑声、怒骂声、混着整屋子的喧闹声,好不热闹。
吴夜白从厨房拿来了一大卷纸巾,递给沈若曦,口里还在念叨:“算了,算了,你们都别闹了!”
“‘小歪’,你还真呆啊!还不赶快把这只脏鼬鼠给我拿下!”沈若曦一边撕下纸巾懊恼地擦拭着裤子上的污渍,一边抬头狠狠地瞪了顾浩然一眼,她终于想到,她其实是有人可以使唤的。
“‘小歪’,你的浩然正气呢?你小子就这样一歪到底呀,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你不好好感谢这么多年来我帮你罩马子,今天你居然不念兄弟情谊!哎呀……”看到终于回过神,正故作恶狠狠状猛扑过来的顾浩然,高杰借势下台阶,假装被擒。
没等高杰喊完冤,他就乖乖地被顾浩然押到沈若曦面前。
沈若曦又气又脑,也不知该如何处置高杰,众人一阵嘻嘻哈哈,高杰更是趁机顺势就跑到柳依依身边,拉着她的胳膊,佯装可怜地寻求保护。沈若曦抬手挥了挥拳头,作愤怒状,最终也没奈何高杰。
“好了,你们别闹了!吃个饭都不消停!”
柳依依站起来,走到若曦的身边,看了看她的裤子,回头对着高杰命令道:“‘臭鼬鼠’,明天责你买一条牛仔裤给沈若曦大人赔罪!”
大家赶紧附和道:“是呵,是呵!臣附议!”
“臣也附议!”
全体大笑,各自都回到饭桌边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欢天喜地地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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