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关于李怡和阿柳的名字，秦挽下意识停下了步子。
“阿柳都死了，还要处理什么，她兄长这几日不是就要关了酒肆回老家吗？”
“她兄长活着总归是个隐患，假若被挽姑姑知晓了，不只是你我，殿下也要受牵连。”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秦挽脑海中仿佛闪过什么，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但是还不敢确认。
小巷里的两人浑然不知他们的对话已经被人听到，还在低声细细诉说着。
“你最近找时机跟圣上请调吧，挽姑姑前些日子发现我与你的事情，说要让殿下探探你的身家背景，虽然我给阻拦下来了，但保不齐会有什么变故，倘若殿下查探到你的身份，对你恐怕不利。”
“嗯，我明白。阿荷你也谨慎行事，挽姑姑心思细腻，你还有的应对。”
眼见两人即将结束谈话，秦挽转身快步走到一户人家门口隐藏身形，直到两人走远，她才脚步虚浮地往沈记酒肆走。
脑海中乱糟糟的，但是她还是理清了几道思路：
第一，阿柳的事情似乎与李怡有关；
第二，并且阿柳有个兄长，应该就是沈记酒肆的店家；
第三，阿荷参与了这件事中
秦挽心下惴惴不安，她想起刚刚阿荷对卫二说的话，为何要让卫二向圣上请调？
卫二是李怡的侍卫，即便想要有职务上的变动，也应该向李怡开口……
秦挽定住脚步，一条无比清晰的信息出现在她脑海里：假如卫二是圣上派来的就说的通了！
那圣上为什么要将卫二安插在李怡身边？
怀疑！没错，就是怀疑！
圣上应当早已对李怡起了疑心。
人人都说圣上喜欢嘲弄光王，多次在宴席上拿他取乐，喜欢看他愚笨出丑的姿态。
可若这一切，都是一个帝王的试探呢？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想通了关键，秦挽只觉得遍体生寒，她加快了脚步，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究竟阿柳的事件中，李怡充当了什么角色。
秦挽回到酒肆的时候，最后一波客人恰好餍足离店，茶博士见到她悄悄使了个眼色，便率先往店外走去。
秦挽紧随其后。
“娘子，实不相瞒，您要问的阿柳我认识，她是前不久我们掌柜刚认回来的亲妹子。”
听闻此言，秦挽并没有过于惊异，这件事她已经猜到了。
茶博士见她面色如常，才继续说道：“我们掌柜的认回妹子没多久，突然得了一笔横财，不仅回乡盖了新房子，还娶了当地一茶商的女儿。”
“但没多久，掌柜的妹子就背上了谋害皇嗣的罪名，在市集口被处斩了，这几日我们掌柜的都不在店内，我听说是在张罗着关了铺子回乡呢。”
秦挽蹙着眉，问道：“你可知他那笔横财是怎么来的？”
茶博士摆摆手，“这我哪能知道啊？不过有次掌柜的喝醉了吹嘘说自己和王爷是连襟。我们只当他喝多了胡言乱语。”
“我就知道这些了，娘子，您可千万别和外人说是我告诉您的，前些日子那阿柳斩首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这关节上可不敢四处生事。”
秦挽点头，从袖中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他，“博士放心，今日你就权当我没来过。”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庇佑你？”淑妃神色不明地看着跪在下首的人，脸色仍旧还是苍白的，但神情中却难掩厌恶。
“奴并非白讨着娘娘的庇护，奴可以为娘娘重夺盛宠。”秦挽额头紧紧贴在地上，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本宫凭何相信一个害死我儿的凶手？什么盛宠，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曾对你下手，是为了放你来此大放厥词的吗？”
淑妃心绪并不平静，眼前这人曾经自己是多么信任她，可她却害得自己难产，纵使她是被诬陷的，可也确实是辜负了她的期待。
现在跑来求庇佑？淑妃只觉得心中可笑，因为痛失麟儿，她已经多次不曾面见圣人，即便圣人最初出于怜惜来看望过她多回，她也借由身体不适拂了圣人面子。
淑妃听闻大理寺查出圣人派来的两个稳婆是害死她孩儿的黑手，即便内心再安慰自己必不是圣人授意，也不免暗自怨怼。
一次两次的冷脸不痛不痒，可圣人身为九五之尊哪里容得下一个妃嫔如此漠视？
久而久之圣人也就不再踏足淑妃的寝殿，至如今圣人是已然将她都忘之脑后了。
秦挽知晓淑妃只是一时愤懑，依旧低声陈述：“娘娘仁慈，此次事端纵使并非奴所愿，但奴也难辞其咎，奴想求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便当是为小皇子祈福。”
秦挽话音刚落，一个茶碗就直奔她额头而来，“砰”的一声响动，伴随着她额头上的血液涌出，茶碗也应声落地。
“你也配将我儿拿出来做游说之词！”淑妃眼神狠厉，手指紧紧攥着锦被，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秦挽强忍着额角痛楚，依旧开口道：“娘娘恨我怨我实属正常，可奴不愿娘娘就此消沉，假若娘娘就此沉寂下去，才是称了他人心意，绝了自己后路，也断掉了与小皇子的母子情分！”
淑妃狠狠咬着一口牙，似是听出她言外之意：“称了谁的心？不就是贤妃，她阴毒至此，圣人不见得能一直容忍，我且等着也能预见她来日下场！”
秦挽此时才抬起头来直视着淑妃，“娘娘，称心如意的恐不止贤妃。”
淑妃神色一怔，“你知晓些什么？”
秦挽这才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知所晓一一道来，半晌，淑妃才回神过来。
回神后便是浑身发抖，“可恨光王母子俩竟存了如此心思，竟借他人之手害我至此，想拿我儿做垫脚石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秦挽眼眸低垂，面上一片冷漠看不出悲喜，淑妃瞥她一眼道：“可如今只是你一面之词，我怎晓得你不是贤妃派来离间，坐收渔翁之利的？”
“娘娘一查便知。”
淑妃没有再说话，只说三日后给她答复。
秦挽知晓，淑妃借助自己父族势力调查清楚幕后真相并非难事，自己今日已然表明立场，也不差这三日。
虽然秦挽下定了决心今后要为淑妃谋事，但思及李怡和阿荷的所作所为，她还是心痛不已。
只是这份情绪没有外露，不成想刚从淑妃宫中出来便见到了李怡。
显然他已经在她必经之路上等待良久，秦挽看着他眉间露出的焦急之色突然就很想笑，而她也这么做了。
李怡被她这一抹笑意扰了心神，立时冲上来握住她的双手，“挽娘，我等你许久，为何从淑妃宫中出来？”
秦挽却是只看着他笑，笑意不达眼底，“光王殿下心里已经有数了不是吗？何必要奴亲口说出答案。”
看着眼前人这刺眼的笑容，李怡不觉有些恼怒：“本王何来的答案！挽娘，你虽已洗脱嫌疑，但圣人和淑妃不见得待见你，你偏要凑上去招惹他们，如若他们拿你做筏子，届时便是我想保你也是保不住的！”
“是吗？殿下竟是想要保我的吗？我竟不知，奴在此多谢殿下费心了，时辰不早了，奴还有要务在身，就不与殿下闲叙了。”说完秦挽便欠身准备离开。
可光王哪会这么轻易放她离开，“挽娘，你究竟怎的了？前些日子还好好的，若是你厌了烦了我，也该给我个缘由罢，总不能让我不明不白就此揣心里疑问，于你于我哪个就好受了？”
“莫不是，你反悔了？你觉得母亲阻挠我们，看不到前路便开始退缩了？又或者，你突然发现我实非良配，想要另觅他人？”李怡越说越说情绪激动异常，仿佛自己堪破了秦挽心思一般。
此时此刻，秦挽这才发觉此人真真是心胸气度极小，便是往她身上泼脏水也不会承认他自身是否有瑕疵。
“殿下这话说得可冤枉死人了，怎就将奴描述得仿佛薄情寡义一般？殿下仿佛从来不觉自己德行有亏罢？”秦挽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怡，李怡只被她看得分外难堪，又不觉恼怒起来。
“我德行有亏？”李怡手下力气更重了些，仿佛要将她的手腕生生捏断，“不知我亏在何处？倒是请挽娘说清楚了。”
仿佛感受不到手腕传来的痛处一般，秦挽直视着眼前这个曾经心动过的男子，“殿下真要奴说？奴说了若是殿下一时恼羞成怒，今日奴岂不是就命丧于此？”
“秦挽！”李怡终是被她激得起了火气，“你明知我不会那样做，你何苦抹黑我！”
“抹黑？奴倒是觉得这番行事很符合殿下素日的作风！殿下不是做惯了要挟威逼之事，让奴婢为你送死成事？否则阿柳是如何死得？阿荷是如何欺我背我的？淑妃娘娘的孩子又是如何堕掉的？”秦挽字字紧逼，话语一歇不歇。
“难不成是我错怪了殿下，坐山观虎斗的不是殿下，舍他人性命成自己私欲的不是殿下，欺上瞒下欲图谋反的不是殿下，全然都是奴自己在空口白牙污蔑殿下不成？”
本在秦挽提及阿柳之事时，李怡的面色便已经不复冷静，现下又听她声声质问，只觉头晕目眩，想要开口辩解一二，却是找不出思绪梳理。
他此时只庆幸此处偏僻，往常不会有人经过，否则秦挽这声声质问若被有心人听到传到圣上耳朵里，自己今日便是插翅也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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