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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堂后院的柏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白芍素手掀开诊室竹帘，檐角铜铃忽地急颤。药童捧着染血的帕子踉跄而入："西街陈童又吐血丝了！"阿胶拄着龟甲杖从厢房疾步而出，杖头悬挂的《温病条辨》残卷哗啦展开，正停在"热深厥甚，脉细促，心中憺憺大动，甚则心中痛者，三甲复脉汤主之"。
“陈童，年八岁，三日前因春温初起发热，前医误用麻黄汤发汗。汗出热不退，反增谵语烦躁。二诊医者更投承气汤攻下，致津液大伤，神昏痉厥。现症见手足蠕动如蚯蚓屈伸，目睛上视，齿燥如枯骨，唇焦裂渗血，小便赤涩三日未行，舌绛无苔似镜面，脉细数无力，重按欲绝。”
龟板玄衣上的甲骨文在烛火中明灭，三指按于患儿太溪穴，沉声道："《脉经》有云'脉细如线，按之欲绝者，亡阴也'。"忽取银刀轻刮患儿脊背，见肌肤甲错如鱼鳞，"此乃《金匮要略》'内有干血'之征，阴伤及血，血枯风动。"
白芍执起患儿手掌，十指螺纹干瘪如老妪："《望诊遵经》载'小儿指螺塌陷，主津液枯涸'。"翻开眼睑，白睛泛青，黑睛混浊，"此证已现《银海精微》'肝阴亏耗，风动目斜'之危候。"
麦冬捧《温热论》近前："叶天士云'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此童初起咳嗽，本属卫分证。"
阿胶杖头点向诊籍："误汗伤津，复下竭阴，遂成《温病条辨》下焦篇'真阴欲竭，虚风内动'之危候。"
麻仁自药柜后探出："《本草思辨录》谓我'润燥之功首在肠胃'，观其腹硬如板..."
**鳖甲展煅甲片打断："《本草崇原》云'介类潜阳，非煅不能用'，当速煎我等以镇虚风。"
五味子系紧五色药囊，酸涩弥漫："《本草备要》载我'收敛耗散之气'，然此患汗出如油..."
牡蛎默展《医学衷中参西录》，指张锡纯批注"元气将脱者，龙牡敛之"。
夜枭啼鸣中，鸡子黄险坠瓷盏，阿胶以杖接住："《本草再新》言你需微温冲入，此童阴液将涸，需借血肉有情之品填补真阴。
白芍挥朱砂笔立方案：
治法：滋阴熄风
方义：咸寒潜阳，酸甘化阴
君药：白芍六钱、干地黄六钱
臣药：阿胶三钱、麦冬六钱
佐使：生龟板四钱、生鳖甲四钱、生牡蛎四钱、麻仁二钱、五味子二钱、炙甘草四钱
使药：鸡子黄二枚
鳖甲按方笺："原方生白芍六钱，然此童胃气衰微..."
阿胶点"炙甘草四钱"处："当遵仲景'顾护胃气'之训，加粳米一合。"
晨光现时，后院古井水位骤降，井壁青苔干裂。龟板抚《周易》井卦："九三曰'井渫不食，为我心恻'，正应津枯之象。"
白芍集晨露入盏："《本草纲目》谓露'禀夜阴之气'，可助滋阴。"
麦冬见患儿枕下《千家诗》"润物细无声"句，恍然："《理虚元鉴》云'阴虚劳嗽，非麦冬不能疗'，若现干咳，当增我至八钱。"此刻，患儿指甲悄然剥落一片。
济世堂正厅的《神农尝药图》前，白芍广袖轻扬，案头《温病条辨》被晨风掀起，正停在"大定风珠"方论处。阿胶将烊化好的胶液注入青瓷盏，琥珀色的光泽映着患儿青白的面容："吴瑭前辈嘱此方需血肉有情之品填补真阴，鸡子黄何在？"
白芍执起生地黄，根须上的泥土簌簌而落："《本草崇原》云'地黄禀少阴水精之气'，当与臣药阿胶共成滋阴之功。"她指尖轻点患儿干裂的舌面，"此童舌绛无苔如镜，非六钱地黄不能救其肾水。"
阿胶杖头铜铃轻响，胶香弥漫："《汤液本草》谓我'养血润燥，为肺金要药'，然此患肺燥肠枯..."她忽取银刀割腕，暗红胶质缓缓渗出，"当遵古法以驴皮熬胶，若用黄明胶代之，则失《本草纲目》'黑属水，入肾经'之妙。"
龟板与鳖甲抬着煅药炉踏入，甲片相击声如金石。**龟板**玄衣上的甲骨文泛着冷光："《本草经疏》云'介虫三百六十，龟为之长'，我需醋淬七次以增潜阳之力。"他翻开《医学衷中参西录》，指着张锡纯批注"龟板能引阳入阴"。
鳖甲冷笑："《本草备要》载我'治劳疟、经闭、症瘕'，然此童并无症瘕..."忽见患儿胁下青筋凸起，"肝阴亏极而络脉拘急！当遵《临证指南》叶桂法，生用鳖甲六钱通络潜阳。"他挥剑削去煅甲外层，"煅制过甚反失灵动之性！"
麻仁抱着一捆火麻仁冲入，粗布衣沾满柏子壳："《药品化义》谓我'润肠去燥，专利大肠气结'，此童三日未便..."他掰开患儿手掌，指纹青紫透关，"《幼科铁镜》云'透关射甲命将危'，当用四钱润下！"
五味子系紧腰间酸枣囊："《本草备要》载我'收敛浮阳'，然麻仁滑利恐伤正气！"他蘸墨写下"二钱麻仁配二钱五味"，"如此则润而不泄，合《慎斋遗书》'固脱存阴'之法。"
麦冬捧《理虚元鉴》近前："汪绮石云'肺为五脏华盖，肺燥则百脉俱枯'。"她轻按患儿天突穴，"此童气促如丝，当增我至六钱，合《金匮要略》麦门冬汤意。"
炙甘草默默展开《伤寒论》甘草泻心汤条文："仲景用我四两和诸药，此童胃气衰微..."他忽然掰开患儿口腔，"舌面裂纹如旱地，当减至三钱防滋腻碍胃。"
牡蛎负手立于《雷公炮炙论》前："我需与龙骨相须，然此方未备..."白芍以银针刺患儿神阙穴："《针灸甲乙经》云'神阙禁刺'，今取其皮部敷牡蛎粉，外治法亦合'潜阳熄风'之旨。"
鸡子黄捧着青瓷碗轻旋："《本草再新》嘱我需待药汁微温时调入。"她将蛋黄悬于药汤之上，金液如丝坠入，"吴瑭云'鸡子黄宛如珠形，得巽木之精而能熄风'，当顺时针搅动三百转。"
粳米在陶罐中咕嘟作响："《伤寒论》白虎汤用我益胃生津，今加一合，正合'留得一分胃气，便有一分生机'。"米香蒸腾中，患儿青紫的指甲渐转淡红。
白芍挥毫落墨，朱砂在杏黄纸上蜿蜒：
生白芍六钱（君）
干地黄六钱（君）
生鳖甲四钱（臣）
生龟板四钱（臣）
阿胶三钱（烊化臣）
麦冬六钱（佐）
麻仁二钱（佐）
五味子二钱（佐）
炙甘草四钱（使）
生牡蛎四钱（佐）
鸡子黄二枚（冲服使）
粳米一合（护胃）
鳖甲突然按住方笺："《温病条辨》原方用炙甘草六钱..."
阿胶杖头轻点："此童舌中裂纹深达半分，胃阴大伤，当减甘草防壅滞，加鲜石斛汁半盏。"
麦冬添注："若子时前未解便，增麻仁至三钱，减五味子为一钱。"
麻仁守药炉前诵《炮炙大法》："介类先煎如龟甲、鳖甲需武火煮沸，后入草木药。"他撒入粳米时水面泛起蟹目泡，"此乃《伤寒论》'去滓再煎'之法，令药性和合。"
鸡子黄取竹筷轻搅药汁："需如《备急千金要方》调服法，分三次徐徐冲入。"蛋黄入汤时荡起涟漪，竟现阴阳太极之形。
五味子忽嗅到患儿口中酸腐气："《素问·至真要大论》云'诸呕吐酸，皆属于热'，若现呃逆..."
牡蛎展《医学衷中参西录》："张锡纯用我配赭石镇逆，当备生赭石三钱。"
此刻，檐下蛛网轻颤，一只青蝉蜕落于药案，龟板拾之："《本草衍义》谓蝉蜕熄风，若现目睛颤动，当添此物一钱。"
济世堂东厢的药炉吞吐着青白烟气，麻仁赤膊立于灶前，手中铜扇将火苗压成鸢尾形。鳖甲将煅烧透的龟甲片倾入陶罐，金石相击声惊起梁间燕雀："《雷公炮炙论》云'凡使龟甲，需醋淬七次'，这第三淬的火候最是要紧。"
龟板以银箸搅动沸腾的药汁，水面浮起细密蟹目泡："张仲景在《金匮要略》鳖甲煎丸方中，令鳖甲先煎去沫，此乃取介类沉降之性。"他翻开《医学衷中参西录》，"张锡纯谓'金石之品质重性沉，非久煎不能出性'。"
牡蛎默然将生牡蛎碎末投入药罐："《本草新编》载我'煅用固涩，生用潜阳'。"他观患儿掌心潮红渐退，"此童虚阳渐敛，当减煅制时间，存其咸寒本性。"
白芍将白芍片浸入晨露："《炮炙大法》云'白芍酒炒则入肝，生用则养阴'。"她轻捻药片，"此证需存其酸寒之性，故当生用后下。"露珠沿叶脉滚落，在陶罐口凝成珠状。
麦冬解开发髻，将麦冬芯投入药汤："《修事指南》谓'去心免烦'，然此童虚烦不寐..."她忽取银针挑出三枚未去芯者，"留此三枚以清心火，合《慎斋遗书》'交通心肾'之法。"
阿胶在青玉碗中缓缓烊化，胶香与药气纠缠如丝："《本草纲目》载'阿胶须用蛤粉炒珠'，然此童阴液枯涸..."她将驴皮胶块悬于药气之上，"当遵古法隔水炖化，若经火炒则失其濡润之性。"
鸡子黄捧盏立于药雾中，蛋黄如琥珀流转："《伤寒论》黄连阿胶汤法，需'小冷入鸡子黄'。"她以银匙轻触药汁，"今药温四十五息（注：古代以呼吸计时），恰合吴瑭所嘱。"
麻仁忽压灭灶火："《苏沈良方》云'药有不可火者如大黄'，然介类久煎..."他撒入粳米，"此时武火转文火，正合《周易》水火既济卦象。"米粒在汤中沉浮，渐成糜状。
五味子取时辰仪测日影："午时三刻阳气最盛，当启盖散浮火。"酸涩之气随蒸汽升腾，梁上蛛网结满细密水珠，"此乃《本草备要》'酸能收涩'之验。"
鸡子黄旋动瓷盏，蛋黄如金箔舒展："需分三次冲入，每次顺时搅动百转。"第一转药汁现鱼眼泡，第二转泛蟹目纹，第三转时竟凝成太极图形。阿胶以杖点地："此乃《易筋经》'阴阳和合'之象，大吉！"
炙甘草默尝药渣："《长沙药解》谓我'和诸药而不争'，然此汤酸咸过甚..."他捻起砂仁末，"若戌时未进米饮，当加我一钱护胃。"
鳖甲忽指药雾升腾之形："初如惊蛇起陆，现若潜龙入渊。"他展《望诊遵经》，"此象应患儿肝风渐熄。"
白芍观患儿耳轮转润："《灵枢·师传》云'肾者主耳'，耳轮丰泽则真阴来复。"
麦冬忽嗅到一丝腥甜："《形色外诊简摩》载'口出烂苹果味者，主津竭'。"她急按患儿趺阳脉，"胃气将绝，速备米泔水煎参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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