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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鱼鱼被赶出了李致明的办公室，去房地产公司送文件。她坐上地铁后才发现，这公司位置偏僻，来回居然要四个小时，一来一回一天都过去了，实在是浪费时间。
怪不得李致明要她去送，这种活烧时间又累人，也做不了什么事，是把她支开的最好任务。
“真没意思。”凌鱼鱼鼓着腮帮，在地铁上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很卷的人，但毕业之后就做这样的工作，她觉得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也学不到东西，前路茫茫不知道前途在哪，让她十分受挫。但这样的悲伤只持续了几分钟，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感觉今天阳光正好，要开开心心才行。她跟自己说，要苦中作乐，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只能自己找法子学习，不仰仗辣鸡公司和辣鸡领导。
之前在那家网红餐厅拍的vlog已经（在上班摸鱼的时候）剪辑发出了，她拍了个吐槽式吃播，点了几个比较有特色的菜，摆盘精致，味道嘛，也就那样。于是她就边吃边吐槽，这个牛排太熟根本嚼不动啦，意面带点酸味、奇奇怪怪啦，蝶豆花饮料只是蓝得神秘，味道寡淡到喝了个寂寞......反正越奇怪观众越爱看，大家现在也没钱挣，只想在网上躺平，找点乐子麻醉自己。
在视频最后，她按惯例吐槽了在餐厅偶遇领导并撞到领导和妹子撕i逼的精彩大瓜，当然为了不掉马甲，她添油加醋地增加了很多剧情，什么两人本来甜甜蜜蜜打情骂俏，忽然一言不合撕破脸皮；妹子哭得梨花带雨扑进霸道总裁怀中，却被无情推开，狗男人翻脸不认人连钱都没付转身就走......她说得越带劲，网友们越嗨，不停地给她留言：
“我去，渣男啊，这不就是没有心的渣男！”
“太狗血了，节目效果拉满！！！”
“up主你怎么到处巧遇领导？这领导梗很足，是不是剧本啊......”
凌鱼鱼打开视频网站，翻看最新的留言，她本来沉浸在网友们欢乐的围观声中不能自拔，忽然看到了一条奇怪的评论：你也在这里？你知道造谣传谣是违法的吗......
他在说啥？凌鱼鱼心想，难道这位网友也在现场？那他是怎么确认自己说的是谁呢？她打开这个人的主页，顿时又出了一身冷汗——这人就是上次留言“你是lyy？”的那个人。她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人应该就是她的同事了，否则不会这么精准的发出这些评论，而且还知道她是谁，这就很恐怖了。
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是谁。她在这家公司待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和那帮同事也不熟，是谁能认出她还给她发这些奇奇怪怪的评论？本来她也只是想在网上吐吐槽，逗网友一乐，涨点粉，怎么这人上纲上线的好没意思。
但是，李致明真的太有梗了，吐槽他的视频点击量都蛮高的，她不想放弃这条致富之路。于是，她决定脸皮要厚一点，要继续上网吐槽！大不了这个同事就去告诉李致明，如果真闹到这一步的话大不了也是就社会性死亡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凌鱼鱼也就释然了。乐观的她很善于自我消化这样那样的压力，最后留下的只有似有若无的e痕迹。
两小时后，困得不行的凌鱼鱼终于到达历峰房地产公司。这家公司在业界也不算有名，也成立没有多久，因此他们老总就想着多宣传宣传。偏偏他们想宣传，又舍不得多花钱，扣扣嗖嗖的只买了一个两万的宣传套餐。但有钱就是大爷，顾客就是上帝，他们老总要亲眼过目宣传方案，一看就是来挑刺的，凌鱼鱼这样的虾兵蟹将只能听凭差遣，不远万里过来听他吐槽。
凌鱼鱼穿着刚买不久的正装，十分不自然地走进他们老总的办公室。这是她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和一个领导这样近距离对线，虽然这人不怎么重要，还是让她有些紧张。那是一个秃头的中年发福男子，一脸不耐烦地坐着，她顿时心里“咯噔”一声有点慌了，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那男人挠了挠光亮的头顶，用大拇指用力地弹着材料，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你们这个方案一点也不详细，只写了个模糊的东西，我现在想知道有什么具体内容。这是谁写的？”
这他妈是谁写的不知道，但是李致明修改过的，她对他十分信任，内容都不是很清楚就来了，现在是一脸的懵逼。但她凌鱼鱼是什么人？从小到大在外面敷衍各路人等她还是很会的。于是她外表强作镇定，内心慌的一批，露出一个盈盈的假笑：“刘总，请问您是要看什么具体内容呢？我回去就和领导汇报，现在这版他们已经把现有的内容都写进去了呢。”
“你们他妈的写的什么东西？”刘总瞪大了双眼，喷着唾沫星子望着她：“你告诉我这是现有的所有内容？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要不要自己看看？？？”
凌鱼鱼的笑容僵硬了，内心是震惊的。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一个男的这样吼过，而且也还不是她写的材料。此时她感觉十分的委屈，但在外面，是丝毫不能露怯的。她翻了翻材料，看材料写着：为吸引路人进行摊位游戏，共摆xx个摊位，大概内容为......直播计划，x月x日在xx街道，准备对摊位游戏进行时长为15分钟的直播，可能会提前进行录播，录播计划为......
这不是挺清楚的吗？这死胖子还想看什么？凌鱼鱼微笑着看着刘总，心里已经开始疯狂骂娘了。她努力摆出一张僵硬的笑脸，假作镇定道：“这里都写的很清楚，时间地点事情，如果您要看每一项详细内容的话，得看具体材料。录播的脚本、摊位和游戏的介绍，这些也都是有的，但是不在这份文件里。”
“哦，是吗？”刘总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但已经缓和了不少。他躺在座椅靠背上，用鼻孔冒着冷气：“你怎么不一起拿过来？只看这几张纸，我们能提什么意见？”
“其他材料贵司的同事都看过了，可能是还没给您过目吧。”凌鱼鱼的脸都快笑僵了，心中也充满了怒火，但她忍了又忍，终于是把一切恼火都压了下去。她拿出手机，把他们的工作群信息摆在了刘总的鼻子底下。
刘总瞟了两眼，咳嗽了几声，沉默了半晌，他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拔了个号就朝听筒吼叫道：“小王呢？叫他进来！”
然后，一个刚毕业模样的男生走了进来，带着满脸的惊恐，可想而知平时这位刘总的形象在公司也不怎么样。他抖了抖，战战兢兢地问道：“刘总，请问有何吩咐？”
“你他妈的是怎么和他们沟通的？！”刘总鼻孔朝天，开始破口大骂：“会不会做事？你还想不想干了？！你做宣传总助，不懂所有文件通过了要报给你领导，再让他报给我？？？这些材料我看都没看过，你们是怎么到最后流程的？？？”
那位宣传总助此时看起来十分无助，感觉都快哭出来了：“好的，刘总，是我没提醒李经理报送给您......”
“没用的东西，现在已经晚了！人都来了，现在上会得开到晚上去了！”刘总把手里的材料一摔，发着淫威，唾沫星子不断地往外喷着。他似乎对当前的情况很是满意，终于转了转眼珠，回头朝凌鱼鱼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们这边开完会再通知你们，到时候再来一趟。”
凌鱼鱼此时的愤怒值已经达到了顶峰，但她只能忍住，挤出了一个营业的笑容：“好的，刘总。”
她走出房地产公司，到路边买了两条烤肠，一口气吃完才感觉好些。她拿出手机就往闺蜜群里吐槽，这一天受的气简直让她大开眼界，更无语的是，过几天还得回来这里再次受气。
她的闺蜜开始疯狂地安慰她：“鱼鱼啊，这是正常的，都出来做马喽了，命就是这样苦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和我们说，不要憋坏了乳腺。”
“出来打工为什么这么苦啊？？？”凌鱼鱼哭丧着脸，在地铁上散发着e的气息，“我回去和领导告状，他也不会给我出头的，毕竟客户就是上帝，给了钱就是爸爸。”
闺蜜a说道：“那你回去和他说说，看他怎么说，说不定你踩了狗屎运能遇到好人呢？”
“就他？”凌鱼鱼发出一声冷笑：“我还不知道他吗，他能管我的死活？”那个冷漠的男人，肯定不会把她这样的马喽放在眼里的。
*注：马喽：源于广东方言，意为“猴子”，此梗最早出现在各大网络社交平台，是年轻人把各式各样又丑又丧的猴子做成表情包，来表达自己的处境、心情、态度，赋予“马喽”丰富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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