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归墟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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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的指尖距离玉镯仅剩半寸时，整条右臂突然鳞片倒竖。青黑色的咒文如同活蛇般从肘部窜向指尖，归墟海水在鳞片缝隙间凝结成冰晶，刺痛感让他瞬间清醒。

"别碰！"璃的龙尾卷住他腰腹往后拖拽。青铜门内伸出的苍白手腕突然翻转，玉镯迸出青光，将两人震飞十余丈。李青的后背撞在残破的青铜柱上，喉间泛起血腥味。

璃化成人形护在他身前，雪发间沾着细碎冰碴："那是往生镯，触碰者会陷入前世轮回，直到魂魄消散。"

海浪声忽然变得粘稠。李青看见自己的血渗进青铜柱裂缝，柱身内封存的龙尸眼窝中亮起幽火。往生莲从背篓中滚落，莲蓬裂开一道细缝，九百枚逆鳞如同星河倾泻，在焦黑的海床上铺就一条鳞光之路。

"原来如此..."李青抹去嘴角血渍，逆鳞上的冰裂纹泛着诡异蓝光，"往生莲不是引路，是诱饵。"

话音未落，海底突然隆起山峦般的脊骨。腐朽的龙骸破土而出，每节脊椎都嵌着炼血宗的锁魂钉。李青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抓向最近那枚钉子，鳞片与钉身相撞时爆出刺目火花。

"快松手！"璃的冰刃斩向他右臂，却在触及鳞片时被反震成齑粉。李青的瞳孔完全变成竖瞳，嗓音混着双重回响："三百年前...你们就是这样剜鳞抽髓..."

璃突然僵住。这语气分明是她姐姐敖清！

海底传来锁链拖曳的巨响。往生镯青光更盛，青铜门完全洞开，门内走出个与李青面容七分相似的白衣妇人。她腕间玉镯叮咚，脚下盛开血色冰莲："青儿，到娘这儿来。"

李青右臂的咒文突然暴起，鳞片刺破衣袖。往生莲的根系疯狂扎进他脚踝，莲瓣上浮现出三百年前炼血宗血池的画面——白衣妇人正在往婴儿心口嵌入逆鳞！

"啊啊啊！"李青抱头嘶吼，龙化鳞片从右臂蔓延至脖颈。璃试图用龙息冰冻他的伤口，却被暴走的龙气掀飞。海底龙骸纷纷站起，它们额间的锁魂钉齐齐转向李青。

"好孩子，"妇人轻笑，"当年娘亲手给你种下烛龙逆鳞，就是要等今日..."她抬手轻点，李青胸口的冰裂纹突然绽放，一朵妖异的红莲从血肉中钻出。

璃的龙角迸发金光。她割破掌心，以血为墨在空中画出困龙渊的禁制："敖清姐姐，借我力量！"

往生莲突然剧烈震颤，莲芯射出血色光束。李青在剧痛中看到幻象：三百年前的敖清被铁链悬在血池，炼血宗主将玉镯套在她腕间，每剜一片逆鳞就喂她吃口人肉。当最后一片逆鳞离体时，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宗主脸上...

"原来是你！"李青的嘶吼带着龙吟。他徒手撕开胸口红莲，带血的根须缠住妇人脚踝："把我娘...还回来！"

妇人面皮突然皲裂，露出底下炼血宗主的脸。他胸口的九百逆鳞正在渗血，声音却仍是妇人腔调："若非借你娘肉身养魂，本座岂能活过三次燃鳞咒？"

海底龙骸同时暴动。李青的龙化右臂插入海床，青焰顺着鳞片缝隙灌入地脉。归墟开始崩塌，天空坠下燃烧的青铜碎块，每块碎片都映出过往惨剧。

璃趁机扑向青铜门。她的指尖触到往生镯时，门内突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敖清的声音在她神识中炸响："毁镯！那是轮回锚点！"

李青的右臂完全龙化，五指已成利爪。他扯住宗主附身的妇人肉身，逆鳞与逆鳞相撞迸发雷光："三百年前你灭东海龙族，三百年后我焚你千年道基——"

"痴儿！"宗主突然捏碎玉镯。归墟的时间骤然扭曲，李青看到自己右臂的鳞片正在褪回人类皮肤，而璃触碰往生镯的手开始石化。

"这是...时光倒流？"璃的龙尾已经变成青铜色。

李青的逆鳞突然离体飞出。鳞片在空中化作日晷指针，强行卡住时间洪流。宗主惊愕地发现，自己胸口的逆鳞正在一片片剥离："你竟悟了烛龙的天时法则！"

"不是悟，"李青扯住最后一枚逆鳞，"是这些龙魂...在教我。"他身后浮现十万龙魂虚影，每道虚影都衔着一枚燃烧的逆鳞。

海底升起滔天火柱。宗主在龙焰中尖啸，肉身不断在妇人与本体间切换。当最后一缕残魂焚尽时，往生镯彻底碎裂，青铜门内传出万千魂魄的叹息。

璃的石化停止在肩头。她望着满地玉镯碎片，突然跪地痛哭——每片碎玉里都封着一缕龙魂，此刻正随风消散。

李青的龙化开始消退，冰裂纹却蔓延至心口。他踉跄着走向青铜门，发现门后是熟悉的采药山谷。三年前的父母正在院中晾晒草药，母亲腕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玉镯。

"轮回是假的..."他咳出带着鳞片的黑血，"但因果是真的..."

往生莲突然绽放最后的光华。莲芯中升起枚龙蛋，蛋壳上布满与李青相同的冰裂纹。当第一道裂痕出现时，归墟残存的青铜柱齐齐崩碎，海底升起座由逆鳞堆砌的祭坛。

璃的石化开始逆转。她抚摸着龙蛋，突然咬破舌尖画出血契："以东海龙君之名，赐汝敖姓——"

"等等！"李青的右臂再次龙化，"蛋壳里...有东西在哭..."

海浪声忽然消失。龙蛋裂开的缝隙中，缓缓伸出只布满青鳞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