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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顾紫衣定了定神，冷静道：“顾谦回去再叫些人来。”
顾谦连忙应是。
“先带上水袋溅筒。”顾紫衣又道：“要快，若是寻不到杨将军也不用等。”
今日杨肃巡视的范围只会比她更广，这个时候若是先去找杨肃，未必来得及。
又转而对青荷道：“你去前面村子里找个稳婆，若没有稳婆，就重金寻个有经验的妇人来。”
“那小姐你……”
“我先过去。”几句话吩咐下来，顾紫衣已经一跃翻身上马，她无视顾谦和青荷不赞同的目光，扬鞭纵马而去。
要冷静。
毕竟前世里没有未卜先知的顾紫衣，谢蕴也平安生了下小引。
一路上，顾紫衣都这样安抚着自己。
可是，若是重生一世，却未能改变任何因果，她重生的意义又何在？
顾紫衣愤愤不平地心道。
她快马加鞭，细雪迎面扑在她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而她由衷地希望这场雪再大一些，大到能压灭这一场莫名的走水。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顾紫衣一路向归远公别院纵马狂奔时，那雪竟然渐渐小小，隐隐有停的趋势。
顾紫衣抬首扫了一眼天际，云层渐薄，已经露出几点星光来。
前世里她与谢家姐弟刻意保持距离，未曾听闻过归远公家中有这样一场大火。
今冬天寒，平日里烧炭燃木以取暖的多了，确实极易失火，但顾紫衣心底还是觉得这火起的蹊跷。
若是寻常走水，应当是从内院燃起，慢慢往外院蔓延。
而如若他们看得无误，今日归远公别院里的火分明是从外门往里烧的！
是流民或者贼寇。她心上盘算着。
说不家是早盯上了附近这些别院，而谢蕴最近出城养胎，带的金银细软更是不会少，才让那些流寇们决定对归远公家动手。
这样一思量，顾紫衣反而真正冷静下来。
如果她猜的没错，那么那些流寇们放的火不会很大，否则烧光了归远公别院，他们也抢不到什么东西。
而谢蕴……
她年少当家，身边侍女都是自己精挑细选过。而归远公虽非武将，却也执掌兵权，莫不说那别院中护卫也并非等闲之辈，她有几位侍女武艺也相当不错，想必前世里，就是他们护着谢蕴逃出生天。
但谢蕴到底是伤了胎气，小引亦是如谢辞一般体弱。
如若可以，顾紫衣希望能帮她再拖延上一阵子。
顾紫衣提着一口气冲向了归远公别院，却没从正门冲进去，她带着那小队人马绕到后面，指挥众人弃了马，悄无声息地向别院靠近。
她带的人少，且都是些养在京城家中的侍卫，战力如何她心里有数，只能智取，不能硬扛。
还是要有一支在自己身边的有生力量，她心想。
如她所料，别院中的火势并不是很大，只是附近远离人烟，若非恰巧被顾紫衣她们从山上看到，极难被人发现。
等到他们将归远公别院洗劫一空，不必清理现场便可扬长而去，这火烧上一夜，便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顾紫衣身上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骑马勉强可以，但想悄无声息地靠近便没那么方便了，况且她一身衰衣，在暗夜里太过显眼，便也没上前，指挥着手下人先将院外守着的暗哨都清理掉，自己也持着弓在后面补了两箭。
她已与顾谦约好，顾谦带大部队来时可从正门直接攻入。如此，她只消守好后门，确保火势起来，谢蕴安全从后门撤离便可。
只是远远地看他们处理了这些暗哨，顾紫衣心下却不禁有些凛然：这些人虽然穿着单薄破烂，但暗哨的布置很有讲究，用的武器虽是五花八门，却都用料精良，不像是逃难的流民所能持有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在顾紫衣放箭的时候，他们有明显躲避的动作！行动间可以看得出他们训练有素，绝非杨肃所言的沅江流民。
这很有可能，是一支混在流民队伍中的、有组织的流寇。
若是如此，那谢蕴的危险便大大增加了。
若是流民，想要的无非是趁乱抢劫钱粮，未必会伤人性命；但若是流寇，除了劫财，他们更怕的是暴露身份，那么若是撞破了主人，定会杀人灭口！
“进去。”
清理完暗哨，顾紫衣权衡了片刻，便决定道。
此举固然有些凶险，若是暗哨没有清理干净，她们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但顾紫衣更相信谢蕴，她在前世都能全身而退，加上自己这个助力，胜算只会更高。
后门通向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冬日花木扶疏，一览无余，暂未发现有归远公家人和流寇打斗的痕迹。
进了内院，顾紫衣便嘱咐众人不必掩饰行藏，只管将流寇都引到自己这边来，给谢蕴多争取些时间。
绕过花园就是别院的厨房，厨房中自然是备了些粮食，顾紫衣一行人进来，迎面就撞上了几名贼寇在将粮食装车。那两个人大概没想到这里还有一队一看就装备精良的侍卫，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叫喊，顾紫衣身边一名侍卫便手起刀落，将两人送上了西天。
方才处理暗哨时顾紫衣便注意到了那个侍卫，瞧着有些面善，顾紫衣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小姐，叫傅旭舟。”
这名字听得有些陌生，顾紫衣蹙着眉回忆了半晌，却没有什么结果，因而又问道：“是我家里人？”
傅旭舟顿了一顿道：“去年才从云州来的。”
这就不是她家生的奴才了。
“军籍？”
“奴籍。”
这多少有些出乎顾紫衣意料，只是救谢蕴要紧，顾紫衣也只能暂且放下。
“回大小姐，那边有个院子，两名侍女一名护卫还有几个贼匪死在外面，已经断了气。”
连搜了两三个院落，终于见到了丝异样，顾紫衣连忙跟着上去从窗子外向内瞧了一眼，这屋里数排架子，已经被推倒，零散地扔在地上的像是纸张，估计是被贼寇洗劫过，没搜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便走了。
顾紫衣借着暗淡地月光环顾一圈，这地方看摆设不像是谢蕴住的地方，像是个书房。
可是……
书房理应选一间采光明亮的屋子，至少是要两面透光，可是这间屋子的窗子很小，三面墙壁密不透光，归远公这间宅子很大，绝不应该选了这样一间屋子做书房。
顾紫衣起了疑心，示意侍卫们噤声，安排外面的侍卫散开，只留下两名在屋顶上放哨，她带着几个人进去仔细查看。
里面果真是书架，书籍凌乱被丢到地方，这若不是个书房，倒可能是个书库。
书库的话……
顾紫衣刚一仰头，无意间看到上面寒光一闪，试探道：“谢家姐姐。”
那寒光凝动，便听到谢蕴道：“是紫衣妹妹？”
言语间一盏小灯亮起，顾紫衣方才看清格局——
果真是个书库，上面架空了第二层以便存放书籍，梯子只有用的时候才会架起来，谢蕴带着几个仆妇躲在阁楼中收了梯子，贼人们看这屋子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事，便草草转了一圈走了。
谢蕴指挥仆妇们将梯子架上，顾紫衣攀了上去，甫一握住谢蕴的手便愣了一下。
一手的湿湿冷冷。
谢蕴苦笑道：“羊水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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