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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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
卫夏烟还没等问出口，便听前方“轰”的一声，本就搭的不太结实的扶梯被偷袭他们的“东西”扑倒，扶梯一头正歪在二人眼前。
而远处的“东西”，也直挺挺砸向地面，彻底安静下来。
下来了一会儿，卫夏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她从景元白身上下来，小心翼翼绕开扶梯往前迈去，直到到了近前才看清楚，刚才偷袭他们的并不是什么魑魅之物，而是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具死尸。
那死尸身着粗布麻衣，看着就是一副村民打扮，花白的头发里凝合着一团团血痕，双手僵硬的向上伸着，也不知到底死了多久。
走的近了，卫夏烟便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景元白从身后走上来，似是挑了个能下脚的地方，少年用鞋尖踢了踢，死尸就被翻了个面。
面朝上仰躺着的尸体双手依旧伸着，看着像只在池塘里仰泳的青蛙，可这略显滑稽的姿势，却并未让卫夏烟觉得好笑，她只觉得恐惧。
“这人是……”
卫夏烟不认得，偏头去看景元白。
景元白耸耸肩表示不知，他只说：“死了不久，不过刚刚那一下并非尸变，是入口渗下来的香所致。”
话刚说完，君思年就从上方跳了下来：“白天集市那一招果然奏效，看来斗篷人也知晓我们发现了周家的异常，所以设下陷阱等着我们呢。”
景元白笑意灿灿：“说对了一半。”
“嗯？”
君思年不解。
卫夏烟抬头看了看入口处一缕幽幽月光，轻声道：“斗篷人知道我们故意去卖烤鸡的目的是想引他出洞，但结论并没指向周家，恰恰是他们喊王大娘过去才暴露了这里，邀请王大娘去教新妇绣花，名为请教，实为打探。”
君思年一点就通：“打探我们的身份？”
“嗯。”卫夏烟想了想，又说：“我们本想引他们，他们察觉后却故布迷阵反引我们。”
君思年皱紧眉头，啧了声：“那下一步怎么说？”
二人看向景元白，少年正蹲下身看那死尸，死尸的胸腔空荡荡，显然是被取走了心脏。而伸展在头侧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景元白没起身，只是笑道：“下一步？人家如此盛情，怎能驳了面子。”
君思年走过来，半蹲在他身边：“你的意思是，咱们去义庄？”正说着，君思年下意识瞟了眼那具尸体，而后瞪了瞪眼：“这这这不是周二山他爹么？”
景元白抬抬下巴，君思年顺着去看老头手中一把凌乱的白发，有些没太明白。
少年总算起身，笑着往前迈了两步：“爹死在娘的手里，还是娘死在爹的手里，这还真难评了。”
君思年彻底迷茫了，他“腾”的起身跟上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先上去。”
景元白厌恶这里浓重的血气，见君思年去拉倒在墙角的扶梯，这才瞧见那扶梯边也被溅到了几滴血珠，尽管血液早已干涸，可少年眼底的阴霾还是显露了出来。
他等得不耐烦，一手揽上卫夏烟的腰，甩出手腕的丝带挂到入口遮挡板上，碎玉叮叮当当发出极为悦耳的声响，少年轻盈的向上跃去，转瞬，就回到了地面。
景元白拉着卫夏烟大步流星往外走，地窖里的君思年直翻白眼：“喂，这就不管我了，有良心没？”
“你腰间的东西是摆设？”
景元白像是懒得再跟他打哑谜，一语道破，直接出了院门。
君思年被噎住，半晌才抽出腰间软剑，勾上遮挡板，也迅速回了地面。
少年带着卫夏烟走出数步，远离那股源源不断追来的血气和浓香，这才暂时停下脚步，偏头去看卫夏烟。
冷月透出一缕薄光，晃晃荡荡照在景元白眉间，红色的印记被映出幽暗的红，仿佛多看两眼，都会令人迷失心智。卫夏烟静静回看他，不知景元白为何突然停下。
景元白似是被这处的幽静感染，整个人也沉静下来，他眉目精致，冷寒的眸忽而弯了弯，一抹勾魂夺魄的笑重新呈现在面上。
少年微微弯身，靠卫夏烟近些：“方才被打断了，那么烟烟，还想报仇么？”
卫夏烟讶然，没想到他还记得，“不用的，他都已经死了……”
“死了也无妨，要报仇，方法多得很。”
景元白神情认真的应着。
卫夏烟对上少年纯然的眼眸，就知道景元白没有开玩笑，她脑子蓦地绷紧，开始不受控制的去想景元白的那些“方法”是什么。
还没琢磨多久，手就被对方轻轻捉住，景元白的指尖冰凉如玉，顺着她小小的掌心慢慢延伸，然后填满了她的指缝。
“烟烟，可还生气？”
卫夏烟被冰的颤了颤身体，声音含在口中，囫囵的咕哝：“我没……”
她根本就没有生气。
只是怕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慢慢变得不可控。
“真的不要报仇么？”
景元白再度询问。
卫夏烟咽下没说完的半句，重重摇了下头。
“好。”
少年垂眸含笑，近而重新抬起眼，将她往身前拉了拉，“那便不许在躲。”
君思年追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跑的白眼大翻，呼哧带喘的停下来，不满道：“喂，我说你俩够了啊，不赶紧去义庄还在这儿腻歪，鬼生兰不想要啦？”
“不是你叫我们等的么？”
景元白嫌恶的扫他一眼。
君思年立刻闭嘴了。
卫夏烟抓住话里重点，跟着问道：“鬼生兰？”
君思年嘿嘿笑起来：“就白天遇上那小孩，还记得他手里那棵蓝色的小草吧？那就是鬼生兰。不过不完整的残草也没什么用，可既然在义庄出现过，看来那玩意确实生长在义庄了。”
卫夏烟记得刚来时误入义庄，好像没看到巷子里有那种草。
趁着歇气的功夫，她放轻声音道：“斗篷人从河流上游来，山崖下的石洞又通向义庄，周家在下游的位置，这几个地点连起来倒像是一条弧线。”
“或许，你们该反过来看。”
景元白捏了捏她的手指，卫夏烟脸一红，忙说回正事：“反过来的话，假设人是在周家被处理，然后送去义庄，遗留的血液倒进河中，然后再由斗篷人来接新的目标。”
“那活尸呢？活尸是怎么出现的？”
君思年问。
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忙抬手：“等一会儿！之前村民们的推测是义庄闹鬼，也就是义庄的活尸要吃人，所以才有斗篷人要抓小孩，是这逻辑没错吧？”
“怎么老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呢。”君思年摸摸鼻尖，烦躁的嘟囔一声。
“错了。”
景元白在旁悠悠开口：“在反过来。”
“还反？”
君思年抱起双臂，须臾，眉头一挑：“你意思是，先有斗篷人抓小孩，之后才出现的活尸？”
“很接近了。”
景元白抬头望了眼月色，转身带着卫夏烟继续前行：“该走了。”
三人一同离去，清风拂过两侧细密的草丛，月色下，一抹踉跄的身影也正慢慢跟在身后。夜晚的风很凉，猛地刮起一片旋涡，卷走的不仅是浮在空气里的冲天血气，似是还有一声压抑的哽咽。
-
而村中的寂静与此时的义庄却截然不同，三人刚到入口，大批活尸便汹涌奔来。
他们口中“嗬嗬嗬”的发着惊鸣，身形挤挤挨挨，熏天的臭气呛得人想要作呕。
看到这幅景象的君思年，眼中忽的闪过一丝悲悯，“活成这副模样，倒不如那白骨一滩，黄土一抷要来的痛快了。”
说话间，活尸们已经迅速靠近他们，大有要将他们分食殆尽的架势，君思年收回神思，转头看景元白，“大佬，请。”
言外之意，是想等着景元白来收拾他们。
可景元白早已先他一步退到一边，单手揽着卫夏烟，歪头一笑：“打不过呢。”
“……”君思年气的七窍生烟：“你就装。”
说完，只好抽出腰间软剑，纵身跃入尸海，奋力拼杀起来。
君思年手起剑落，干脆的动作行云流水，几乎一剑一个的将他们砍倒，很快，脚下便堆了无数残骨。可他行动在利落，也抵挡不住长生屋内不断冲出的活尸。
数目多的，连他都震惊了。
“到底哪里来的这些鬼东西！”
君思年气喘吁吁，喊出一句的同时，又要对着身侧想袭击他的活尸劈砍。
黯淡的天光下，腐朽破败的空气里骤然传出一声哀嚎，那喊声撕心裂肺，伴随着老妇人惊惧又悲愤的哀思，王大娘趔趄着冲上来，伸手抱住了那个活尸。
“不要杀他！”王大娘的哭喊声锥心刺骨，肝胆俱裂，她死死抱着如一团烂肉似的活尸，疯狂嘶吼：“秦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的秦儿啊！！！！”
君思年像是没太听懂，“您说什么？这是……祝秦？？”
话毕，又有活尸想要夹击他们，君思年“哎呀”一声，一手拉着王大娘冲出包围，挥剑砍倒身前一片。
王大娘被带过来时，成了活尸的祝秦也被她一同拉来。
景元白和卫夏烟站的位置并没活尸敢靠近，君思年累的直接坐到地上，而活尸祝秦被带过来后，似是也受到压制的不敢动了。
王大娘却顾不上这一切，只是一边哭一边摇晃着祝秦，口中不停念叨着“为什么”。
君思年看不懂了，虽说因为亲缘的关系会让母子心意相通，可这些活尸大抵都一个样，的确没那么好认。
“她怎么知道那是祝秦？”
君思年偷偷问。
卫夏烟低了低眸子，收住眼中情绪，从衣袖里拿出河边捡到之物，那是来取心脏的活尸遗留下来的。
是一只造型粗糙，红绳也被磨破了的小木剑。
卫夏烟长叹一声。
远处“嗬嗬”声遽然停止，有人从活尸身后窈窈走出，而后声音甜腻的说道：“好久不见啊，两位小朋友。”她的目光如芒刺背，正死死盯在卫夏烟和景元白的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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