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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轮椅
“鲁班木匠行。”
明箴看着铺面外头牌匾上硕大的五个烫金大字，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来此之前，她已经问过了四个木匠铺，但没有一家愿意接下她的单子。
也不知道这京城最大的木匠行鲁班木匠行，愿不愿意接下她的单子。
明箴一走进门，打量了一下，就发现这木匠行与其他铺子的不同。
大，第一眼极大。东西也多，各式各样的家具，除开一些普通木料，还有许多诸如紫檀木等贵重木料做成的样品，展示在外。
展示厅内侧，靠近院子的部分还有工作区，有很多师傅在工作区里制作物件。有些在刨木头，有些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见到明箴进店，立马有一小哥上前招呼：“小娘子要看些什么？我们木匠行梳妆台、首饰盒子都做得精妙。”
见明箴不为所动，他又接着介绍道：“铺子里的师傅家具也做得好，床铺、桌椅、柜子、屏风、书案。种种家居，应有尽有。”
明箴摇了摇头，道：“博士，我想定个靠椅。不过这椅子与寻常不同，需得专门定制才成。”
“椅子？”那小哥接着问道：“什么样的？”
明箴在铺子里看了看，指着一款四方靠椅道：“椅子大体是这样的，座椅下用支架，在两侧装轮子，像马车轮子一样。”
“坐轮椅的人，双手转动轮子，能够自如前行。椅子的前面最好能装一个脚踏，方便安置双腿。我还想在椅子上设置一个方便如厕的装置……你们能做吗？”明箴越说语气越低，担心这家最大的木匠行也嫌麻烦。
“继续说下去。”说话的已经不是那小哥，而是一个四十来岁，满脸胡茬，双目炯炯有神的中年人。
壮年人正是这鲁班木匠行的掌柜。
明箴抬头看去，便见这中年人笑道：“小娘子这轮椅是为双腿残疾或者受伤之人设计的吧。”
明箴点了点头：“是的！不过这轮椅并不是我设计的，而是我曾经见过。”
她接着道：“……大致情况便是如此，再细节的地方，可能就需要贵行的待招们仔细琢磨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又问道：“小娘子所说的方便如厕的装置，可否细说一下？”
明箴点了点头，接着道：“我是想着腿部受伤或者残疾的人，肯定比寻常人更加敏感自尊，若是有个方便如厕的装置，他们就能自主解决这些身体问题。”
“不用人帮着如厕，能保护他们的尊严，而且也减少了家中人的负担。”
中年人一边听一边点头，明箴见他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信心倍增，叽里呱啦说了起来，“所以我想若是能在座椅上装一个卡扣装置，平日合起来，要用时转动机关，就在屁股下余出一个圆形的孔出来，底下放夜壶。”
这么多元素融合在一个椅子上，也不知行不行。明箴说着说着，语气又低了下来：“这是我的想法，也不知成与不成。”
“若是坐便装置不好设计，有轮椅也好。”
中年人若有所思，想到家中老母，摔了一跤瘫痪卧床后，脾气却越来越暴躁，精神也越来越萎靡。
原本多和善要强的人啊，现在却要下人帮着解决如厕。好几次掌柜夜里回家去看她，都听到老人屋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啜泣声。
若这轮椅能成，以后也能推着她老人家出城看看园子里的花儿。
明箴见掌柜迟迟没有回应，她忐忑问道：“掌柜，这轮椅能做吗？”
“能做。”掌柜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明箴激动道，又想到了价钱的问题，“不知掌柜定做一个这样的轮椅需要多少银子。”
若是太贵，她真要努力挖土，看能不能在西园找到什么贵重花木。
做个椅子花不了多少钱，关键是看前期的试验，要费多少料子，耽误多少工夫。
不过若是这轮椅做好了，又是另一回事。
京中腿部受伤的人不多，但绝对不少。这轮椅若做成了，就只有他们鲁班行卖，独家生意肯定能大赚上一笔。
掌柜想了想，道：“小娘子，这轮椅我也不收你银子了。不过轮椅做好了，得放在我们鲁班行独卖，你不得把法子教与其他木匠铺。”
不收银子，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明箴连连点头，“这是当然。”
她又想到前世没有她，这轮椅也做了出来。可见不管有没有她，这东西都有人研究。万一恰好此时就有人研究出来了……这掌柜还以为是她外传的。
明箴想了想，连忙补充道：“掌柜，我刚才说过这轮椅并不是我独创的，而是我偶然见过。当时家中无人受伤便没放在心上，此刻想起这才想着定制一个轮椅。”
“我自是不会外传，只是万一有人也见过，并且设计出了轮椅。又或者有铺子见到你这鲁班行售卖，自个儿仿造出来——”
“倒也无妨。”掌柜笑了笑，“只要是仿的，那就慢我们鲁班行一步。”
掌柜看得开，这些东西又没什么精密秘方，被人仿造那是迟早的事。
但只要是仿造，就一定比不上正品。
“小娘子这轮椅做好了，我要怎么通知你？”掌柜问道。
“嗯。”明箴想了想，“若是可以的话，请掌柜往甜水巷去一趟，那一条路只有一户人家，一扇后门。就定酉时，每天那时候我会去后门一趟。”
“行，那就这样说定了。”
“多谢掌柜，那我就先告辞了。”不用花钱几天后就能白得一轮椅，明箴高兴地很，出了木匠行，她就准备往潘家东楼街去。
离开前，明箴又看了一眼牌匾上硕大的烫金大字，暗自感叹道：难怪这家木匠行敢自称鲁班，也难怪这家店能做到京城最大。
就凭这态度，还有这眼界，便都不一般。
明箴乐呵呵地离开，没注意到她身后走出两个青年。
一袭罗衣紫衫，头戴玉冠的秦路禾照例摇着一把折扇，看着明箴的背影，对身旁的蓝衣青年道：“这不是表哥府里那小辣椒？她到这木匠行来做什么？”
晋天河看了秦路禾一眼，转身走进了木匠行：“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木匠行，刚那位招待过明箴的小哥又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两位公子好，想来小店定些什么？”
秦路禾左右看了看，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这样的小店。秦家富贵，家中各式家具都是各家木匠行拿着样式木料上门请秦夫人预定的。
“博士，我想问问刚出去的那小娘子来店里定得什么？”
“这——”小哥有些为难，他可是知道，店里掌柜对那小娘子所说的轮椅抱有很大的期望，觉得那东西能挣大钱。
他若是嘴大胡咧咧把机密泄给了外人知晓，阻碍了掌柜挣钱，到时候就算他是掌柜隔了三房的族亲，也免不得会被赶出去。
秦路禾见状，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碎银锭子，放在了收银柜上，“小博士，你要是告诉我们了呢，这一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小哥贪婪地看了一眼那枚银锭子，一两啊，这当得了他一个月的月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秦路禾的诱惑，艰难地摇了摇头：“这银子公子收回去吧，那姑娘做的是个新物件，市面上没有。我们掌柜不让我们外传。”
“而且东西还没做好，到底能不能做出来也未为可知。”
秦路禾与晋天河对视一眼，原本只是好奇问一问，小博士这样藏藏掖掖，倒是让他们非知道不可了。
秦路禾将银锭子往小博士那边一推，小博士连连摆手，“公子，这银子我可不能收。”
“拿着吧。”秦路禾道，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锭子，这枚银子比之前的大，足足有五两，“这钱做定金，等你们那新鲜玩意儿做好了，第一时间送到秦府。银子若有多，多的就赏给你们了，不够的话，找管家领足。”
“可是秦侍郎府上？”小博士脑子活跃得很。
“正是。”
小博士喜笑颜开，一把将两锭银子抓了过去，“那可好，贵人放心，等这新物件做好了，一定第一时间送往府上。”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这新物件才只有一个雏形，还没完善呢，也不清楚到底能不能做成，若是不成——”
“那就以半月为期，半个月内做好了，东西送府上。半个月做不成，把银子还回府上就是。”
“好嘞。”小博士把两人送出门，便乐呵呵地去找掌柜，将这桩事说与掌柜听。
东西还没做好，就已经有了五两银子的进账，这让掌柜对这轮椅越发有信心。
他笑着对院子里的师傅道：“大伙儿都听到了，秦侍郎家的公子已经定了咱们这轮椅，所以你们得抓紧了，争取在十天内把这轮椅做出来。否则这五两的定银可就没了。”
“族叔，那这枚银子。”小博士一手一枚银锭子，眼巴巴地看着掌柜。
掌柜道：“既然这一两银子是秦公子给你的赏钱，你就拿着。另外那五两去找账房入账。”
“好嘞！”掌柜没把赏钱拿去，小博士顿时乐得眉不见眼，踮着脚一蹦一跳去找账房入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