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美人出浴
新房内瞬间安静下来,半晌都没再有声音。
自觉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东西,外面守着的侍从玄英瑟瑟发抖,也是等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世子爷,夫人唤您去前头招待宾客,您看——”
内心却在哀嚎——天地神仙,他听到了这么些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的秘辛,不会被灭口吧!
世子爷平日里并不太需要人服侍,他本就吃了许多干饭,灭他的口……似乎什么都影响不到。
惊觉自己其实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玄英愈发惶恐,紧紧盯着门板,仿佛在等头顶的虎头铡落下来。
谢瑶在这等安静到有些不自然的情况下勉强憋着一口气,听到外头有人来问话,勉为其难地抬腿用膝盖隔着喜服碰了碰那人微微绷紧的胸膛。
“有人来了,你……你怎么还不走?我现下不太想看见你。”
什么你家的我家的,肯定是为了狡辩才现编出来的好听话,蒙骗她这个无知少女!
谢瑶自以为凶极了,实则狠不下心来,连膝盖顶人都不自觉收了力气,脸蛋比刚才还要红,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她说完便低了低头,可恨的是那人这会儿几乎伏在她面前,低头时还能瞧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朦胧昏黄的烛光中带着些许暖意。
但她却知晓,这双手是微微有些凉意的,温凉之感,倒还真有些像是洁白无瑕的玉石。
——两人的手还紧紧扣在一起。
她动了动,没挣脱开。这使得谢瑶本就在剧烈起伏的情绪多了几分恼羞成怒,因为她并非是挣脱不开,只是再用力,总觉得会伤到他。
玉石啊,瞧着就容易碎。
只是这等“怜香惜玉”的心思放在此处,就难免令人懊恼。
她如今比从前更不擅长掩饰情绪,几乎像是一张白纸,心中是什么,映在纸面上的便是什么。心里那点反复挣扎压根不必猜测便能轻易看出。
赶在谢瑶忍耐不下去之前,萧时瑾松开了手。
“一日未进食水,想必腹中饥饿,可以唤人来送些吃食。”顿了顿,他察觉到她眉眼间似乎有些倦色,便又补上一句,“困了便先歇息,不必等我。”
前面还比较像话,可惜居然还有后半句。谢瑶听不得这个,第一时间拯救自己的清白,表示:“我原本也没有要等你。”
“好,那便不等。”今日大婚的郎君从善如流。
谢瑶还等着他说点什么,好让她再怼回去。可他竟不按常理出牌,顺着她的话来了一句,这下她反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词穷的郡主殿下很不高兴。
但很快,萧时瑾便离开了新房。
谢瑶说到做到,不愿等一个骗了她好几个月的骗子,抬手摸索了半晌解了凤冠。
只是这东西实在不好解,她不想承认自己连区区一个凤冠都解不开,撑着没有叫人。最后好不容易解开头上的束缚后,已然失去了最后一点点耐心。
她决定现在就睡,谁也挡不住她。
然而很快她便发现,嫁衣没脱,且极其难脱,脸上的脂粉还跟不要银子一样糊了厚厚一层,唇脂过了一日晕开大半,也黏黏糊糊的……
最要命的是,她居然真的饿了!
世间大事不过吃喝二字,腹中饥饿宛如酷刑,能屈能伸的郡主殿下暂时放弃了躺下就睡的伟大计划,翻身起来,拉开门喊人。
*
看似安静的新房外实则排排坐了不少人。
今日大婚的郎君明令不准闹洞房,把挤过来看热闹的全送了出去,如今外面坐的便是陪嫁来的染墨、青兰,以及晋国公夫人特意分来的丫头玉凝和玉蕊,最后是打小就在世子身边吃干饭的玄英。
玄英如今年方十八,且喜欢扮老成,可玉凝玉蕊不过十四五的年纪,正是活泼的时候。
她们在外头听了半晌,玉蕊不禁压低声音惊叹:“原来咱们世子爷也是会说这等话的!这可比话本子里的白面书生说得还要好听呢!”
玉凝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是啊,这谁能想得到?”
青兰感到好奇,也挪了挪位置,凑过去问:“为什么世子不会这等话?”
“这就是初来乍到的缘故了,”玉蕊掩唇笑,“莫要说这些缠缠绵绵的情话了,我和玉凝从前在夫人身边,轻易见不到世子爷几回,同我们一般的,可都还猜世子爷平日里喝不喝露水呢!”
青兰被惊到,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自觉吃了十余年干饭,平日里都没来得及为主子做过些什么,玄英远不如她们乐观,乃至面如土色:“几位可小心些,莫要再拿世子爷打趣了。”
玉蕊胆子颇大,眨了眨眼:“世子爷今儿个大婚,可高兴着呢!咱们也是在说世子爷同世子夫人和睦恩爱,不碍事不碍事。”
于是,玄英只能站在冷风里,一边听着身边几位胆大包天的压低声音说笑,一边还脑补着新房里头针锋相对……
直到前头来了人,吩咐他把主子叫过去,才终于打破了这等奇怪的局面。玄英如释重负,再也不敢在新房外守着了。
等玄英跟着里头的郎君一走,便只剩下了四个人排排坐。
染墨坐在最边上,心头还惦记着:“郡主昨日晚膳用得颇少,今日又一日未曾用过吃食,怕是要饿坏了。”
话音刚落,新房的门便被拉开。
谢瑶还有些别扭,声音轻极了。
——“我想用晚膳。”
威武不能屈,但如今没人威武,她屈一下应当无甚大碍。
……
半个时辰后,新房端出了足足四五个空掉的盘子,以及一盅早就准备好的大补鸡汤。对没见过这等阵仗的玉凝玉蕊造成了相当强烈的震撼。
因为提前赶了人,眼下新房里连闹洞房的都没有,新房空荡,谢瑶吃饱之后来回走了几步,等过去了那股腹中鼓胀的不适,很快便忍不住去净面洗掉了脸上的妆容。
喜烛已烧了一小截,先前离开的郎君仍未归来。谢瑶叫了水,她要沐浴。
等折腾完这一切,昨夜便因为思绪纷杂未曾睡好的人已然困倦至极。
谢瑶决定立刻就睡。
大婚折腾了整整一日,的确是个累人的活。她闭上眼,很快便迷迷糊糊会了周公。
萧时瑾在前厅招待宾客。后面本来还跟着个心事重重急着表现自己以安心的小尾巴玄英。
不过玄英很快就被抛弃了,因为他那在夫人身边做事的亲娘在他屁颠颠跟着主子走在小道上时,突然从后头冒出来,揪着他耳朵就往大膳房走。
“哎,疼疼疼,阿娘,你松手、松开些啊!”玄英看似神情老成的少年面孔一下就破功了。
奈何他娘深知儿子皮厚脸也壮实,半点不为所动,还横了他一眼:“你也瞧瞧你有没有世子爷身边做事的样子,让你跟着念点书,也不知念到哪条狗子肚子里去了!世子爷也不是需要事事服侍的人,怕是吃了十来年的干饭!”
这吃干饭算是洗不清了,玄英羞愧地低下头。
又被他娘瞪了一眼,拽着耳朵走远:“世子爷那头有夫人瞧着,没你的事,大膳房正忙着,你娘我正要去帮忙,你也跟着过来!”
萧时瑾独自走到了前头的热闹之地。
他素日喜静,自年少时便居住在晋国公府最幽静的院落,温书时甚至会在阁楼之上。自从长成,也没人会在一位年少高位的国公世子面前放肆,是以已有许久没置身这样的场景之中。
晋国公夫人同几位闺中手帕交坐在一起,期盼已久的红绸喜事此时就在眼前,眉眼之间尽是喜气。见儿子走来,连忙起身:“宣和,且去同来观礼的都打声招呼,莫要怠慢了宾客!”
顿了顿,又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酒便不必多喝了,今夜毕竟是……嗯,你心中有数便好。”
言语中带着几分对儿子的揶揄,也是一时高兴,逐渐荤素不忌。
萧时瑾低声应了声是,实则心知今夜怕是有得闹腾,却不是他母亲这会儿喜滋滋惦记着的那种闹腾。张扬大胆的郡主殿下如今失忆宛如换人,今日几句话交谈下竟隐约透着些孩子气。她恐怕不乐意,他也不打算这样匆匆糊弄。
晋国公夫人心情颇佳,也没多想,只当他听进去了,又回去接着同几个许久未见的手帕交谈天叙旧。
满堂欢声笑语。宾客之中,却有人摇晃了下酒杯,虚虚望了新房的方向一眼,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了。
……
谢瑶抱着被子,从边上往里头滚了滚,忽然觉得身下有些硌得慌,一下从睡梦中惊醒。
隔间隐约有水声。
她神思还有些混沌,一时没分出心神关注那点水声,只抬手拂了下里头的床面,惊觉居然是凹凸不平的。
一把抓起来,桂圆红枣莲子花生,一样不少。全撒在了床榻最中间,以至于她最开始侧身在边上睡都未曾察觉。
这谁还能睡得下,谢瑶还没完全清醒便爬起来,喊染墨的名字。
外头的染墨听到了,很快动了动,想要起身,却被玉蕊一把按住。
玉蕊笑眯眯道:“染墨姐姐,方才才叫过水,世子爷恐怕还在里头沐浴呢,这怎么好进去?”
玉凝也点点头:“世子爷不喜旁人伺候,尤其是沐浴的时候。”
有理有据,倒是很难反驳。
这毕竟不比从前,房里还有个如今不知受不受宠的姑爷,染墨也暂时不知如何把握中间的界限,只能又坐了回去。
谢瑶在里头唤了几声,没听到动静,便以为是夜深了,染墨也去休息了。
可夜深了,那个气人的郎君当真没回来。
她清醒了大半,心里憋着一口气,刚想下榻,便听到屏风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烛火悦动,换下喜服的郎君仅着了一身中衣,湿发披散,面颊上犹挂着些许水珠。烛光的暖色更映得肌骨如玉,衣襟略有松散,隐约还能看到一线春光。
谢瑶闻声回眸,心头忽然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对方使用了【美人计】。谢瑶:骗子,别逼我见色起意!!!—失忆后有点傲娇属性,其实就是什么都不记得后缺少了安全感。也算是限定款瑶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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