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相约来信
定北王妃忧心忡忡:“又是一年赏花宴……瑶儿近日择婿,却也还未下聘定亲,偏宫中二公主正是相看驸马的时候……赏花宴这般匆忙,望只是我平日里总爱胡思乱想,瑶儿可莫要成了宫中那两位彼此相争的棋子。”
孙妈妈在旁宽慰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最是宽和,郡主又自幼聪慧,定会无事。多思伤身,您可要仔细自个儿的身子。”
定北王妃又叹了声,拿了旁边的茶盏抿了口茶水,随即便起身欲回。
这一回眸,便见方才还在担心的女儿正倚在一边,眉眼弯弯,托腮笑着唤道:“阿娘。”
定北王妃一时未语,先打量了一番她这一身又是金又是银的装束,温婉柔美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这才道:“你这孩子……如何穿成这样出了门?”
孙妈妈闻声看去,也是一惊:郡主今儿个这一身,都要赶上佛寺里塑金身的佛祖亮堂了!
此事说到底肯定和伺候的丫头有关,两人都看向青兰。
因着青兰心性单纯容易被利用,谢瑶曾同青兰交代:平日若是有人相问,不知如何应付,便闭口不言。
于是,被王妃和孙妈妈看着,不知如何开口的青兰立刻想起了那句嘱咐,紧紧抿着唇,眼睛圆溜溜的,乖乖没出声。
谢瑶直起身子,抬手摘了腕间的金镯子,自己答了阿娘的问话。
她把玩着这足斤足两的金镯子,颇为诚实道:“穿金戴银,也好引人注目,且瞧着就让人牙痒痒,一眼过去绝对忘不了。”
这回答让定北王妃下意识蹙眉。
谢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不着调,于是收敛了些,把金镯子递给青兰,回身道:“阿娘,这件事说来话长,如今也不好开口,之后我再同您解释,约莫还要过上几日。”
“……您方才说的赏花宴,又是怎么一回事?”
问到后头,她语气比方才认真不少。定北王妃原本还想多问几句,最后却只是看着面前已然长大的女儿,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正值开春,皇后娘娘要办赏花宴,日子定得紧,就在半月之后。”
往年虽也有赏花宴,却要比这个日子晚上一段时日。
谢瑶得了准信,算了算日子,也觉得古怪:“虽说今年暖和得早些,但花草却还未长成,若是要在半月后办赏花宴,彼时许多花还不到开花的时候。宫里规矩多,赏花宴办得这样急,若是还想不出岔子,可要多不少麻烦。”
这个时候办赏花宴,哪里有花可赏,难不成只看那几样开春就有的残花么?
宫中的事,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谢瑶思来想去,想不到缘由,索性也没再继续琢磨给自己添烦恼。
这等风花雪月的事她向来都只是走个过场,往年到了赏花宴,连几个同她搭话的都没有。今年应当也和她无甚关联。
她现在要忙的事还多着呢。
“罢了,阿娘,您身子不好,就别琢磨这些了。”谢瑶随意道,“半月后的事半月后再想也不迟,这等事想也轮不到我出头,想来想去,平白伤身。”
定北王妃见她心不在焉,虽然仍有些担忧,却也未再多言。
*
金乌西坠,灯烛亮起。
白心柔早晨起身后,乍然听闻自己就要回江南,白日闹了好一通,晚上天都黑了,还非要去明华苑。
楚氏拗不过她,只气道:“真是个小泼猴,你且过去扰你阿姊,瞧瞧你阿姊烦不烦你!”
她本是故意说的气话,可无奈白心柔听不明白,反话正听,等话音一落,乐颠颠就跑走了。
小丫头人还不大,跑得倒是快。楚氏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追出门时,已然迟了。只见外头黑茫茫一片,哪里还有女儿的影子?驻足在门外好一会儿,终是没再追,叹了口气,揉着额心回房等消息去了。
彼时谢瑶刚沐浴完,披着衣裳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吩咐染墨从院子里挖出一坛梅子酒。听到白心柔过来,只思索片刻便了然道:“怕是舅母打算回江南了。”
她亲自过去拉开院门,开门时,还听到白心柔在外压着嗓子小声唤:“阿姊!郡主阿姊!”
等谢瑶开门后,小丫头抬头一看,先是眼睛一亮,后又黯然。
“郡主阿姊!……阿姊,我同阿娘恐怕就要离开京城了。”
谢瑶眉梢微动,回了句:“意料之内。”
“啊?可是……阿姊,我还没玩够呢……”见最有希望为自己说话的谢瑶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白心柔顿时泄了气,“我还想多玩几天再走。阿姊,我能再留一段时日吗?”
谢瑶倚在门边,无情打破她的幻想:“舅母是长辈,决定回去想来也是有自己的思量,我在舅母跟前也是小辈,如何能多嘴呢?”
白心柔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顿时失望地垂下脑袋。
半晌,又抬起头:“那,阿姊,我能不能……”
话说一半,又停了下来,犹犹豫豫,支支吾吾。谢瑶听她欲言又止,问:“能不能什么?”
她不问还好,一出声,白心柔顿时脸颊微红,扭了扭身子:“能不能,嗯……我今晚,能不能同阿姊一起睡?”
小丫头终于把憋来憋去险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说完,眼睛亮晶晶的,还伸出一根指头,央求道:“阿姊,求求你了,我最喜欢你了。我好久好久才能见阿姊一面,如今就要走了……就只今晚,好不好?”
只看她这副样子,谢瑶还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不过,看白心柔满脸期待,她想了想,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颔首应了下来。
白心柔捂着脸眨了眨眼,高高兴兴地进了明华苑。
院子里,染墨已经把那坛梅子酒开了坛,倒了一杯放在边上。
夜风轻拂,有些凉意。谢瑶回房又披了件衣裳,刚坐到院子里,白心柔便挪着步子蹭过来。
“心柔表妹,你可不许喝。”谢瑶想到生辰宴那天的事,提前出言阻止她说出要饮酒的话,“梅子酒本不醉人,但你上回可是没喝多少便人事不省。今夜还是免了。”
白心柔看起来倒是乖巧,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坐在边上。没一会儿便同青兰一起编起了绳子玩。
她这回过来连秀秀都没带,想也知道闹的不轻。谢瑶抿了口梅子酒,刚想唤染墨过来去同舅母打声招呼,便又听到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随即有人敲门。
染墨过去开了门,门外却是青竹。
没一会儿,染墨折回,手里多了封信。
她道:“郡主,这似乎是给您的书信,不知何人放在门边,被门房捡到拿了回来。经了王爷的手,却也没能瞧出送信来的是哪个,王爷便差青竹把信带来,让您自己瞧瞧。”
“书信?”谢瑶眸光微动,接过那封信,摸了摸纸面,只觉得有些粗糙,不像是寻常同她相熟之人会用的。
她阿耶压根不认识几个字,瞧不出是谁写的倒也不稀罕。可这么递信就很蹊跷:“莫不是白日里过于招摇,已经惹了人怒来咒我?”
这当然只是随口一说。谢瑶想不出答案,于是起身进房,把手里的信迎着烛台旁的光亮照了照。
这抬手一放,待到看清上面的字迹后,谢瑶险些以为是夜深光暗看花了眼。
可再仔细看过去,字却还是那些字。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行也叹,坐也叹,心逐神往,往来何处?灯火阑珊,子时来看。”
……什么东西?
前半段是首诗,此诗本也不是写情爱,可不知为何,谢瑶左看右看,就是从中看出了些缠缠绵绵的意思。
至于后头那“灯火阑珊,子时来看”,怎么还有些像是隐晦的相约?
定北王府后头一段向来人烟稀少,入夜更是冷清,倒是勉强能算得上“灯火阑珊”之处。
虽然谢瑶平日里离经叛道的事做了不少,却也不是个傻的。只要她仍是女子,深夜相会就不是小事。这样的一封信,若是放在后院水深的地方,怕是能定个私会外男的罪名,让未出阁的小娘子不得不被绞了头发做姑子。
因此,待到回过味来,怎么想都觉得送信之人心思恶毒的谢瑶当即开始推测此物的来历。
指腹捻了捻,又扇风闻了闻。纸张应当是最便宜的那一等,墨迹带着劣质的臭味。纸和墨都很寻常,甚至寻常得有些过头,唯独方才瞧着字还不错,勉强能算周正。
她还把之前受到的那张“周氏郎君无令出府,若有得见还望告之”拿出比较了一番,仔细比对后,发觉二者笔迹毫无相似之处。
确定不是萧时瑾写来的。她没有觉得失望,反而心下稍定。
——能半夜约女子出门的能有几个好的?若真是他,那也算是她看错人了。
可写信过来的到底是谁?
谢瑶凝视着面前两封摆在一起的书信。
一边是情意绵绵的私会之言,一边是一句颇为正经的提醒,乍一看似乎没什么关联。
可兴许是看得久了,她还在发怔的时候,脑海中霎时闪过什么。
……
应当不会吧?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事情多少有些荒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引自李白《长相思》。当然,不是写爱情的!—卡卡卡卡卡卡卡文,对键盘强制爱大失败。受不了了,明天努力写完这个小剧情。周子逸预备杀青,发挥一下最后的助攻作用。等这位媒人下台就准备开启下个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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