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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失效
凌晨一点四十五,
江北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寝室里一片安静，只有暖风吹卷布帘的声音。
女寝十一栋302房间，祁安再一次入睡失败,
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冲锋外套,
孤零零站在阳台上。
乌黑细软的长发被风拂起，发尾轻轻扫过领口硬[]的布料。
雪夜寒风冰得过分,
但她好似感受不到一般，就静静地站在那儿，心思很重。
她伸手将不听话的发丝勾到耳后，视线随意落在远处,
看着雪花纷纷扬扬从天上洒下。
这里不像黎北那座小镇，时针还没走到十一，街上已经见不到什么人影，万籁昏沉陷入沉睡。
在这偌大的江北城,
霓虹灯火永远璀璨,
夜场里推杯换盏,
林立高楼中有数不清的身影为了生计奔波操劳。
好像每个人的节奏都很快，忙着学业，忙着实习,
忙着人情世故
也忙着谈一段快餐式的恋爱。
细密的眼睫抬起垂下,
脑海回想起高中那几年,
她曾对这座城市有过无数的憧憬与向往。
五分钟很快过去。
分针又转动三格，雪势加大。
她以为这会是人生里新翻开的一页篇章。
祁安手指将外套拢得更紧,
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连接。
可现在为什么却觉得索然无味，半点归属感也找不到。
雪下了整整一夜，黎明破晓之际，江大校园到处白茫茫一片。
闻姝偏头把耳环戴上，盛情邀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晴天霹雳般，下面不约而同发出叹气抱怨。
考试带来的低气压很快消散，闻姝回到宿舍后，把书包课本全部扔到一边，扎头发的皮筋扯下，对着镜子化了个精致的小烟熏。
陈泽野不在。
祁安本来不想参与，硬生生也被她拉着拍了好多张。
“不用来拍照简直是暴殄天物。”
“老师不会那么绝情的。”
其实答案她清楚的。
大概是天气不好，课堂气氛比平时更加沉闷，抛出的问题零零散散得不到答案。
那天过得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上午三节课结束后，闻姝饿得无精打采，拉着祁安去食堂买午饭。
“安安你笑一下。”
不巧她最喜欢的酱鸭卖完了，期待落空，连带着食欲也缩减，随便买了份鸡丝面回宿舍。
“安安。”
祁安安抚着揉了揉她的头：“别担心。”
早上第一节
是民法课，从宿舍到教学楼十五分钟的路程，闻姝全部用来拍照。
祁安可怜巴巴地摇头：“不行呀。”
传阅试卷的声音回荡在教室里，伴随着高跟鞋踏过地面的哒哒声，老师从南到北巡视，无情地补上句：“小测成绩要计入平时分。”
好不容易熬到三点半，救命般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
熟悉声线敲进耳膜，经无线电过滤低哑得厉害，祁安把耳机塞紧，硬壳戳在耳蜗，可她还是不够满意，想让这道声音离自己更近。
因为她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部分不在。
她记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有了失眠的毛病，只知道刚开始还能听着这个入睡，可渐渐时间变长，大脑自动开启免疫机制。
虽然在江北待了将近三年，可每次碰见下雪天，她还是会激动得像个小朋友。
“上节课的笔记根本没来得及复习，答题时脑袋空空，这下死定了。”
“一会要去家教。”
唯一的药也失去功效。
闻姝半弯下腰找角度，快门定格的刹那，她忍不住啧声感慨：“这么漂亮的脸蛋。”
滴答、滴答。
下午出门的时候，外头不知怎么又阴沉起来，天气预报说一个小时后会有暴雪。
她今晚和朋友约好去对面新开的那家商场逛街。
闻姝就坐在祁安身边，生无可恋地合上笔盖：“完了完了。”
见下面昏昏欲睡的人太多，女老师干脆合上课本，毫无防备地来了次随堂小测。
最后那句“晚安”结束，音频循环回到最初。
疑问如细丝在心中盘旋缠绕，舒展的眉心皱起,
半晌,
她露出苦涩的笑。
闻姝是南方人，上大学的前十八年半片雪花都没见过。
屏幕微弱的荧光照在眼底，她点开收藏夹，滑动找到那个时长五分钟的音频。
“辛苦我们安安老师了。”
闻姝在她脸上捏了记：“晚上回来给你带小馄饨。”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雪粒簌簌落在地面，撑伞行人脚步匆匆。
祁安站在路口等红灯，从口袋里摸出颗可乐汽水糖，撕开塞进嘴巴。
led灯屏上的数字不断减少，空洞的视线下沉，对面街边有对情侣，和她一样在等。
半分钟的间隙，男生把女生裹进自己的大衣里，低下脖颈与她额头相抵，不知说了什么悄悄话，女生发羞地笑起来。
绿灯跳出，眼皮无声氤干酸涩，攥着背包的手收紧，她加快脚步把自己淹没进人群。
那晚地铁不知怎么速度很慢，赶到川安街的时候，距离上课只剩下五分钟。
乘坐电梯直达七楼，摁下电子门铃，家长过来替她开门，脸上愁容却很重。
“祁老师你来了啊。”
祁安发觉出什么不对劲，愣了半瞬：“发生什么事了吗？”
家长从鞋柜里拿出干净的拖鞋，解释：“萌萌放学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问她什么都不肯回答。”
萌萌是祁安从大一开始带的学生，小姑娘今年刚升入初三，平时性格开朗活泼，很少能见到她有心事的模样。
“我们想是不是最近一段时间学习压力太大
了。”家长眉头皱得很紧，无奈叹气，“祁老师，她平时和你比较亲近，能不能帮忙进去看看。”
祁安点点头，温声安慰：“你们先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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