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许多不甘,段彪最终还是不得不带着段家的人马浩浩汤汤离开了此地。
褚淞吟这才蹲下身查探地上的尸体,只见那些人七窍流血、身上一片血肉相黏,看上去血腥又恶心,直教她皱眉扑鼻。
抬起眼看镇定自若的珠蒙尘,褚淞吟心中越恼:“这些人真是你杀的?”
“是也不是。”珠蒙尘道,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咬破指尖血后点在符纸之上,后再贴至自己身上,蹲下身就要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抱起。
褚淞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嫌恶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你要干什么?”
珠蒙尘没有回答,只将那些尸体一具具搬进了段芝蓉的屋舍,而后抽出一张符纸飞入房中,霎时火光冲天,将黑沉的夜晚照得亮若白昼。
褚公越缓步走到她身前,望着珠蒙尘脸上映出红光,明火嚣张地在风雪中摇摆,似乎想要不断外渗,吞噬天地所有一切。
他不禁问:“你真是道门的人?”
“不是。”珠蒙尘并未多做解释,她恢复了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漠然姿态,问,“段小姐呢?”
褚公越盯着她的侧脸,沉默许久,突然一笑:“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今日分别过后,两人并未再有过联系,就连珠蒙尘跟着段芝蓉一起离开也是遵循本心,而非事先与他们商量。褚公越今夜之所以会来此处,是因为想到白日里珠蒙尘的话,担忧段芝蓉当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因此才来看看。
却不曾想刚好撞见段彪行恶。
他们哪怕再晚到一息,那只长剑将以势如破竹之势穿透珠蒙尘后心,到时再以误会掩饰过去,哪怕褚公越有心细究,他父亲也不会为了一个孤女得罪褚家。
到那时珠蒙尘枉死,哪怕到了九泉之下也无处可以说理。
可他既然未与珠蒙尘有过商量,对方又如何断定自己今夜会来相助、又是如何确定他们先去救了段芝蓉?
这其中猫腻太多,实在经不起推敲。
珠蒙尘只把他的话当做恭维:“我非圣贤,又如何能料定每一桩事?”
背后大火越来越旺,明明寒冬,却烤得人额头生汗,仿佛坠入酷暑炎夏。
待段芝蓉这处屋舍化为灰烬,珠蒙尘与褚公越二人一同离开,褚淞吟一路都在询问今夜的事,珠蒙尘状若出神,并不回答,只有褚公越在她身旁撑伞,时不时应上两声。
于是褚淞吟看珠蒙尘的眼神越发不善,到最后小声对褚公越说:“早知如此,我不如先把她杀了。”
察觉到兄长不赞成的目光,她又迅速改口:“早知我刚才就不救她了。”
褚公越轻轻摇头叹气。
他的视线越过两人中间的褚淞吟,向珠蒙尘询问:“明姑娘怎么得知我今夜会与小妹会来此地?”
珠蒙尘并不隐瞒:“你们尚未查明我的来历,恐怕不甘放我去死。”
褚公越恍然大悟,顿时知晓自己让人南下查探珠蒙尘这一路经历的事已瞒不住她。
恐怕她白日里说的那些分道扬镳的话都是故意,珠蒙尘是想激他插手段芝蓉的事,而他也不负所望,确实中了此计。
而今就算想要及时抽身,段彪回去将今夜的事禀报给段暇,褚家也难以独善其身。
当真是个好计策。
褚公越并未因自己被蒙骗而愤怒,相反眼里的欣赏又浓厚不少。
回到城主府,果不其然见到段芝蓉早等候在此。
褚淞吟尊着褚公越的托把人送到,便不耐烦地说:“好了,今天也晚了,你们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早上再说。”
珠蒙尘向她道了声“多谢”。
只这一句,褚淞吟却觉得自己仿佛出现了幻听,她重重揉着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问:“你说什么?”
这人还会道歉?她嘴里竟然吐出象牙来了?
珠蒙尘目光诚挚:“多谢褚姑娘两度出手相救,如若不然,只怕在下早便客死他乡,身首异处。”
褚淞吟又用力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了面前的人就是珠蒙尘,倒叫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啊,那那那那也没事,就顺手救一下,不用太放在心上。”
说完,她手忙脚乱地关上了门,珠蒙尘听到门外飞快离开的脚步声,仿佛眼前已经看到褚淞吟落荒而逃的景象。
两人交换过信息,珠蒙尘知道段芝蓉是快跑出去的时候遇见的褚家兄妹二人,褚公越给她支了个暗哨带她入了城主府,而段芝蓉知道珠蒙尘把自己的家给烧了。
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不是,你把我家烧了干什么?”
珠蒙尘道:“若是不烧,段家的人不会轻易罢休,你也危险。”
段芝蓉高声道:“所以你就可以不与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么?万一我还有什么东西藏在家中呢?被你烧坏了怎么办?”
“若是如此,我更该将那座屋舍给烧了?”珠蒙尘声音如常,似不发觉自己做的是什么大事,“那些人抓不到你,又漏放了我,若去而复返搜查,你的东西落到你伯父手里,后果更不堪设想。”
段芝蓉一滞。
她说不过珠蒙尘,又知道对方说的有理,只是越不过心头那口气,狠狠瞪了她一眼,翻床就睡。
房内只有一张大床,珠蒙尘只好睡至床的另一边,两人盖了两床棉被,没再说话。
由于闹腾了一夜,前一晚上又过于惊险,两人都睡得不太好,只是段芝蓉要没心肺些,一副要睡到日上三竿把觉补足的架势。
珠蒙尘要更早些,门口的侍女将才在外头落脚,珠蒙尘察觉到声音,立马摸到枕头下的匕首,锐利的双眼随之睁开。
她没出声,直到听到外头的人温声询问自己是否醒了,脸上有迷惘一闪而过。
她盯着上方精美的床幔晃了好一会儿神,才逐渐想明白自己的处境。
“把热水拿进来吧。”
她自然而然地翻身下床,还不忘放下床幔,进来的侍女想要侍奉她,珠蒙尘道了声“不必”,一边洗漱,一边打探起来。
她用帕子将脸上的水分擦干,问:“昨夜府内可有什么异动?”
侍女不明所以:“并无。”
那段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竟然没有上门来讨要说法么?
珠蒙尘擦手的动作慢了些,又问:“平时里段府与城主府的关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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