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问一个无辜的男子怎么有脸活着,我倒想问问你们,你们这样拖欠工钱、欺压同行的恶人,又如何有脸活着!”裴令望高举手上的纸张,那是被钱家欺压的人含着血泪共同写下的诉状。

早在钱蓉去陈家时,裴令望就对钱蓉起了怀疑。一个女子,怎么会对聘定的夫郎说出“可惜了”三个字?像是对待货物,而不是未来的正君。

她暗中请人去调查钱家,虽然没查出来钱蓉具体搞什么名堂,但却查出钱家的污糟事来。钱家的铺子靠卖些杂货营生,原本附近有许多与钱家一样售卖杂货的商贩,但后来都被钱家人赶走。钱家一家独大,开了许多家店面,但售卖的东西价格又比往日高。当地的民众敢怒不敢言,又苦于无人能管制钱家,只得忍耐。

自从钱蓉开始赌钱后,一旦输了钱就让秋枫去取铺子的钱款,导致钱家日渐亏空。不仅入不敷出,还时常拖欠铺中伙计的工钱。有伙计试图去钱家讨要工钱,最后被打了一顿从钱家扔出来,不仅没要到工钱还丢了差事。一家老小只能靠夫郎做手工活营生。

裴令望自掏腰包给了那户人家银钱看病养伤,请她找同样被钱家欺压的人写下了诉状。

“你、你又是哪来的!而且这些事,跟我们现在说得又有什么关系?”钱家家主心中不安,见这个突然冒出的女子转移话题,竟咬牙认下也要定下亲事:“就算这些事是真的,也要先把婚事定下来,再问罪我们家!”

她赌的就是陈知念不知道真相,只要她们死咬着婚事是为了恩情,她陈家就必须把人嫁进她们家里!

裴令望先将诉状交给魏县令,没有直接回应钱家家主,而是注视着陈知念:“陈大人,当初您的夫郎究竟向钱家借了多少银子?”

“五十两!”陈知念坚定地回答:“我绝对不会记错。”

那是她的阿凌受了那般屈辱,捧到她面前的五十两,她怎么会忘!

“你胡说!我明明只是借了十两银子,你们不愿意还钱,还非要用婚事作抵!”钱家主君尖叫道:“我怎么可能给那个贱种五十两银子!”

他没有注意到自家妻主慌乱躲闪的眼神。

陈知念出离愤怒,只觉得荒唐:“我们家用婚事作抵?颠倒黑白!是你们家咄咄逼人要我们立刻还钱,还不上就要嫁给你们家女儿!否则我们怎么会看上你们家?!”

她被钱家人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但思路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一字一顿地对钱家主君说:“那门亲事,是钱家主亲自和我商定的。后来那五十两银子,我也亲自交还给钱家主了。钱蓉欠债求上我们家时,我也没难为她,爽快借了钱!”

“我陈家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们钱家还要欺侮我们陈家吗!”

就在陈知念打算一气呵成,要请县令治罪钱家时,裴令望忽然插了一句:“陈大人,当年您的夫郎出事,是谁告诉你的事情经过?”

陈知念被她打断,心中不耐:“自然是我夫郎亲口告诉我的!”

当年阿凌生病以后,在她百般追问下,才肯告诉她缘由。想到此事,她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悲伤,看向钱家的眼中更带怒火。

而钱家人眼看着事情要糟,想趁着这个机会,不管不顾地把陈家换亲的说出来:“陈知念,你竟敢说你清清白白,就是你为难我们家要求——”

裴令望出言打断了钱家人的话:“请容我梳理一下。所以这门亲事的源头是:钱家借给陈家银子,陈家为了报恩,才与钱家结亲。虽然钱已经还上了,但恩情不能忘,所以一直没退亲。是吗?”

钱家主君眼前一亮,他弄不清银两到底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这份婚约之所以维持,就是因为恩字之重:“是!就是这样!陈家不能忘恩负义!”

陈知念恼火地望着裴令望,陈引玉面色添了几分苍白。

然而裴令望接下来说的话,让所有人都愕然失色。

裴令望勾起嘴角:“那如果我说,这恩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呢?”

她大步走到钱家家主身前:“钱家主,据我所知,你们的商铺是售卖日常杂货的,但收益一直平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们卖出一样东西,还会附赠一样竹编。后来,更是用这种精巧的竹编打通了销路。”

裴令望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展示在所有人面前。那是一个十分精巧的竹编蟋蟀,通体碧绿,似乎下一秒就要跃起。

陈知念看到这个竹编的一刹那,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是……”

那是季凌最拿手的竹编!

裴令望扬声说道:“这样的竹编,请问钱家主,是从哪里学到的呢?”

还没等别人有所反应,钱家主君忽然暴起扑到钱家主身上,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你偷偷去见了那个贱人是不是!你背着我和他接触了是不是!钱笙!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他面容扭曲,眼中飙出泪花来。

他以前喜欢这种精巧玩意,所以买下了季凌做的竹编。但自从钱家主见过季凌以后,就对他念念不忘,还移情到这竹编上。后来他一把火烧了所有买下的竹编,勒令这种东西不许进钱家的门。

却没想到,却没想到……!

钱家主君嘴角流血,形容十分狼狈,却惨笑出声。她不顾主君的发狂,直勾勾地望着震惊的陈知念:“他一直都没告诉你,是不是!哈哈哈哈!他根本没能借到五十两,是我,我让季凌用竹编的手艺换取银钱,补齐了那五十两银子!条件是,他永远不能再用这竹编的手艺营生!我原以为,他会因此放弃你……”

钱家家主眼中满是痛恨:“他跟在你身边,只能为了你这个废物受苦受累!我会让他知道,我珍视他的手艺,我会让他过得更好!可即使这样,他还是要留在你身边,哪怕病逝也不肯让你知道真相……”

“陈知念!你究竟有什么能耐!你就是靠男子养的废物而已!”钱家家主双眼猩红,喊着骂着,和钱家主君崩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周围的人都听傻了。

陈知念神情怔愣,往事一幕幕从眼前划过。

她执意买官,阿凌神色温柔的鼓励,她读书时他坐在旁边,借着灯光编筐编篮子编小物件。他说,这是他家传的手艺,要给未出世的孩儿用竹子做玩具;

阿凌的竹编全部卖出去的那天,他兴奋地告诉她,钱家主君人特别好,喜欢他的竹编,他很高兴;

阿凌捧着银子递给她,告诉她他想办法凑齐了银钱,她可以实现愿望了。她欣喜若狂,却忽略了他当时的失落怅然;

阿凌整日做些刺绣的活,照顾含章,也不再编竹。而她整日忙于工作,却从未发现……

直到阿凌生病,她才知道他在钱家受了委屈,她只想治好他,对他说得深信不疑,从来没怀疑过他是怕她愧疚,隐瞒她卖掉了家传的手艺……

有泪从她眼中掉落,带起了洪水般汹涌的愧疚和悔恨。

裴令望目光恳切地看向沉默不语地魏县令:“大人,钱家和陈家从来不存在恩情,一切都是一场交易。陈大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错以报恩为由与钱家商议婚事,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不该作数!”

魏县令正色,心知这件事要好生处理。但难掩好奇,询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陈知念也猛地抬起头:“若是真的,阿凌最初他为什么同意结这门亲事!”

她迫切地想知道一个答案。

裴令望摩挲着手上的竹编蟋蟀,沉声回答道:“我去钱家暗查时,发现了售卖的竹编。曾经的钱家伙计告诉我,原本生意没什么气色,是因为当时是搭售竹编,生意才慢慢好了起来。而竹编,是季家祖传的手艺。我将这些事联系到一起,又向钱家的小侍打听到当年的情况,于是推断出这些。至于陈家主君为何愿意与钱家结亲……”

裴令望带着怜悯和感叹,看向了陈知念:“我猜那时,是钱家家主威胁了他吧。”

魏县令厉声呵道:“钱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不速速认罪!”

钱笙笑得渗人,眼神也阴森森地盯着陈知念:“我当时只想,若我不能和他一起,我的女儿娶了他的儿子,也是极好的。我不过威胁他,若他敢说出真相,就告诉你他当时委身于我才拿到钱。他怕你厌弃……”

陈知念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上前与她厮打起来!

陈引玉干呕一声,被钱家家主恶心得够呛。

钱家主君跪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枕边人会是这样的人。几十年的妻夫,不过同床异梦,好像一场笑话。

他呆愣良久,俯身向魏县令磕头:“草民……认罪。”

县衙的官兵很快将陈知念和钱笙分开,压着钱笙认罪。

魏县令宣读钱家的罪名,做出了判决,移交给青溪县的县令执行。

外面的民众听了一场热闹,纷纷感慨议论,准备散开。

却听裴令望高声喊住众人:“诸位且慢。”

她拉起不知所措的陈引玉,走到百姓们面前。陈引玉被一道道或好奇或恶意的目光盯得羞赧,想躲到她身后去。

裴令望却大大方方地说:“这位引玉公子,曾经救过我,是我的恩人。他绝不是钱家人口中所说的扫把星,也不会克死别人。”

她面带笑意,和陈引玉对视,声音响亮:“引玉公子纯沦温润,柔而坚,玩而廉,队乎不可形也。今日与钱家解除婚约,更加证明他值得与一位良人相伴。”

“好!”底下有未婚的女子高声喊道,看向陈引玉的视线变得热切起来。

这样勇敢坚韧的小公子,长得还如此好看,更重要的是还未婚配,她们不就有机会了!

陈引玉面颊绯红,有些不敢看裴令闻。她刚刚说什么柔什么玩,他都没听懂,但他明白,她是在夸他,她在替他澄清方才钱家人对他的辱骂。

陈引玉睫毛微颤,一颗少男心不可自控地狂跳起来。

魏县令处置好钱家,听着裴令望刚刚说得那番话,不禁对她好感大增。至于姨母怎么会越过母父替侄子商议婚事这种小事,魏县令就不打算过问了。

青山县的县衙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百姓们四下散去,分享着今日的特大消息。

只有一人,在这场闹剧结束后,仍然怔愣无措在原地。

陈含章在听闻家人卷进纠纷中,飞快赶到县衙。他听到前面钱家要揭穿婚事的真相,恨不得亲自上去说明,却被影七拦住了。而得知父亲过往的事情,陈含章泪流不止。他还记得幼年时陪伴他的竹编,他一直都好好收着。

他心中对这位女子的感激无以加复。他也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当初他和影七救下的那个人。一时的善举如今得到了回报,陈含章很是欣慰。

可当他听到女子的那番话时,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位小姐,不是他救下的吗?

她为什么会说,是引玉表弟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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