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怎么这么大!”

先前在石冲镇圆台上的张修士背着行囊从镇上最大的一桩一层宅子里艰难而出。

雨下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就好像在头顶直直倒下一桶水,浇得人睁不开眼,砸得脑袋发疼。

张修士在大雨中艰难地眯起眼睛,寻找可以洪水的躲避的高处,最终,他也瞄上了祠堂外那一片还未被洪水染指的高地。

他极其艰难地在雨中行走着,水流细密地从他腿边划过,带着不容抗拒地阻力,一步一纠缠,阻止着张修士上山的步伐,此时的水已是即将蔓延至他的胸口,挤压着胸口的空气,每走一步都是呼吸都要紧上一分,而他此时正处于宅子与祠堂中间,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去高地自救还是该退回宅子里等待救援。

救援八成是等不到了,这里的宅子都建得二层,想来就是为了此时躲雨用的,而分配给自己一桩一层的住所,估计也是为了逼迫自己早点出来办事。

我不过是想骗点钱,这些人是想要我命啊!

雨越来越大,就好似全天下的雨此时都在这一个地方倾泄而出,肉眼所见之地皆像蒙上一层乳色厚纱,张修士虚着眼,随手捞起水里一条飘浮而过的树枝,抵在水里奋力向祠堂走去。

水中道道波纹飞快从张修士身旁划过,带起层层涟漪,像是有数尾一人长的大鱼从身边快速划过,张修士瞬间便忆起他因何而来,努力睁大被雨水糊住的双眼,紧盯混浊的水面,脚下不由得加快脚步。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然而人的身体构造从出场设置来看就不是为了适应水的,因而不管张修士有多努力,也仍然距离祠堂还有二十多米。

张修士从怀里掏出阴朱砂和佩剑,紧张地攥在手里,双目紧紧盯着水下一圈圈的波澜,他努力睁大双眼,想看清在混浊水体里游动的究竟是鱼,还是……..

突然,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睛缓缓露出水面,紧紧盯着惊慌的张修士,眼中闪着渴望吃顿肉食的光。

张修士也算是行骗多年见多识广,自看见那一双豆大的眼睛后便知大事不妙,拼了命地拖着腿朝祠堂所在的高地上行进:“救命啊!救命!”

呼救声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细如蚊鸣,强烈的求生欲逼迫张修士抓紧手中木剑,恨不能自己就是艘快舟,手中的树枝就是木桨,分秒间便从河的这头到达那头,然,世界不管是不是以神的意志为转移,反正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成船终为幻想,一声呼救引来更多怪鱼才是无望的现实。

“别过来!别过来!”

张修士拼命挥舞手中木剑,木剑在水面抽打出大片大片的水花,怪鱼们从水中露出豆大的眼,极快地从水面跃起,这种怪鱼足一人长,灰绿色的身体上布满散发浓重鱼腥味的粘液,身体一半都是头,头的一半都是嘴,他们张开能塞进一个篮球的鱼嘴从四面八方朝张修士咬过去。

张修士躲闪无门,情急之下一把掀开阴朱砂的盒子,对着水中怪鱼一股脑儿便倒下去一半,阴朱砂猛烈至极,一入水便将周围的混浊的水体染成血一般浓稠的赤色,这赤色蔓延极快,几乎是瞬间便将整座石冲镇染红,水中游弋的怪鱼受不住如此阴朱砂浓重如浆糊一般的阴气,飞快摇动尾巴远离这片水体。

张修士见水中怪鱼飞快逃离,用树枝撑地抓紧时机大跨步向前,赤红色的水流如同沸腾的血液,一浪大过一浪,翻涌着要将张修士吞噬殆尽

张修士越在水中行走,便月越觉自己呼吸不顺,赤红色混浊的水顺着皮肤,顺着口鼻,渗入机体,渗入血液,几息之间张修士便被阴气侵蚀得皮肤赤红,浑身如投入冰窖,从血管,经脉里,骨缝中透出驱不散的彻骨寒意。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张修士呼出一口寒气,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每抖一下,身上的皮肉便随着结起的冰晶不断掉落,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马上就到了……就要到了……

二十米的距离并不算远,却仿佛永远也走不完,奔腾不息的赤色水流仿佛无法跨越的天堑。

张修士终是没能踏上那片高地,他的血肉顺着赤色的水流拍打在高地边缘,骨骼随着巨浪撞击在坚硬的岩石上,碎成无数白色碎渣,顺着水流,浮浮沉沉。

剩余的阴朱砂随着张修士的消散,全数散落于水中,原本赤红的水流转瞬便成了红褐色,水面上凝结的阴气几乎用肉眼就可见,丝丝绕绕的阴气化为无形的大网,将整座石冲镇笼罩在内。

纪茗昭和徐广白站在祠堂的侧殿中,偏殿原先供奉的应是正殿神明的**神,偏殿比正殿情况更为糟糕,正殿好歹神像完整,而偏殿的**神却只剩下个底座,底座上尘土足有一寸厚,看起来**神已是遗失许久了。

徐广白坐在偏殿的破旧的蒲团上,双目没有聚焦地盯着殿外的瓢泼大雨。

这雨是越下越大,祠堂外如赤浆一般的水逐渐灌进祠堂,厚重的阴气冲破祠堂内稀薄的金光,将金光侵蚀殆尽。

徐广白惊得从蒲团上猛地站起身:“你快看!”

纪茗昭原本靠在偏殿的柱子上昏昏欲睡,她这两天属实是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劳累,就靠那点肾上腺素勉强吊着小命,如今好不容易歇下来,身体便有些撑不住了,徐广白扯着嗓子这么一叫也未醒来。

“喂!你怎么回事!”

徐广白顺着纪茗昭抓在手中的指挥棍一路向上抓住纪茗昭的肩膀,猛力摇晃起来,“该不会**吧!你醒醒啊!”

“停停,醒了醒了,”纪茗昭被徐广白摇得脑浆子都快匀了,“再摇真**。”

“看外边,水的颜色不对,”徐广白没时间和纪茗昭废话,伸手一指殿外,“阴气很重。”

纪茗昭还带着些初醒的朦胧,但在看见殿外散发着无尽阴气的红褐色洪水,立马便觉醒了十成十:“**!”

这颜色,这厚重的阴气,纪茗昭立马便想到那盒阴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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