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聂小倩
宁妻一天之中能清醒个一两个时辰，此时还昏迷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在旁边伺候着。
素流尘看了一下宁妻，吸了口凉气，只见她脸色灰败，唇无血色，几乎瘦成一把骨头了，也就还有一口气吊着残命。
在她的心口之处盘踞着一股阴寒之气，不断侵蚀着五脏六腑。这股阴气带着无比浓重的恶意，正是与那晚出现的女鬼聂小倩的阴气同源。
素流尘为宁妻把了把脉，宁妻身体确实先天较弱，但远不至影响寿命，宁妻这次的病纯粹是因为聂小倩的阴气。联想那日女鬼们的话，难道是聂小倩看上了宁采臣，便要杀了宁妻取而代之？
宁采臣看着素流尘面色凝重，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素流尘说一句“无药可医”。此时这个可怜的书生就像一个撑到最大的气球，只需要小小的一用力就会爆掉。
好在素流尘没让人失望，一句“能医”顿时让宁采臣泪如雨下。
素流尘道：“虽然能医，但是你的妻子脏腑已经有很大损伤，就算以后调养过来，恐怕寿数上也会受些影响。”
正常人生一场大病也不可能全无影响，这个结果已经算好的了，宁采臣连连道：“如此已经很好了。”
素流尘的灵力中正平和，反而是燕赤霞的灵力属火，更适合祛除阴气温养身体，素流尘指导着燕赤霞将灵力渡入宁妻体内，一点点拔出阴气，并留下一缕灵火在心口温养宁妻的身体。而后他提笔开出一个药方，让至少吃上半个月，半月之后再找普通医生开养身的药就可以了。
燕赤霞这会额头还冒着汗，他是个性格豪爽开阔的人，本身不擅长干细致活，病人身体脆弱得像一片纸，他稍微用力就可能适得其反，虽然在素流尘指点下成功救活了宁妻，却还是心有余悸，这疗程比绣花还细致，吃不消吃不消。不过，经此一事他觉得自己的停滞不前的境界竟然松动了。
素流尘传音道：“回去找个时间细细体会，这可是难得的历练。”
燕赤霞得了好处心中自是感激师兄。
宁采臣看妻子脸色恢复了些红润，心中喜不自胜，让小丫头照顾好妻子，又命人传信给母亲，这才来和三人告罪，请他们到客厅用茶。
素流尘道：“今天这趟我们来得及时，你的妻子这不是病。”
宁采臣一怔：“道长这是何意？”
“你这次遇见燕赤霞算是缘分，若非如此便是任哪个医者医术再高超也无法治愈你的妻子。我们虽然不是神仙，却是修行之人，你的妻子是被厉鬼之气伤了身体，只有修士才能救治。刚才我让师弟以至阳之力除去阴气，然后才能以医术治疗。”
宁采臣打个冷战：“厉鬼！这，拙荆基本上不出金华城，也从来不去偏僻之地，哪里招来的厉鬼呢？”
玉骨道：“她虽然没去过，但是你去过啊。”
宁采臣更迷惑了。
玉骨提示道；“上个月你是不是曾经去过黑山，并在兰若寺中住过一夜，那一夜你遇见了什么？”
宁采臣愣住，斩钉截铁道：“上个月我曾经到乡下解决田地的一些纠纷，是路过黑山来着，但是没有上山借宿啊。”
“你当日就回来了？”
“没有，不过当天晚上我借宿在老乡家里了，不，不对，奇怪了，我是住在哪里了？”宁采臣敲敲头，感觉到那里团了一片浆糊，记忆竟是模糊不清了。
玉骨一皱眉头，走上前去轻点宁采臣眉心，输入一点灵力，便感觉到他的脑袋里有极小一股阴气盘踞，屏蔽了一段记忆。这阴气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无法可施，对玉骨来说却是手到擒来，他轻轻一用力，那阴气便被抽取出来，果然还是聂小倩的气息。
燕赤霞在旁边暗暗佩服，好精妙细致的手段，举重若轻，比他不知道高明多少倍。果然师兄的朋友除了脸好看，也是个大佬。
宁采臣的记忆瞬间如被挥去了迷雾一般豁然开朗，惊叫一声：“对了，那天晚上我确实住在兰若寺了，还遇到了一个极为美貌的红衣女子，她说她叫聂小倩。当日兰若寺念痴大师允我借宿一宿，当天晚上聂小倩便来敲门，说是从杭州逃出来的丫鬟，因为貌美被老爷垂涎，又为夫人所不容，便逃出主家，为念痴大师收留，今天看见我之后心生爱慕，愿意为奴为婢。”
宁采臣面露不屑；“那女子穿着打扮哪里像个丫鬟，骗谁呢。她看到男子不说避嫌，还自荐枕席，定不是个正经人。再者我已经娶了妻子，立誓平生不纳二色，怎么可能另结新欢，因此就严厉斥责了她，让她自去。那聂小倩也是有些廉耻心的，便不再提这事情，还拿出一锭金子说是聊表歉意，我自然也没要，然后她就离开了。”
燕赤霞啧啧称奇，没了街上时的死缠烂打，又知道妻子无恙，此时的宁采臣言语庄重，身姿挺拔，显出几分读书人的风骨来：“不爱美色，不贪外财，你这书生有些气节，着实让道长我刮目相看了。”
宁采臣脸微微一红：“读书人本该如此。”
玉骨道：“幸好你没贪恋美色，否则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我说的厉鬼便是这个聂小倩。前日我们也在兰若寺借宿，那女鬼也曾出现，言语里似乎对你多有爱慕，说不得你妻子的这场灾厄就是因此而来。”
宁采臣一听聂小倩是鬼，吃了一吓，双目圆睁：“那女子竟是个鬼。可是我拒绝了她，她不来害我却来害我的妻子是何道理。坏了，被厉鬼盯上，以后我们家岂不是不会消停了。”说完他忽然双膝跪倒拜道：“还请三位道长救我们一救，否则即便拙荆这次好了，下次也难逃魔爪。”
素流尘忙搀扶起宁采臣：“放心，贫道既然管了这事，自然不想砸了招牌。”
宁采臣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玉骨道：“依你那日所见，兰若寺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宁采臣回忆半晌：“我那是第一次到兰若寺，除了感觉寺庙有些荒凉，有点冷，也没什么异常啊。对了，那个念痴大师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冷冷的，对上他的眼睛感觉阴森森的，有些怕人，我当时觉得他可能是少与外人相处，不耐烦应付他人，现在想来也不知道算不算异常。”
嗯？玉骨和素流尘同感意外，以前日他们和念痴和尚的交流，那和尚是个极为和蔼可亲的高僧，待人再随和不过，怎会让宁采臣有这种感觉，难不成这人还有两幅面孔，只有对着看得上眼的人才会另眼相待，不对，那可是高僧啊，是讲究众生平等的，这么做不应该啊。
“念痴是个有修为的高僧，一直在度化这些孤魂野鬼，如今他手底下的人做了恶事，还是得找他解决。”
宁采臣啊了一声：“那个大师也是修士？”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忽然道，“道长们，你们再上黑山的时候能不能也带上我，我想亲自问一问那女鬼，为什么要害我的妻子。”后面的话没说，他还要问一问念痴，是否知道女鬼的所作所为，为何不约束好自己的手下。
燕赤霞嘴快道：“这就不必了吧，你没有修为，去了也是拖后腿，呃，去了也没什么用，罢了，反正你知道的吧，就是那个意思，到时候我们帮你问问就行了。”
宁采臣语气坚决：“那女鬼是我招惹来的，她都害到我最亲近的人了，我怎能不亲口问一下答案。”
素流尘挑眉：“你就不怕吗，那可是厉鬼。”
“对于未知，我也不敢说不怕，但是君子坦荡，自然有浩然正气庇佑，何惧魑魅魍魉。再者有三位道法高深的仙长，我自是不惧的。”
燕赤霞击掌道：“这话我爱听，你越来越对我的脾性了，放心，道爷我到时候罩着你。”
燕赤霞虽然是个道士却更像个热血的侠客，很是欣赏宁采臣的勇敢无畏。
素流尘却觉得光凭一腔热血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侧头看了看玉骨。
玉骨思索了一会，竟是点头答应了，因为他莫名觉得宁采臣身上牵扯了一些因果，在场比不在场更好些。
素流尘有点意外，但是三对一，他也没必要坚持，一个凡人，他们三个自信还护得了。再说，玉骨行事往往歪打正着，跟着他也许会有意外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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