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造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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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流尘很有些讶异：“你是说那书生不是个好人？”
玉骨点头道：“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人命在身上，但是就冲这身罪业也足够律法判个十几二十年了。”
“那个孩子呢？”
“气息似乎有些奇怪，看不出什么。”
“许是他年纪还小吧，又或许经历过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奇异事情，沾染了些别的气息也未可知。”
“但愿如此吧。”
两人刻意听了听，那书童缠着主人想要去擂台看看。
那主人禁不起磨，最后居然同意了。
素流尘挠了挠下巴，听起来这半路得来的主仆关系还挺亲密的，也不知道这书生的恶业是哪方面的，从他对自家书童的态度来看，像个十足的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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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是颇为繁华的城市，虽然不如杭州大，但繁华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看出来，五年前杭州城疫病确实阻碍了杭州城的发展，就是不知今年天气异常会不会对扬州城造成影响。
瘦西湖的风景秀丽，风吹绿柳含情，日映红莲吐艳，另有一种绰约婉娩的风姿，丝毫看不出暑热的影响。
玉骨和素流尘几乎不用打听，跟着人流就来到了马戏团的擂台赛。
擂台赛在瘦西湖边上一个十分宽阔的场地上，两个大舞台相对而立，左边红色旗子上绣着斗大的“李家班”，右边蓝色的旗子上绣着“兰家班”，舞台边缘都缠绕着五色的绸子，旁边为观众搭了彩棚，一边的酒楼茶楼上靠窗的雅间也都被达官贵人订购一空。
观众们席上已经座无虚席，两人不愿意去和人挤，直接掐了个忽略咒，跃到一个三层酒楼的楼顶。
“这兰家班的舞台有些意思，是按照简易的八卦迷踪阵的模样摆的。”
玉骨瞅了瞅，没看出来……
素流尘拿拂尘点了点舞台的绸子：“你看看舞台的形状，再看看绸子的颜色、数量以及缠绕的方式。”
玉骨研究了一下，和所学书本对照，终于看出了门道。
素流尘笑：“也不知你这阵法怎么学的，数术之道明明比我还精深，怎的就是不开窍。”
玉骨也很无奈：“怕是就缺了一点灵光和信念感。”
灵力法术剑法都有前世异能的底子，还能够理解，唯有这阵法是前世没有的。前世数学是一门实实在在的科学，今生想从这科学里体会出不科学来，怎么想都是别扭。一组排列组合的数据模型，为啥就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呢，理解不了理解不了。
“这阵法对舞台来说有什么作用？”
“可以放大观众的感官，让马戏的效果更好些，再就是对表演者的幻术有加持作用。难怪兰家班今年敢放出狠话来，应该是找精通阵法的修士学了几招。”
“这不是作弊吗，修士可以参与这种事吗？”
“杂耍里幻术本来就是一种偏向法术的流派，兰家班有能耐找到修士帮忙也不算多过分吧，很少有修士会这么做罢了。”
这就跟杀鸡用牛刀一样，修士按理来说除非斩妖除魔，不然还是应该远离普通人的生活以免牵涉太多因果，更遑论用修士手段替马戏班子赚钱，掉价！
正讨论着，远远锣鼓喧腾起来，两队演员分属两方往舞台走了过来。
玉骨腾的站起身，死死盯着兰家班的队伍，神色凝重起来。
“怎么了？”
玉骨指着兰加班的人，冷道：“你看这些演员有什么感觉。”
素流尘不解，遥遥望去，人群里有露着上身的壮汉，有身穿彩绸衣着有点暴露的舞女，更多的是一些小动物。
这些动物有猴子、熊、狗、老虎、豹子、马，不管是哪一种动物，都很瘦小，包括马和老虎、熊都是袖珍的，直起身的话顶多有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大小。
“这些大型动物应该都在幼年期，这么小的动物能被训练出来吗，难不成是小妖怪，不对，感觉不到妖气。”
玉骨语气沉沉：“你莫不是老眼昏花了，没看出来这些动物的眼神灵活的过分吗，那可不像普通动物的眼神。”
素流尘一惊，凝目细观，也察觉除了不对，这些动物的神态未免复杂了，眼神里包含着麻木、痛苦、冷寂，完全像是饱经苦难的人类的眼神。
“难不成他们真是妖族的崽儿，那兰家也太大胆了，妖族把有潜力的幼崽看得比眼珠子还宝贵，兰家就不怕被妖族生吞活剥了。莫不是那背后的修士使得坏，他这么做会惹来人妖两界大战的。”
玉骨似是有些怀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它们的灵魂是一团灰蒙蒙的雾，几乎看不出本来的形状，能造成这种状态的，依我看只能是曾经经历了及其惨烈的痛苦，以至于连魂魄都受到影响碎裂了。”
素流尘倒吸口凉气，会影响到魂魄的痛苦，那该是什么样的痛苦，简直无法想象。
玉骨在它们的身上看不到功德罪业，也看不到生机，只看到了痛苦无助与怨恨。
班子里的人类只是正常的普通人，感觉不到异常。
李家班那边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都是普通的样子，无甚稀奇。
李家班带头的人名叫李桂清，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材健硕，牛高马大的不像南方人，兰家班那边带头的则是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少妇，自称艳娘，身穿舞衣，体格风骚，媚眼如丝。
李桂清很看不惯艳娘卖弄风骚的样子，在他看来马戏团的立团之本是技艺，而不是如艳娘这般靠着卖弄风骚吸引眼球。
艳娘丝毫不理会李桂清鄙视的眼神，露出挑衅的笑容：“李哥哥，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如果不能压过我兰家班，你们明天就得离开扬州城了，哎，以后迢迢路远，辗转各地，风霜满身，哪及得上扬州城的安稳繁华，奴家想来真有些不忍呢。不如哥哥求一求妹妹，妹妹或可将赌约作废。”
李桂清怒目圆睁：“兰家班真是没人了，那兰若是个怂包，竟让你一介妇人夺了权去，就凭你们那些败坏祖宗规矩的歪门邪道，我李家羞与为伍。”
艳娘咯咯笑得花枝乱颤：“李家哥哥浑身上下如今也就只剩下嘴硬了，不领奴家的好意，那便战吧，奴家的小可爱们都已经等不及要献艺了。”
素流尘：“那个女人是个会魅术的，但不像个修士。”
玉骨：“背后之人应该不是她，这人身上没有灵力，也看不到多少罪业。”
说话功夫两边舞台上都开始表演了。
这兰家班也缺德的很，左边李家班表演虎跳火圈，右边就表演猴子骑豹子，美女戏老虎，一会李家班表演人喷火，兰家班就指挥狗熊喷火，一会李家班美女上演奇幻的剑器舞，那边兰家班又表演更加奇幻的平地生莲花上舞。
热热闹闹的表演看得人目不暇接，引得观众席上时而屏息静气，时而雀跃欢呼。
一场下来终究还是兰家班压了一头，因为兰家班那已经让小猴子们开始在纸上抄诗了。
素流尘与观众们一样发出疑问：“这真是普通动物能够做出来的动作吗？”
玉骨冷笑一声：“能不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动物很不情愿，很痛恨畏惧，却又不得不听从命令。”
两人又看了一会，见找不到什么线索，又属实不愿意看到那些受苦的生灵，索性起身离开。
到了下午，擂台散场，听人们谈论，果然终局已定，李家班明天就会退出扬州城，背井离乡另谋生路。
有人惋惜有人感叹，也有人不以为然，认为两家原本同出一源，尤其是那兰家班是偷师之后另立门户的，发家本就不光彩还要将师傅逐出扬州，如今闹到这种地步未免太过凉薄。
想不到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如此看来兰家班算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但是玉骨他们都看得出李家班那些动物都是精心养护的，一看就是照看的人极为关爱，虽然表演辛苦，眼睛里却有光芒，这才是马戏团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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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李家班的人在院子里收拾行囊，玉骨和素流尘便上门去了。
门口的门童看来了两个好看的不似凡人的道长，忙上前问：“两位道长有什么事吗？”
素流尘和蔼道：“麻烦小兄弟给你家班主通传一下，贫道昆仑修士素流尘，有桩买卖要和你家班主谈。”
小门童一愣，还是老老实实通传了。
李桂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班子如今算的上丧家之犬了，是人都不愿意赶的冷灶，会有什么好买卖，该不会借此奚落他们来的吧。
等到见了真人，李桂清便把刚才的想法一扫而空，实在是眼前两个道士卖相太好了，明显是高人，见之可敬可亲。
他躬身一礼：“不知是高人驾到，李某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两人看着一天之内似乎老了几岁的班子，深深叹口气，这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希望他们能够帮到这个可怜人。
